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数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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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下的老磨盘转了快百年,磨齿间的凹槽浸着代代人的汗味。王满仓蹲在磨盘旁,手里的玉米棒子刚剥到一半,指缝就被浆汁染得发黄。"爹,这磨盘早该换了,镇上的电动磨粉机一刻钟能磨完咱一天的活儿。"儿子王小轨蹲在对面,手机屏幕映得他脸上泛着蓝光,"昨天张叔家买了台新的,说磨出来的面比这细三倍。"
王满仓没抬头,指甲抠着玉米须子往地上扔:"电动的哪有这老磨盘实在?磨出来的面带着股木头香,蒸出的馒头能多吃两个。"他瞥了眼儿子手机上的短视频,画面里的年轻人正对着镜头喊"家人们看这自动磨粉机",声音尖得像扎耳朵的针。
灶房里飘出葱花饼的香,李桂芝探出头:"磨盘转不转了?晌午要蒸菜窝窝,等着玉米面呢。"她围裙上沾着面粉,鬓角的白发别在耳后,露出手腕上磨得发亮的银镯子——那是王满仓年轻时用三担玉米换来的彩礼。
王满仓扛起半袋玉米往磨盘走,木柄磨得油光的推磨棍压在肩上,咯吱一声弯出弧度。王小轨跟在后面,手机镜头对着磨盘拍:"家人们看这老物件,我爹说比电动的香,你们信不?"评论区刷过一串"仿古做秀""不如机器"的字眼,他嘴角撇了撇,把手机揣回兜里。
磨盘转起来时,石碾子与底盘摩擦的"吱呀"声漫过整个院子。王满仓推着磨棍走,脚步踩在磨盘边的凹痕里——那是几十年转圈踩出来的浅坑,像串刻在地上的年轮。王小轨蹲在旁边帮着往磨眼里添玉米,金黄的颗粒顺着木勺滚进去,转眼就被磨成带着麸皮的粉,簌簌落在底下的布兜里。
"你爷当年就靠这磨盘供我念完小学,"王满仓的声音混在磨盘声里,"有年大旱,玉米收得少,他推着磨盘转了整夜,磨出的面够咱娘仨吃了半个月。"磨盘转了三圈,他额角的汗滴在磨盘上,洇出个深色的圆点,又被碾子碾成了浅痕。
李桂芝端着饼子出来时,看见王小轨正对着磨盘拍特写,突然骂了句:"拍啥拍?手不会动?没看见你爹快转不动了?"王小轨被骂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起身接过推磨棍,刚推半圈就"哎哟"一声:"这玩意儿怎么这么沉?"
王满仓笑了,皱纹挤成朵菊花:"这才叫磨面,电动的那是"打面",差着股劲儿呢。"他接过磨棍继续转,磨盘的"吱呀"声里,李桂芝把葱花饼掰成两半,一半塞进王满仓嘴里,一半递给儿子,饼渣掉在磨盘边,很快被玉米面盖了层黄。
傍晚时,王小轨的手机响了,是镇上新开的农产品直播基地打来的:"小轨哥,明天来试试我们的新设备呗?粉丝都说想看传统磨面和机器磨面的对比。"他瞥了眼院里的老磨盘,磨盘上的玉米面还没收干净,像撒了层碎金子。
"不去,"王满仓听见了,把布兜里的玉米面往盆里倒,"咱的面不愁卖,张婶李叔都等着呢。"
王小轨没接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着回复:"明天准时到。"他看着磨盘边那串浅坑,忽然觉得爹踩过的脚印,像被时光钉在地上的钉子,而自己的脚,总想往没被钉过的地方踩。
二、铁轨亮,机器响
