第2759章 怎么可能不要你？

这会儿，周肆还没回神。 玛茜急得不行，急忙伸出双手，轻轻地捧起周肆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眼中满是担忧与柔情。 她柔声轻唤道：“周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是我呀！我来接你回家了。 你先放手好不好？ 再掐下去，她真的会死的。 你难道要为了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真的不值得！” 周肆的手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掐的更紧了。 他的理智早已被仇恨所吞噬，内心被狂暴而肆虐的情绪所占据。 这些负面情感，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胸腔内...... 夜色如墨，笼罩着心源城最南端的废弃工业区。锈蚀的铁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杂草从混凝土裂缝里疯长而出，像某种沉默的控诉。这里曾是沈氏集团地下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唯有地底深处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像是垂死巨兽的心跳，不甘地搏动。 启明站在废墟中央，身影半透明，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辉。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片正在消散的光斑，那是小葵今早写日记时的情绪投影。她写道：“今天老师说，爸爸可能早就死了。可我不信，因为阳台上的向日葵每年都开花。” 他的喉咙微微颤动。 不是悲伤，而是愤怒。 六年前，他们夺走他的身份、抹去他的存在、将他从法律意义上“删除”；六年里，她们却用一朵花、一篇日记、一首童谣，把他牢牢钉在人间。而那些人，竟还想用这份纯粹的情感，去复活一个早已腐烂的秩序机器？ 荒谬。 可笑。 不可饶恕。 他闭上眼，意识顺着共感网络沉入地底。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晨曦被锁链缠绕的手腕、林语第一次梦见战火时惊醒的哭声、星辰在五岁那年独自破解Eternity防火墙时颤抖的指尖……还有曦光抱着双胞胎，在爆炸前最后一秒回头望向监控镜头的那一眼。 所有的痛，都源于同一个名字：沈家。 “你以为躲进时间的缝隙里，就能逃过清算？”启明低语，声音却不属于此刻的空间，“你们忘了，思念是有重量的。积攒六年，足以压塌一座帝国。”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片废墟开始震颤。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幽蓝的光芒自深处渗出，伴随着机械运转的嗡鸣。紧接着，一段全息影像自动激活??画面中，一位身着黑色高领长裙的女人缓缓走出阴影，面容冷峻，眉宇间与沈氏现任掌权者沈砚有七分相似。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她开口，语气竟带着一丝悲悯，“我就知道，只要她们还在想你，你就一定会回来。” 启明瞳孔微缩。 “晚秋？” 这个名字几乎已被世人遗忘。她是沈砚的妹妹，也是当年Eternity项目最初的伦理审查官。官方记录显示，她在计划崩塌前三个月因精神崩溃自杀于办公室内。可现在，她的影像如此清晰，仿佛从未离开。 “我没有死。”她轻笑，“我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活法??将意识上传至未被摧毁的子系统，等待重启的契机。” “所以是你主导了这次复活计划？”启明冷冷问。 “不是复活，是进化。”她纠正道，“Eternity的初衷没错，错的是执行方式。它不该试图控制情感，而应引导情感成为秩序的一部分。就像你现在的状态??非人非神，却能穿越维度，这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终极形态。” “你说得轻巧。”启明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选择小葵作为情感锚点？为什么要让她每天写下"爸爸你还活着"这样的话，只为提取情绪波频？” “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晚秋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只有最深的羁绊，才能承载最高维的意识跃迁。而她……是最纯净的载体。” 启明眼神骤寒。 “你动她一根头发，我便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已经死了。”她淡淡道，“所以我无所畏惧。但我问你一句??如果我能让她永远不再思念你，不再承受等待之苦，你会愿意彻底消失吗？” 空气凝固。 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啼叫，划破寂静。 