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9 少年天才的烦恼

蓝星历纪元2020年，秋。 沈攸最近有点烦恼。 在清北大学，他是公认的天才，尤其是在物理和计算机领域，许多教授都视他为平等的交流对象，甚至邀请他参与国家级的前沿课题。 他能轻易解构复杂的量子模型，却常常搞不定一顿简单的食堂打饭流程。 要么错过饭点，要么打了饭忘记吃，或者对菜品的搭配产生基于营养学和能量效率的质疑，让食堂阿姨哭笑不得。 更让他困扰的是人际交往。 同学们知道他厉害，起初对他充满好奇和崇拜，但他开口闭口都是艰深的公式和理论，完全接不住同龄人的玩笑梗，也无法理解他们对于游戏、娱乐、恋爱的热情。 久而久之，大家对他敬而远之，觉得他高冷难以接近。 沈攸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隔阂，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让他感到孤独。 只有回到紫苑湖畔的家，在姐姐沈清寒和姐夫费贺面前，他才能完全放松下来。 姐姐能理解他的思维模式，能跟他讨论最前沿的科技构想； 姐夫则会用他特有的方式，带他体验普通年轻人的生活，比如教他打一种看起来很简单的电子游戏，虽然沈攸总是试图分析游戏引擎的物理漏洞从而快速通关，让费贺很是无语，或者带他去吃各种据说网红小吃，但沈攸觉得调味料配比极不科学，费贺傻眼了。 这天，沈攸又因为和同学讨论课题时，过于直接地指出了对方模型中的十几处错误，导致对方当场下不来台，甚至哭了鼻子。 沈攸茫然无措地回到家，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 沈清寒下班回来，看到的就是弟弟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走过去，轻轻推了推秋千：“怎么了小攸？” 沈攸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困惑：“姐姐，我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们说的很多话，我都听不懂？为什么我觉得很简单的问题，他们要想那么久？为什么我只是想指出错误让模型更完美，他们会不高兴？” 沈清寒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秋千上坐下，沉默了片刻。 弟弟如今这副成年人的躯壳，里面却住着一个纯粹、直接、对知识充满渴望却对人情世故懵懂懂的少年灵魂。 “小攸，你不奇怪。”沈清寒的声音很温柔，“你只是和我们……看世界的角度不太一样。就像有的人擅长用眼睛捕捉色彩，有的人擅长用耳朵分辨音律，而你，擅长用逻辑和公式解构世界的运行规律。这非常了不起。” “那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界不仅仅由公式和逻辑构成，还由情感、习惯、约定俗成的规则，以及许多不完美却真实存在的东西组成。”沈清寒耐心地解释，“指出错误是对的，但方式可以更委婉，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听不懂别人的话题没关系，可以试着去了解，或者找到自己感兴趣又能与人分享的话题。就像……嗯，就像你姐夫，他可能不懂你的物理理论，但他会努力陪你打游戏，虽然总是输给你。” 沈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晚上，费贺回来了，听沈清寒说了白天的情形。他大手一挥，搂住沈攸的肩膀：“走，小攸，姐夫带你体验一下不科学但快乐的人生！” 那天晚上，费贺带着沈攸去了一个热闹的LivehOUSe，听了一场完全不符合声学原理但现场气氛爆炸的摇滚乐演出；吃了加了超多辣椒和香料、绝对谈不上营养均衡但味道惊人的烧烤；甚至还尝试了玩抓娃娃机，费贺凭刑警的眼力和手速抓上来好几个，送给旁边欢呼的小朋友，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沈攸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不同于解开数学难题的成就感。 回来的路上，沈攸看着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忽然说：“姐夫，虽然今天的音频波形很混乱，食物热量超标且钠含量过高，抓娃娃的概率模型也极不合理……但是，我真的好开心。” 费贺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心就对了！人生嘛，有时候就得不科学一点！随意一点！” 渐渐地，沈攸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和学习。 他仍然热爱他的研究和公式，但他也会试着在讨论前先肯定同学的思路，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提出建议。 他会强迫自己每天抽出一点时间，看看同学们都在讨论什么电影、什么游戏，虽然他还是觉得那些剧情漏洞百出；他甚至开始偷偷记录费贺和姐姐的相处模式。 他的梦想依然是成为像姐姐一样伟大的科学家，探索宇宙的奥秘。 但他也开始希望，在这条路上，能拥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一天，他鼓起勇气，邀请同实验室的几位同学周末一起去新开的科技馆。 他提前做了功课，不仅研究了展品，还查了附近哪家奶茶店的好评率高。 当他有些紧张地发出邀请时，同学们惊讶之余，都欣然同意了。 那天，沈攸依然会忍不住对展品的原理进行深入剖析，但他学会了照顾其他人的感受，他给大家买了奶茶，虽然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含糖量略高，下次可以试试三分糖，但大家也都习惯沈攸平日的思维方式。 分别时，一个同学笑着对他说：“杨佑，没想到你还挺有趣的嘛！下次再一起出来啊！” 沈攸看着同学们真诚的笑脸，心里像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地了。他用力点了点头：“好！” 回到家，他兴奋地跟姐姐和姐夫分享今天的经历。 沈清寒和费贺相视一笑，都知道，他们的天才弟弟，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拥抱这个复杂而温暖的世界。 他的梦想之路，或许会因此变得更加精彩，辉煌。 * 蓝星历纪元2021年，盛夏。 在费贺的强烈建议和精心策划下，两家人进行了一次难得的集体旅行。 邹博文夫妇、邹雪芳、费萍萍、沈清寒、费贺，以及放暑假的沈攸一行人早早准备好了。目的地是雪龙省，一个以其壮丽纯净的高原风光和独特民族文化闻名的地方。 之所以选择这里，费贺是存了私心的。 他知道沈清寒对西部战区、对雪域高原有着特殊的感情，这里是她许多重要项目的试验场和受益区，也承载着国家边防的重任。 他想让她暂时离开实验室和会议室，真正放松地感受这片土地的自然之美。 他们的交通工具是经过特殊改装的、拥有“小影”部分技术的豪华高原型飞行器，平稳得让邹博文夫妇连连称奇，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飞行器直接降落在西部战区某个友好基地的机场，戚镇国亲自带着人前来迎接，如今已是师级干部的他，对沈清寒敬礼时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崇拜与感激。 “沈院士，费顾问，欢迎！一切都安排好了，绝对保密，放心游玩。”戚镇国笑着与费贺握了握手，目光扫过沈清寒时，依旧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