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侯监集的小乞丐

朔风卷着尘土掠过侯监集略显破败的街道，小镇因江寒一行人的暂时落脚而显得格外局促。 安顿好后，狄云便被差遣出来采买些吃食。 起初小镇还算平静，只是偶尔见些风尘仆仆的旅人。 然而，不过半日光景，小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喧闹沸腾起来！ 形形色色、携刀佩剑的武林人物如同嗅到腥味的鱼群，一股脑儿涌入这小小市集。 他们或三五一伙，或独来独往，神情或兴奋、或焦急、或贪婪，将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嘈杂的叫嚷声、争执声此起彼伏，核心都围绕着同一个东西： “玄铁令！谁看到玄铁令了？” “让开！别挡道，老子要抓那个抢了令牌的兔崽子！” “消息可准确？谢烟客的令牌当真在此出现？” 狄云混在人群中，眉头紧皱。他虽心思质朴，却也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强横的内劲扫开拥挤的人流，他挤到一个卖烧饼的小摊前。 摊主老汉缩在炉边，一边收钱递饼，一边低声嘟囔：“造孽啊，都疯了……就为了一块牌子……” 就在狄云付过钱，接过那几块热乎乎、带着焦香芝麻的烧饼，转身欲回客栈之时，一阵激烈的推搡和恶毒的咒骂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街道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小乞丐，约摸十三四岁年纪。 他身边依偎着一条瘦骨嶙峋却目光温顺的大黄狗。 小乞丐身前一副粗糙的扁担被几双匆忙赶路的江湖豪客踩得稀烂。 他心疼地去护，却被其中一人不耐烦地一推搡，踉跄着重重摔倒在地，怀里紧攥着的一块已经发硬的烧饼也滚落出来，“噗”地被一只大脚踩得粉碎，只剩下些饼渣。 小乞丐看着糊在地上的饼，又看看断裂的扁担，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委屈绝望的泪水。 狄云心中一揪。 他大步上前，无视了那几个正要离去的江湖人投来的凶悍目光，伸手将小乞丐轻轻扶起，拍去他身上沾的尘土。 接着，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刚买的两块还冒着热气、喷香扑鼻的烧饼塞到了小乞丐手中，温声道：“小兄弟，莫哭，这两块你拿去吃，热乎的。” 小乞丐愣住了，脏兮兮的小脸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虽不华丽却整洁英挺的陌生青年，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委屈，他破涕为笑，连声道：“谢谢！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块烧饼，狼吞虎咽地咬了一大口。 可刚嚼了几下，“哎呦！”小乞丐痛呼一声，捂着嘴，仿佛咬到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 他疑惑地摊开手掌，从嘴里吐出一枚黑漆漆、沉甸甸、非金非铁、样式古朴奇特的令牌来！令牌上刻着繁复的纹路，隐隐流转着一丝锐气。 ——玄铁令！ “是玄铁令！”一声尖锐的叫喊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在那！令牌在那个小乞丐手里！” “抓住他！把令牌抢过来！” “小鬼，识相的把令牌给我，老子给你一百两银子！” “狗崽子，交出来，否则宰了你的狗炖汤！” 刹那之间，如同汹涌的潮水，刚才还在四处寻索的武林人士全部汇聚过来，无数道贪婪、凶狠、威逼利诱的目光死死盯住小乞丐手中那块小小的铁牌！ 小乞丐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阵仗？ 吓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另一块烧饼都掉了，怀里的令牌更像是烧红的烙铁般滚烫。 他本能地缩成一团，像是受惊的小兽，下意识地躲到了刚刚给予他温暖的狄云身后，小手紧紧攥住了狄云的衣角，脸色惨白如纸。 狄云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坚实的墙，将小乞丐挡在身后，但周遭的压力并未因此稍减，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手按在了兵器上，眼中的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清风倏忽而至，卷起街道上的尘土落叶。 这风来得诡异，并非自然之风，而是蕴含了极高深内力流转带起的压迫！ 紧接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众人与小乞丐、狄云之间。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袍子，看似寻常，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睥睨一切的傲气与威严。 他负手而立，目光冷冷扫过那些意图不轨的江湖人。 只这一眼，那些原本喧嚣狂躁的武林人士顿时如同被掐住了喉咙，喧哗声瞬间止息大半，剩下的人也噤若寒蝉，不敢直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来人正是玄铁令之主，“摩天居士”谢烟客！ 谢烟客的眼神落在小乞丐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手中紧握的玄铁令上。 他脸上挤出一丝堪称温和的笑容，声调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孩子，这令牌是老夫一时不慎遗失之物，现在在你手里。你把它还给老夫，老夫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无论你是想要金银财宝、武功秘籍，还是拜入老夫门下习得绝世神功，甚至帮你杀几个仇人，都无所不可。如何？” 这承诺如同蜜糖裹着砒霜，充满了诱惑，更暗藏着掌握他人生死的傲慢。 小乞丐早已被这一连串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听了这看似美好的承诺，反而更加惊恐地缩在狄云身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把狄云的衣角攥得更紧，连话都说不出来。 狄云眉头紧锁。 他本心仁厚，最是看不惯恃强凌弱、威逼利诱之事。 尤其这谢烟客，虽名头极大，但这等居高临下、视人如玩物的姿态，让他心中反感更甚。 他挺身而出，目光坦荡无惧地迎向谢烟客，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谢前辈，令牌之事，自有主人，但若想从这孩子手中拿走什么，需得他心甘情愿。用此等利诱手段，与那些威逼强抢之辈，又有何本质区别？晚辈虽不才，却也看不起这等行径！” 他心中明镜一般：自己不屑于什么玄铁令，更不屑于用这令牌去向谢烟客换取任何承诺！ 谢烟客那点假装的温和瞬间消失无踪，眼中寒芒一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