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人中豪杰，狗中大黄

石破天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米香混合着清晨山野的清气扑面而来。 他拿起长木勺，手臂稳定地搅动着锅中翻滚的白粥，米粒颗颗饱满，汤水莹润。 他全神贯注，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晨曦下微微闪光。 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里，倒映着跳跃的火苗和升腾的热气。 狄云抱着一捆刚劈好的柴火走进厨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却无意中扫过石破天的身体，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石破天随着搅动粥水的节奏，周身竟隐隐流动着一股肉眼难以察觉、却让狄云感到极其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时而缥缈如风，时而沉凝似山，时而灵动若水…… 赫然是师父所传《万道森罗》心法在无意识运转的迹象！ 那气息流转之自然、和谐，仿佛与石破天本身的生命律动融为一体，毫无半分滞涩和刻意！ 狄云僵在原地，抱着柴火，心中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 他原以为师父收下小师弟，更多的是出于怜悯，不忍见其孤苦流离。 毕竟石破天从未接触过武功，年纪也不算小。 然而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万道森罗》何等深奥玄妙？ 师父传给他时曾言其包容万象，直指武道根源，极难入门。 他自己天资不算愚钝，又有深厚的内功底子，参悟至今也仅得皮毛，常常觉得心浮气躁，念头杂陈，进展缓慢。 可这位小师弟……才入门多久？ 竟在每日的琐碎劳作中，不知不觉地将这高深心法融入了本能！ 看他那专注纯粹、心无旁骛的状态，什么武学障壁，什么心魔杂念，仿佛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 狄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师弟天赋的惊羡，也有对自己之前小觑的惭愧，更多的则是一种恍然大悟： 师父慧眼如炬，这哪里是怜悯，分明是捡到了一块未经雕琢的绝世璞玉！ “师弟……” 狄云放下柴火，声音带着由衷的敬佩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你这粥……熬得真香。” 他深吸了一口弥漫的米香，由衷赞叹，“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师兄这里……多谢了。” 他拍了拍石破天的肩膀，目光温和。 石破天抬起头，脸上绽开一个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 “师兄不辛苦！我喜欢煮饭！以前在家就常帮阿妈烧火哩！师父和师兄喜欢就好！” 他搅动粥勺的动作依旧平稳流畅，那《万道森罗》的玄奥气韵也随之自然流转，仿佛呼吸般平常。 石破天身边那条曾瘦骨嶙峋、毛色枯黄的大黄狗，如今已彻底脱胎换骨。 在江寒的授意下，狄云每日都会用些简单的草药混在食物里喂它。 此刻的大黄，毛色油光水滑，如同上好的锦缎，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金光。 体型更是膘肥体壮，肌肉线条结实流畅，原本怯懦的眼神也变得明亮有神，尾巴总是高高翘起，欢快地摇晃着。 它亦步亦趋地跟在石破天脚边，或者懒洋洋地趴在竹屋门口的阳光下，像一只忠诚又威风的金毛守护兽，成了这山涧小居一道暖心的风景，也为江寒师徒略显清苦的旅途平添了许多生趣和欢乐。 然而，这并非全部。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 江寒负手立于崖边，看着远处云海翻滚。石破天在溪边清洗野菜，狄云在一旁练剑，剑光霍霍。 大黄则悠闲地在草丛里追逐着一只倒霉的蝴蝶。 江寒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黄那矫健的身影，嘴角忽然勾起一丝与他“武林神话”身份极为不符的、带着浓浓恶趣味的笑意。 他转身走向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箱。 “云儿。”江寒唤了一声。 狄云立刻收剑停下，恭敬道：“师父。” “去，把那几味药取来。” 江寒随意点了几个药名，都是些常见的温补气血、疏通经络的草药，但搭配却极为古怪。 狄云虽心中疑惑，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要配这种药，但还是依言迅速取来。 江寒也不解释，亲自动手，将草药投入一个小陶罐中，加入山泉水，指尖微弹，一缕精纯柔和的先天真气注入罐底，瞬间将水加热至沸腾。 很快，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和一丝奇异辛辣的药味弥漫开来。 煮好的药汁呈现出一种深琥珀色，热气腾腾。江寒招招手：“大黄，过来。” 大黄对江寒的气息极为熟悉和信任，立刻摇着尾巴跑过来。 江寒也不管大黄能否听懂，直接将它按在一个浅浅的石盆里，然后将那盆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滚烫药汁，缓缓浇淋在它身上！ “嗷呜——！” 大黄被烫得一个激灵，本能地想跳开，却被江寒的手掌轻轻按住，那手掌蕴含着难以抗拒的温和力量。 “别动。”江寒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 狄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师父，您这是……？” 江寒一边以内力引导药力渗透，一边慢悠悠地说：“万物有灵。此狗与破天相依为命，一路坎坷，也是不易。 既然入了这方天地，沾了点机缘，不妨给它点造化。” 他一边说着，一边分出丝丝缕缕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如同最灵巧的针线，温柔却坚定地探入大黄的四肢百骸，小心翼翼地冲刷、温养、拓宽着它体内那些原本极其细微、只为生存而存在的粗浅脉络。 狄云看着师父的动作，感受着那精妙入微的真气操控，再看看石盆里从最初的惊慌抗拒，到后来被暖流包裹、舒服得直哼哼、甚至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大黄，心中哭笑不得。 师父这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在玩？给一条狗梳理经脉？ “师父，您这怕是要……”狄云实在忍不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江寒抬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担心为师点化出一条"狗中豪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