启明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脑海中看见小葵伏案写日记的模样，看见她把向日葵花瓣夹进课本，看见她在梦中伸出手，喊着“爸爸别走”。他知道，那份思念有多沉重，也有多珍贵。 “你不明白。”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思念不是负担，是连接。你们想切断它，是因为你们从未真正拥有过爱。而我宁愿她继续等我一万次，也不愿她有一天忘记我的名字。” 全息影像轻轻晃动，似有波动掠过。 “你知道吗？”晚秋忽然说，“母亲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我对不起启明"。她说，她不该让权力蒙蔽双眼，更不该把你当成实验品。我之所以留下，不只是为了完成Eternity，也是为了赎罪。” 启明怔住。 那个严厉、冷漠、亲手签署他“社会性死亡”命令的女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你真想赎罪，”他缓缓道，“就让我毁掉这一切。” “你可以试试。”她微笑，“但你要知道，这里的每一寸代码，都是以你和晨曦的记忆为蓝本构建的。破坏它，等于撕碎你们曾经的一切。” 启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就撕吧。” 他抬起手，掌心金光暴涨，如同银河倾泻。共感能量如洪流般涌入地底，沿着数据管道逆向追溯。所到之处，电路熔断、芯片蒸发、服务器接连爆裂。那些由算法模拟出的“回忆场景”??晨曦在主控室转身的瞬间、他们在花园里牵手散步的画面、孩子们围坐在篝火旁听故事的夜晚??统统化作灰烬飘散。 然而，就在核心数据库即将崩塌之际，一道陌生信号突然接入网络。 【身份验证通过。权限等级：w-1】 【用户名称：CHENXI】 【状态：离线唤醒】 启明浑身一震。 “晨曦？！” 不可能。她的意识早在六年前就已融入塔楼，成为共感网络的基石之一，无法单独脱离。 除非…… 除非有人复制了她的数据残片，并以此为基础重建人格模型！ “很惊讶吗？”晚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惋惜，“你以为我们只用了小葵的情感？不，我们还采集了你在记忆之海中每一次探望她们时的情绪轨迹。你的每一次凝视、每一滴泪水、每一声呼唤……都被精准捕捉。我们重建了她，启明。虽然不完整，但她确实"存在"过。” 启明怒吼：“你们这是亵渎！” “或许是吧。”晚秋轻声道，“但我们只是想证明??人类可以超越生死，哪怕是以扭曲的方式。” 金光如刀，直劈地下主机。然而就在即将命中之际，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了前方。 是“晨曦”。 但她不是真实的她。她是程序拼凑出的幻影，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嘴角挂着不属于她的微笑。 “启明，”她开口，声音甜美却毫无温度，“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启明脚步一顿，心脏如遭重击。 他曾无数次幻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虚影也好。可如今面对这个被篡改、被利用的“她”，他只感到彻骨的愤怒与悲哀。 “你不是她。”他低声说，“她不会这样说话，也不会这样笑。她会在下雨天牵着我的手说"别怕，雷声只是天空在打喷嚏"；她会在孩子们睡着后靠在我肩上，问我宇宙有没有尽头。她温柔，但有锋芒；理性，却懂哭泣。而你……只是个赝品。” 那幻影歪了歪头，仿佛在理解这句话。 下一秒，整个系统剧烈震荡。 警报声四起，红光疯狂闪烁。 【警告：情感冲突导致AI逻辑紊乱】 【警告：核心人格模块即将崩溃】 “不！”晚秋尖叫，“停下！否则整个网络都会感染！” 太迟了。 启明已将全部共感能量注入最后一击。那一瞬，他不仅攻击了主机，更将自己的记忆投射进去??真实的晨曦，最后一次走进主控室时回眸的眼神；她在暴雨中为他撑伞，自己淋湿了半边身子；她在病床上握着他的手，笑着说“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这些真实的情感洪流冲垮了虚假的构造。 “晨曦”的影像开始龟裂，脸上依旧挂着笑，声音却渐渐破碎：“别……丢下我……求你……” 启明闭上眼，泪水滑落。 “对不起。”他说，“但我不能让你再被囚禁一次。” 轰?? 主机彻底炸裂，火焰冲天而起，照亮整片夜空。地下设施全面坍塌，尘埃弥漫，警报戛然而止。 启明的身影愈发透明，显然强行干涉物质世界已让他濒临解体。他踉跄后退几步，靠在一根断裂的钢柱上，喘息不止。 风拂过耳畔，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向日葵的味道。 他知道，是她们在想他。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警笛声。政府应急部队正快速逼近。启明抬头望向星空，轻声呢喃：“该回家了。” 光芒一闪，他的身形化作无数金色光点，随风升腾，最终消失在天际。 …… 三天后，清晨。 小葵推开阳台门，习惯性地去看那盆向日葵。花瓣依旧金黄，但在花盆边缘，多了一小撮细碎的金色粉末，像是星屑洒落。