第二天一早,王小轨揣着袋玉米往镇上走,王满仓蹲在磨盘旁捡昨天的玉米渣,李桂芝追出来往他兜里塞了两个煮鸡蛋:"跟人好好说,别耍性子。"
直播基地在镇东头的旧仓库,门口停着辆印着"助农直播"的面包车。张经理迎出来,指着角落里的不锈钢设备:"这是刚到的全自动磨粉机,你把玉米倒进去,出粉、筛麸、装袋一步到位。"机器锃亮的外壳映出王小轨的影子,比家里的老磨盘晃眼多了。
"我爹说这磨出来的面不香。"王小轨摸着机器的进料口,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爬上来。
"香不香,粉丝说了算。"张经理打开手机支架,"等会儿咱一边用机器磨,一边连线你家,让你爹用老磨盘磨,看看评论区站哪边。"
王小轨刚把玉米倒进机器,手机就弹出李桂芝的视频电话。屏幕里,王满仓正往老磨盘里添玉米,推磨棍转得慢悠悠:"你娘非说我磨得慢,要跟你比谁快。"李桂芝在旁边笑:"让他逞能,等会儿机器磨完了,看他脸红不红。"
直播开始后,评论区瞬间涌进几百人。机器"嗡嗡"地转起来,金黄的玉米面很快从出料口涌出来,筛麸机同时启动,细白的面粉落在塑料袋里,不过五分钟,半袋玉米就磨完了。张经理举着塑料袋展示:"家人们看这细度!一点麸皮都没有,蒸馒头绝对白净!"
镜头切到王小轨家,王满仓的磨盘刚转了十圈,布兜里的面粉还没盖住底。他推着磨棍喘气的样子被怼在屏幕上,评论区刷起"太慢了""落后就得淘汰"的话,偶尔有几条"老磨盘有感觉"的评论,很快被淹没。
"爹,你歇会儿吧,"王小轨对着镜头喊,"机器都磨完了。"
王满仓没抬头,推磨的脚步没停:"急啥?好面得慢慢磨。"磨盘的"吱呀"声透过听筒传过来,和机器的"嗡嗡"声撞在一起,像新旧两个时代在吵架。
中午,王小轨带着机器磨的面粉回家,李桂芝蒸了两锅馒头,一锅用老磨盘的面,一锅用机器面。王满仓咬了口机器面的馒头,皱着眉:"没嚼劲,像嚼棉花。"李桂芝尝了尝,又拿起老面馒头:"是差着点,老面带着点甜。"
王小轨没说话,他想起直播时张经理说的话:"现在人就爱白净的,带麸皮的卖不上价。"手机响了,是张经理发来的订单截图:"机器磨的面订了五十斤!老磨盘的才三斤。"
王满仓看着截图,把老面馒头掰成小块喂鸡:"鸡都知道哪个香。"鸡群抢得欢,绒毛上沾着玉米面,像撒了层金粉。
夜里,王小轨听见院里有动静,扒窗一看,王满仓正推着磨盘转。月光落在磨盘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弯着的推磨棍。磨盘的"吱呀"声在静夜里格外清,像谁在哼一首没调的老曲子。
三、订单来,矛盾生
机器磨的面粉订单越来越多,张经理干脆把王小轨家的院子当成了"传统工艺展示区",竖了块牌子:"百年老磨盘,古法磨粉"。王满仓被架着坐在磨盘旁,有人来拍视频,他就配合着推两圈,脸上的笑像被按上去的面具。
"爹,这月挣的钱够买台新磨盘了。"王小轨数着手机里的转账,李桂芝在旁边缝补磨破的推磨棍布套,线脚歪歪扭扭——她的眼睛近来总发花。
"买那干啥?"王满仓往烟斗里塞烟丝,"这老的还能用。"烟袋锅在磨盘边磕了磕,震落的玉米面飘起来,被阳光照得像金雾。
矛盾在一场暴雨后爆发。那天订单催得紧,王小轨想用机器磨,王满仓非说"雨天磨面得用老磨盘,潮气走得慢",两人吵了起来。王满仓推起磨棍就转,雨水顺着他的草帽往下淌,混着汗滴落在磨盘上,把玉米面和成了糊糊。
"你这是折腾!"王小轨把机器搬到屋檐下,玉米倒进进料口时溅了他一身泥,"客户要的是效率!"
