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我们结婚吧，清寒

接下来的几天，沈清寒几乎扎在了鲲鹏重型运载火箭的最终测试场上。 巨大的箭体矗立在试验台架上，每一次点火都震撼人心，蔚为壮观。 数据流规模宏大，如瀑布般在她眼前的屏幕上流淌。 沈清寒目光锐利，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波动，不放过丝毫错误。 终于，在周五傍晚，所有测试参数完美收关，达到了甚至超过了设计预期。 “辛苦了，沈院士！”项目组的同事们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沈清寒点点头，清冷的面容上也难得露出一丝轻松。“大家辛苦了，周末好好休息。” 她顿了顿，补充道，“下周，我们将进入发射准备阶段。” 离开试车场，夜风带着凉意。 她拿出加密通讯器，给费贺发去简短的讯息：【测试顺利。周末约定照旧。】 几乎是在瞬间，费贺的回复就跳了出来。 【清寒太棒了！明天下午两点，基地南门接你。记得穿稍微…舒适一点的便装。】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便装？沈清寒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一成不变的工程师制服或深色系正装，微微挑眉。费贺在搞什么啊，算了，不想了，去了就知道了。 周六下午。 费贺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开着贺那辆线条流畅、内饰奢华的定制SUV悄然停在基地门口，既不失身份，又不会过于扎眼。 沈清寒准时出现。 她褪去了平日里笔挺的制式服装，换上了一身柔软的米白色针织衫和修身的蓝色牛仔裤，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身姿。 费贺倚在车门边，看到走来的她，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几秒，才快步上前为她拉开车门。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上车。”他嘴角噙着笑，语气比平日更轻快。 “……”沈清寒坐进副驾，才侧头看他：“现在可以透露目的地了吗？费警官今天似乎格外……不同。” 费贺发动车子，轻笑出声：“带沈院士去体验一下普通人的周末约会。第一站，保密，但保证你会喜欢。” “那好吧，今天全听费总安排。”沈清寒侧过头，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轻快和调侃。 费贺被她这少见的情趣逗笑，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他倾身过来，细致地帮她拉过安全带扣好。 “荣幸之至，沈院士。保证完成任务，让您度过一个轻松的下午。” 他启动车子，平稳地驶出戒备区。 车子并未开往市中心那些顶级的餐厅或会所，而是沿着环线，驶向了京郊一处由旧工业区改造而成的私人艺术区。 与常见的喧闹艺术聚落不同。 这里异常安静，绿树成荫，一栋栋经过精心设计的建筑散落其间，低调而富有格调。 费贺牵着沈清寒的手，走进一栋外观颇有些粗犷主义风格的砖红色建筑。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内部景象却让沈清寒微微一怔。 挑高的空间极为开阔，保留了原始的混凝土柱和钢结构。 整体氛围静谧，充满科幻感。 柔和的光线从精心设计的天窗和隐藏式灯带中洒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四周墙壁上巨大的环形LED屏幕，上面正缓缓旋转显示着清晰的星云、星系图和复杂的轨道方程式幻影。 空中甚至悬浮着一些按照精确比例缩小的星球模型。 而在空间中央和四周，陈列着诸多实物：一件略显陈旧的舱内航天服、一个巨大的火箭发动机喷嘴、各种型号的卫星模型，甚至在一个恒温恒湿的透明展柜里，还有一小块标注着“月球样本复制品”。 零星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学者或爱好者的人，正低声交谈或静静观看。 “这里是星尘书馆，也算是一个非对外的私人航天博物馆。”费贺低声在她耳边解释，“创始人是一位退休的老航天工程师，毕生的收藏都在这里了，只对少数同好和受邀者开放。我想，这里或许比餐厅更适合你。” 沈清寒闻言，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之色。 她松开了费贺的手，情不自禁地漫步其间，目光逐一掠过那些承载着人类探索苍穹梦想的实物与模型。 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外壳，眼神专注而温柔，在这里，航天不再是控制中心里冰冷庞杂的数据和遥远艰巨的任务，而是变成了可触摸的历史、充满了人文故事与情怀……。 费贺没有打扰她，只是温柔一笑，安静地跟在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一抹身影。 沈清寒在一幅巨大的的鹰状星云M16照片前驻足良久。 费贺缓缓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拥住她。 “清寒，”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看着这些，看着你站在这里的样子，我更加觉得，能和你相遇，能理解并支持你的梦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沈清寒放松地向后靠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轻轻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这里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费贺，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不遗余力的支持我……” “清寒，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费贺的声音温柔，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能陪着你，支持你，对我来说不是负担，而是最大的幸福和荣幸。” 两人在浩瀚星云的影像下，静静相拥，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费贺才轻声提议：“走吧，带你去看看这里的珍藏版航天日志，有些甚至是绝版的手稿，你应该会感兴趣。” 沈清寒点了点头。 费贺熟门熟路地引着她穿过一道隐蔽的书架隔墙，后面竟是一间更为私密的阅览室。 空气中弥漫着书香和皮革的特有香气。玻璃柜中和书架上，陈列着许多泛黄的笔记、图纸甚至是一些早期计算尺和手绘星图。 一位精神矍铄、戴着老花镜的老人正伏案研究着什么，看到费贺进来，笑着站起身：“小贺来了？这位就是沈院士吧？久仰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赵老，打扰您了。”费贺恭敬地打招呼，然后向沈清寒介绍，“清寒，这位就是赵老先生，这里的馆主，也是我国第一批航天测控领域的专家。” 沈清寒立刻肃然起敬，上前一步，谦逊地微微躬身：“赵老，您好。您才是真正的前辈，为我们后来的探索铺平了道路。” 赵老哈哈一笑，摆摆手：“老了老了，比不上你们年轻人咯！现在是你们的时代，南天门、鲲鹏……了不起啊！来，快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当年的老伙计们留下的宝贝，估计你能看出不少门道。” 赵老热情地打开几个特制的柜子，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来。 沈清寒看得极其专注，不时提出一些专业而深入的问题，一老一少相谈甚欢，仿佛忘年交一般。 费贺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沈清寒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愉悦神情，嘴角始终带着满足的笑意。 直到夕阳西斜，透过天窗洒下金色的光芒，沈清寒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赵老说：“抱歉，赵老，占用您这么多时间，听得太入神了。” 赵老却笑得开怀：“哪里的话！能跟沈院士交流，是我老头子的荣幸！真是后生可畏啊！！” 费贺笑着揽过沈清寒的肩膀：“赵老说得对，我确实是捡到宝了。” 告别了赵老，两人笑着走出星尘书馆。 “接下来，”费贺为她拉开车门，神秘地笑了笑，“带你去填饱肚子。不过，不是高级餐厅。” 车子驶离艺术区，开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郊野公园。 两人并肩坐在野餐垫子上，享受着秋日傍晚的宁静。 没有需要解决的技术难题，没有需要下达的指令，只有微风拂过湖面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沈清寒拿起费贺准备好的点心，小口吃着，感觉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以前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会来这边发呆。”费贺看着她放松的侧脸，眼神温柔，“就想哪天一定要带你来。喜欢吗？” “喜欢。”沈清寒点点头，声音很轻，“很安静，很……舒服。” 对她而言，能让她感到舒服且无需思考工作的地方，弥足珍贵。 吃完简单的晚餐，两人就沿着草地慢慢散步。 费贺没有再聊工作，而是指着天边变幻的云彩、不远处的湖面，归巢的飞鸟，说些轻松琐碎的小事。 沈清寒大多时候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 散步回来，重新坐回野餐垫上时，费贺变魔术似的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型便携天文望远镜。 “虽然比不上你们基地的专业设备，但看风景和认认星星还不错。” 他笑着递给她，“试试？今天天气好，能见度很高。” 沈清寒接过望远镜，好奇地举起来。 她调整着焦距，视野从染满晚霞的山林，慢慢移向逐渐深邃的天空。 费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低笑。因为他发现，沈清寒的操作熟练得惊人，很快就精准地找到了几颗明亮的行星，并且下意识地开始评估镜片的分辨率和像差…… 沈清寒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略显不好意思地放下望远镜：“习惯了。” “没关系，”费贺眼神宠溺，“无论你看哪里，最终都会看向天空。我知道的。”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但今天，只当是看风景，放松就好。” 