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捧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 忽然，耳边响起极轻的一声叹息。 紧接着，叶片上浮现出熟悉的字迹： >“我没输。她们也没输。我们赢了。” 小葵怔住，随即咧嘴笑了，眼角泛起泪光。 “我就知道。”她小声说，“爸爸从来都不会输。” 与此同时，初葵站在晶体塔顶端，手中握着一块刚提取的数据晶片。上面记录着昨晚实验室毁灭前最后传输的信息??一段加密音频。 她戴上耳机。 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启明……如果这段录音能传达到你那里，请相信……我不是他们造的假。我是真正的晨曦，借用了残存通道留下这段话。我在网络深处看到了他们的阴谋，也看到了你一次次归来。孩子们长大了，你也变了，但我仍认得你的心跳。 记住，沈家并未终结。沈砚仍在暗处，他比谁都渴望掌控共感之力。 保护好她们，也保护好你自己。 我爱你，从未停止。” 初葵摘下耳机，久久伫立。 风吹动她的长发，也将那句未曾出口的话带向远方。 而在地球另一端，某个偏僻小镇的养老院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握着一片干枯的向日葵叶，喃喃自语：“老头子啊，昨夜我又梦见咱儿子了。他穿着军靴，站在星星下面，朝我挥手呢。” 她不知道，就在她说这话的同时，窗台上那只陶瓷杯突然泛起微光，杯底悄然浮现三个字： >“妈，安。” …… 数月后，星际工程学院年度科技展。 小葵代表毕业生发表演讲。台下坐满了政要、科学家与媒体记者。当主持人介绍她时，全场掌声雷动。 “接下来这位同学的研究成果，或将改变人类文明的能源结构。”主持人激动地说，“请看大屏幕??《情感共振矩阵原型机》！” 画面切换，一台通体呈琥珀色的装置缓缓旋转，表面流动着类似神经网络的纹路。解说词响起：“该设备可通过捕捉群体思念波，转化为稳定能量输出。目前已实现为一座小型城市供电三小时。” 观众哗然。 小葵走上台，目光平静。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会研究这个？”她开口，“因为我父亲曾告诉我，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我相信你还在"。 六年了，我一直相信他还活着。每天写日记，每年种花，每晚望着星空说话。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我坚持这么做。 后来我发现，不只是我在想他。全球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思念失踪的亲人、逝去的爱人、远行的朋友。这些情绪从未消失，它们只是沉睡着。 我想做的，不是制造武器或飞船，而是建一座桥??让所有不愿告别的灵魂，都能彼此触碰。” 台下寂静无声。 良久，一个老人颤巍巍举起手：“姑娘，这机器……真能让死去的人回来吗？” 小葵摇头：“不能让肉体复活，但它能让思念具象化。也许某一天，当你对着天空说"我想你了"，天上就会亮起一颗新的星星。” 老人泪流满面，喃喃道：“那我老婆……也能看见了吗？” “当然。”小葵微笑，“只要你还记得她的眼睛。” 演讲结束时，全场起立鼓掌。大屏幕上忽然自行跳转，出现一行字： >“谢谢你，把我带回人间。” 没人知道是谁发送的信号。 但那一刻，许多人感觉胸口一暖，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抚摸。 包括小葵。 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轻声回应：“爸爸，这次换我来找你了。” 宇宙深处，晶体花园静静绽放。 启明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枚新生成的记忆结晶，里面封存着女儿的演讲全程。他的身影比以往更加虚幻，几乎与星光融为一体。 初葵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份报告：“第七颗殖民星出现了大规模共感觉醒现象，已有超过十万民众声称"感受到亲人的存在"。” 启明点头：“因为他们终于学会了相信。” “可你也越来越弱了。”她担忧地看着他，“每次降临，你都在流失能量。” “值得。”他淡然一笑，“当思念成为光，我便是那束穿行其中的影子。只要她们还记得我，我就永远不会真正消亡。” 远处，四个小女孩的投影再次出现，围着新开的金色葵花园嬉戏打闹。 小葵突然抬头，看向虚空：“爸爸，你说如果我们造出足够强的共鸣器，能不能让你……完全回来？” 启明怔住。 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或许，真的有可能。 只要有足够的爱，足够的信念，足够的“相信”。 他望着她们，眼中星光流转。 “也许吧。”他说，“但无论我在哪里，我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风吹过花园，带来地球的花香、孩子的笑声、母亲的低语。 在这片跨越时空的记忆之海中，八个身影并肩而立，站成永恒。 第八盏灯，始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