"效率能当饭吃?"王满仓的声音比雨声还大,"当年你爷在雨里推磨,磨出的面照样让你娘顺当生下你!"
李桂芝突然咳得厉害,捂着胸口直喘气。两人都停了,王小轨赶紧去扶,王满仓摸出常备的药,手抖得拧不开瓶盖。雨砸在磨盘上,"噼啪"响得像在哭。
那天的订单最终用机器磨完了,但客户退了一半,说"面里有股潮味"。张经理来院子里看了看,指着老磨盘说:"王叔,要不把这磨盘拆了吧,腾地方放新设备。"
王满仓没说话,蹲在磨盘旁,用手抠着磨齿里的湿面,指甲缝里全是黄糊糊的印子。李桂芝拉了拉王小轨的衣角:"你爹昨晚梦见你爷了,说磨盘底下的土松了,得垫垫。"
夜里,王小轨翻着手机里的老照片,有张是他十岁时的,王满仓推着磨盘,他坐在磨盘上,手里举着个玉米面做的小鸟。照片里的磨盘还很亮,不像现在这样,磨齿都快磨平了。
四、老磨盘,新用途
李桂芝的眼睛越来越差,去镇上检查,医生说要做手术。王小轨拿着账单蹲在医院门口,手机里的订单数掉了一半——客户说机器磨的面"没魂"。
王满仓把磨盘旁的老榆树锯了,卖了钱凑手术费。树桩上的年轮一圈圈绕着,像磨盘转出来的圈。他蹲在树桩旁抽烟,烟袋锅的火星明灭,映着磨盘上的凹痕。
"爹,咱不用老磨盘了,"王小轨回来时,看见王满仓正用水泥补磨盘的裂缝,"我去打工挣钱。"
王满仓没停手:"补好了能转,你娘爱吃老面馒头。"水泥糊在磨齿间,像给老人镶了牙。
李桂芝手术那天,王小轨在病房外刷手机,刷到个美食博主的视频:"老面馒头的灵魂,在于石磨磨出的粗面,带着石屑的清香......"下面有评论问:"哪里能买到?"他忽然想起张婶说的,城里的面包房专门收老磨面,一斤能多卖两块。
他跑回家,王满仓正坐在磨盘旁发呆,磨盘上摆着李桂芝的银镯子。"爹,咱磨面吧,"王小轨扛起推磨棍,"就用老磨盘,我拍给城里人看。"
磨盘重新转起来,王小轨在旁边架起手机直播,镜头对着磨眼里滚落的玉米,王满仓的汗滴在磨盘上,他伸手去擦,却把玉米面抹了满脸。"家人们看,这才是真正的石磨面,"王小轨的声音有点抖,"我爹说,慢工出细活,就像我娘熬的粥,得慢慢熬才香。"
评论区突然热闹起来:"这才是小时候的味道!""我要买十斤!""能拍推磨的过程吗?太治愈了。"
李桂芝出院那天,王小轨用老磨面蒸了馒头,雪白的馒头上撒着点麸皮,像落了层雪。李桂芝咬了口,笑了:"就是这味儿,比医院的白面馒头香。"
王满仓把磨盘周围的土重新垫了垫,用的是老榆树根下的土。王小轨在磨盘边搭了个小棚子,挂着"老磨盘工坊"的牌子,直播时就把手机架在棚子下。王满仓推磨,他添玉米,李桂芝坐在旁边捡豆子,偶尔对着镜头笑,银镯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有天,张经理带着几个人来,说要把老磨盘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王满仓听了直摆手:"啥遗产?就是个磨面的石头。"但他还是把磨盘擦得干干净净,连磨齿里的玉米面都抠出来了。
磨盘转着,王小轨的镜头跟着转,画面里有王满仓的背影,有李桂芝的银镯子,有磨眼里滚落的玉米,还有远处新修的铁轨——听说再过半年,火车就要从镇外经过了。
"爹,火车来了,咱去看看不?"王小轨问。
王满仓推着磨棍,脚步踩在老地方:"等磨完这袋玉米,去。"磨盘的"吱呀"声混着远处的铁轨施工声,像首新旧合璧的曲子,在院子里荡来荡去,缠在李桂芝晾晒的玉米串上,沾在王满仓的汗珠子里,落进王小轨的镜头里,成了谁也抹不掉的念想。
申报非遗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镇上的文化站来了两个人,扛着相机对着老磨盘拍了又拍。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蹲在磨盘边,用软尺量着磨盘的直径,嘴里念叨着:“直径一米二,厚度四十公分,磨齿深度零点五厘米……”另一个在本子上记着,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和磨盘转动时的“吱呀”声撞在一起,倒也不显得突兀。
王满仓蹲在旁边抽烟,烟袋锅的火星明明灭灭。李桂芝端来茶水,玻璃杯里飘着几片野菊花——是她早上在屋后摘的,说败火。戴眼镜的年轻人接过杯子,眼睛还盯着磨盘:“王叔,这磨盘真是民国年间的?”