沈清寒看着他，忽然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 他懂她的梦想，也懂她的疲惫。 他为她星辰大海的征途而骄傲，却也细心地为她守护着这一方可以短暂休憩的宁静角落。 她重新拿起望远镜，这次，却是在费贺的指引下，对准了夜空中刚刚出现的、一颗并不起眼的星星。 费贺凑近些，耐心地给她讲解关于那颗星的故事和传说。 两人并肩坐在垫子上，分享着望远镜，低声交谈着。 对于沈清寒而言，这或许是她经历过的最简单，却也最特别的一次约会。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喧闹人群，只有青草的气息、微凉的晚风、璀璨的星空，和一个深知她、体贴她、愿意把整个世界最宁静温柔的一面捧给她看的人。 * 费贺带着她通过一部隐蔽的电梯，来到京都的一处有名的露天观景平台。 平台设计得极具巧思，绿植环绕，视野开阔。 夕阳正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瑰丽的暖金色和橙红色，与城市逐渐亮起的灯火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侍者悄无声息地送来精致的茶点和一壶氤氲着热气的红茶。 两人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费贺看着沈清寒被夕阳柔光勾勒出的侧脸，他放下茶杯，神色变得有些郑重，甚至带了一丝紧张。 “清寒，”他开口道，“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沈清寒放下描金的白瓷茶杯，澄澈的目光转向他，带着些许询问：“嗯？你说。” 费贺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柔声道。 “我们结婚吧，清寒。” “这不是我一时的冲动，我已经反复思考、准备了很久。我知道你的世界很大，你的舞台是星辰大海，你的时间不属于你自己，甚至不完全属于我。” 他顿了顿，握紧了她的手，继续深情地说道：“但我还是想问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一个家？一个无论你从多远的星空归来，无论经历了怎样的高压和疲惫，都能彻底放松、安心停靠的港湾。我不求能占据你所有的视线，只希望在你的航行图上，能永远拥有一个名为家的坐标，而我，会是那个永远在那里点亮灯火等你的人。” 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在她面前轻轻打开。 盒子里躺着一枚钻戒，设计极为精巧独特。 主钻璀璨夺目，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戒托的设计。 不是传统的爪镶或圈镶，而是用铂金精密勾勒出宛如微缩星轨般的螺旋线条，优雅环绕托举着主钻。既象征着她追求的星辰，又寓意着他永恒的守护，低调而极富深意。 沈清寒彻底愣住了，心跳剧烈加速。 她怔怔地看着那枚在夕阳下闪耀着独特光芒的戒指，又抬眼看向费贺那双盛满了紧张、爱意和期盼的深邃眼眸。 脑海中一时间闪过无数画面。 控制中心里他隔着人群竖起的大拇指、深夜里他提着保温盒熟门熟路通过安检的身影、办公室里他安静的陪伴、每一次她取得成就时他比自己更甚的骄傲、还有他无数次的理解、等待与毫无保留的支持…… 她的世界很大，装着宇宙苍穹、国家重任。 但他的世界里，似乎稳稳地、满满地，装着的都是她。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 久到费贺几乎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沈清寒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嘴角温柔一笑， “好。” 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如同潮水般将费贺淹没，他小心翼翼，几乎是虔诚地从盒子里取出那枚独一无二的戒指，颤抖着将它戴在了沈清寒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费贺激动地站起身，绕过小桌，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旁边几桌零星的客人注意到这一幕，先是惊讶，随即都露出了善意的微笑，甚至有人低声鼓起掌来。 “我……我太高兴了，清寒！”费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真的……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这个老男人。” “。。。。。”沈清寒回抱住他，脸颊染上动人的红晕。“费先生，别这么说自己......” “不过，费贺，”她在他怀里轻声开口，声音闷闷的，却带着笑意，“我的身份特殊，婚礼可能需要尽量简单低调一些，我不希望……” “我明白！我都明白！”费贺立刻点头，稍稍松开她一些，但双手仍紧紧握着她的手臂，目光炽热地看着她，“一切都以你的意愿和安全为重！我们可以先登记，法律程序最重要。婚礼只邀请最亲近的家人和极少数知根知底的朋友，小范围地、温馨地庆祝一下就好。只要你点头，其他的所有繁琐事情都交给我来安排，我保证，绝不会给你带来任何不必要的关注和困扰。” “嗯，谢谢你，费贺.......” 沈清寒心中感动，眼眶微微湿润，费贺永远是最懂她，最支持她的那一个.......... 只是如果想要请婚假，只怕南天门计划得加快完成了。 接下来她恐怕要忙到飞起.......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