“比那早,”王满仓磕了磕烟袋,“我爷的爹就用它磨面,算下来得有百十年了。”他指着磨盘边缘一道深痕,“瞧见没?那年山洪冲了粮仓,就剩这点玉米,我爷推着磨盘转了三天,磨出的面救了半个村的人。”
年轻人的相机对着那道痕拍个不停,闪光灯亮得李桂芝眯起了眼。王小轨正在直播,镜头对着这场景:“家人们看,专家来给咱老磨盘做鉴定了,说不定以后就是"文物"了。”评论区刷过一串“恭喜”“保护起来”的话,还有人问能不能买块磨盘上的石屑当纪念,被他笑着回绝了:“这可不行,少了块渣,磨出来的面就不匀了。”
文化站的人走时,留下话让王满仓别再随便用磨盘,等批文下来要做个玻璃罩子。王满仓听了直皱眉:“罩起来咋磨面?你婶子还等着吃窝窝呢。”李桂芝偷偷拽他的衣角,低声说:“别犟,人家是为咱好。”
夜里,王满仓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院里的磨盘被月光照得发白,像块浸在水里的玉。李桂芝说:“要不就别磨了,让小轨用机器打面,我少吃两个窝窝不碍事。”他没接话,摸黑爬起来,往磨盘边撒了把玉米——是白天磨面时剩下的,金黄的颗粒落在磨盘上,“嗒嗒”响得像在数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王小轨发现磨盘上多了圈浅痕,是王满仓半夜推着磨棍走出来的。他心里发酸,把直播架挪到磨盘旁,对着镜头说:“今天咱不用机器,就用老磨盘,让家人们听听这百年的声音。”
王满仓推着磨棍转起来时,李桂芝坐在旁边纳鞋底,线穿过布面的“嗤啦”声,和磨盘的“吱呀”声配成了调。王小轨的镜头扫过磨盘边的凹痕,扫过王满仓汗湿的脊梁,扫过李桂芝鬓角的白发,最后停在磨眼里滚落的玉米上。有个粉丝打赏了个“火箭”,留言说:“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比那些滤镜里的假乡村真实多了。”
订单突然多了起来,有人专门备注要“带磨盘石屑的面”。王小轨怕王满仓累着,想分一半给机器磨,被王满仓瞪了回去:“咱挣的就是这口实在,掺了假,以后谁还信你?”他把推磨棍往王小轨手里塞,“你推,我添玉米,咱爷俩换着来。”
王小轨推着磨棍走,才发现爹每天转的圈数,比他想象的多得多。磨盘转了五十圈,他的胳膊就酸得抬不起来,额角的汗滴在磨盘上,和王满仓昨天的汗滴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爹,你年轻时能转多少圈?”他喘着气问。
“你娘刚嫁过来那年,我推着磨盘转了一百圈,磨出的面够蒸两笼屉馒头,”王满仓往磨眼里添玉米,声音里带着笑,“她就爱吃那带麸皮的,说咬着有劲儿。”李桂芝在旁边听见了,脸“腾”地红了,手里的鞋底差点扎到手指。
镇上的铁轨铺得越来越近,“哐当哐当”的声音顺风飘过来,像头铁牛在远处喘气。王小轨的朋友来看他,说铁路通了就能开网店,把玉米面卖到全国各地。“到时候建个烘干房,再买台筛选机,”朋友比划着,“保准比现在挣得多。”
王满仓蹲在磨盘旁听着,没说话。李桂芝端来刚蒸好的窝窝,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的香混着蒸汽漫开来。朋友咬了一口,眼睛亮了:“婶子这手艺绝了,比城里面包房的好吃!”李桂芝笑得合不拢嘴,往他手里又塞了一个:“爱吃就多拿,管够。”
等朋友走了,王小轨说:“爹,要不咱听他的?建个烘干房,再请两个人帮忙,你就不用这么累了。”王满仓摸着磨盘上的磨齿,磨得光滑的石面凉丝丝的:“机器能烘干玉米,烘得干人心不?”他站起身,推起磨棍又转起来,“这磨盘转着,咱的心就踏实,一停下来,就慌。”
文化站的人又来了,说批文快下来了,让王满仓准备些老照片、老故事。王满仓翻箱倒柜找出个铁皮盒子,里面有张泛黄的黑白照:穿粗布褂子的年轻人推着磨盘,旁边站着个梳辫子的姑娘,手里捧着个玉米面做的花馍。“这是你爷和你奶奶,”他指着照片,“那年头结婚,没有花馍,就用玉米面捏一个,照样笑得甜。”
王小轨把照片拍下来发在直播间,评论区炸开了锅。有人说像电影里的场景,有人问花馍的做法,还有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留言:“这磨盘看着眼熟,我小时候在姥姥家见过,也是这么转的。”
李桂芝的眼睛好了些,能看清针眼了。她坐在磨盘旁纳鞋底,鞋底的花纹是玉米穗的样子,一针一线绣得仔细。王满仓推着磨棍转,磨盘的“吱呀”声里,她忽然说:“等批文下来,咱在磨盘边搭个小棚子,摆张桌子,谁来参观就给人递杯菊花茶,尝尝咱的窝窝。”
王满仓转了半圈,回头看她:“你不怕累?”
“累啥,”李桂芝低头纳着线,“看着这磨盘转,心里就敞亮,比啥都强。”
铁轨铺到镇外那天,全镇的人都去看热闹。火车头“呜”地一声鸣笛,白色的蒸汽冲上天空,惊得麻雀飞了满天。王小轨举着手机直播,镜头对着火车,又转回来拍王满仓:“爹,你看这火车,跑得真快!”
王满仓眯着眼看,火车头的轮子“哐当哐当”压过铁轨,像头不知疲倦的巨兽。“是快,”他说,“但再快,也得一节一节铁轨铺过去,就像这磨盘,再想磨出面,也得一圈一圈转。”
回家的路上,王小轨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说想订两百斤老磨面,要用来做中秋礼盒。“两百斤?”他有点愣,“我们一天顶多磨三十斤。”对方说不急,慢慢磨,多少钱都愿意等。
王满仓听见了,脚步走得更稳了:“别嫌多,咱一天磨不完,就两天,两天磨不完,就三天。这老磨盘转了百年,还怕磨不完这点玉米?”他抬头看了看天,晚霞把云彩染成了金红色,像磨盘里刚磨出的玉米面,铺了满满一整个天空。
院里的磨盘还在转,王满仓推着磨棍走,王小轨往磨眼里添玉米,李桂芝坐在旁边捡豆子,银镯子在夕阳下闪着光。远处的火车又鸣了一声笛,声音闷闷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磨盘转了一圈又一圈,磨出的玉米面簌簌落在布兜里,像在数着日子,一天,两天,三天……数也数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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