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生退意

韩辰洛看见捧着花的夏星冉，便知道她是来祝贺自己高考结束的。连日来被忽视的阴郁一扫而光。他的眼睛、嘴角，连同眉毛、鼻子，全是笑意。 “姐姐”两个字刚要蹦出来，却见夏星冉转过头，紧接着面色陡然一变，急匆匆的离开。韩辰洛的笑意还来不及收住，僵化在了脸上。 郝甜追了上来，对着门外的父母挥了挥手，左顾右盼道：“咦，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夏姐姐没来吗？她还和我说要……” “无所谓，她爱来不来。”韩辰洛生硬的打断了郝甜的话，冷着一张脸大步离开，不知往何处去了。 郝甜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出了校门，急忙用父母的手机给夏星冉打了电话，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 …… 市第一医院。 此时气氛十分紧张，本该还有一个月才做手术的美清，却因为慢性中毒不得不立即进行剖宫产手术和左心室减容术，否则便会有生命危险。 白正谦得知此事后，倒显得不慌不乱，命许清如立刻发了一份真假掺半的通稿，渲染了手术的难度，然后宣布全球直播依旧继续进行。 因为突发事件，导致这场左心室减容术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一时成为全球最受瞩目的医疗盛事。 与白正谦的悠然自得不同，林南山和夏星冉心里充满了不确定。 快速的换完衣服，做了消毒后，众人进入手术室，林南山看了一眼众人，宣布美清的剖宫产手术和左心室减容术现在同时开始，根据之前模拟手术的过程进行。 众人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开始按照这一个月来一直的模拟，很熟练的进行麻醉和剖腹产。在妇科蔡玉枝的帮助下，顺利将孩子拿出。 直播前的观众纷纷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叫好。 蔡玉枝将孩子抱在美清面前，与她短暂的贴了个脸。美清看见孩子，感受到孩子的温度后，瞬间留下了眼泪。 “谢谢医生。就算接下来手术会失败，我也无憾了。”美清艰难的抬起头，对周围的医生说道。 夏星冉示意麻醉师立刻转换全身麻醉，俯下身在美清耳边鼓励道：“美清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下你的。你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孩子和丈夫，还有你的妈妈，都在等你平安健康地回来。” 林南山的御用麻醉师注射了麻醉剂后，也在美清耳边温柔又笃定的承诺道：“不用担心，您只当安心的睡一觉，待会儿我一定带您回来。” 美清点了点头，嘴角含笑，闭眼渐渐睡了过去。 屏幕外看到这一幕的许多医护人员，都不由得感同身受被打动，眼眶微红，隐隐有泪花闪现。 “现在轮到我们了。”林南山接过蔡玉枝的接力棒，开始准备给已经全麻的美清做左心室减容术。 屏幕外和手术室里的气氛一样紧张。 林南山熟练的开胸后，映在众人眼前的是比以前三个患者都要大的心脏，就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老人，缓慢的跳动着。 众人都明白，这是美清身为一个母亲的强大执念，一直在支撑着她，不然心脏早就停止跳动了。 调整好情绪后，手术正式开始。林南山先对美清的心脏进行二尖瓣的纠正手术。完成后，确定了心脏的病变部分，一切都很顺利，眼看一切都在往他们想象的那个方向发展。 但蔡玉枝抱完婴儿出去后，突然间面色紧张的回来说道：“婴儿，婴儿他出现了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 这一意外的突发状况，让屏幕内外的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本以为婴儿出生就没事了，没想到他还遗传了美清的先天性心脏病。 偏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在怀孕时很难被发现，一般都是生下来才发觉，还是一例极其罕见的病。 “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数十万人中才有一例的罕见病例。” 白正谦喃喃自语。想着手术若是成功，那他这一次可真是赚大发了。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嘴角含笑，露出了与所有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现在婴儿已经处于昏迷状态，如果不立即进行手术，马上就得死！”蔡玉枝急切说道。 一时手术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粘住了一般令人窒息。 林南山看了眼夏星冉道：“小冉，眼下没有别的办法，这里只有你最有经验，美清交给我和墨琰，你赶紧去救孩子！” 夏星冉愣了愣慌神道：“可，可我没有做过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的经验。我，我怕我做不好，我，我不想去。” 夏星冉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无助，她的脑海里第一次萌生出了退缩的念头。想到左心发育不良综合征反正很难治愈。甚至有一种干脆保大不保小的可怕念头出现。 “这是个新生儿的心脏，和成年人完全不同，很多都没有发育完全。这对于我来说，已经属于跨专业了。”夏星冉低着头，努力替自己解释道。 林南山早有计划，同夏星冉开口道：“我有一个同事，是新生儿心脏手术方面的专家。我让她给你视频指导教学！” 整个手术室和收看直播的观众，纷纷惊的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之说。 “不行，这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我做不到。而且这个手术这么复杂，太草率了！” 夏星冉想起曾看过的同类手术案例，即使有经验的医生成功率都很低。更何况那是一条刚刚到来的新生命，自己又毫无经验，半分把握都没。一旦发生意外，救不回来孩子，她就成了杀人凶手。 思及此，一向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安全主义者夏星冉，心里矛盾到了极点。她是很想救那孩子，可万一失败，她承受不了。因此无论林南山怎么说，她都表示了拒绝。 “夏星冉！”林南山抬眸看了眼夏星冉，表情严肃，怒吼道： “你是个医生！这里是手术室！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刚出世的婴儿死去吗！你对得起身上的白大褂，对得起发过的誓言，对得起对美清的承诺吗！” 夏星冉心里防线瞬间被击溃，蹲在地上痛哭道：“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这太冒险了。林教授，我怕，我真的好怕，万一手术失败，我真的无法接受。” “手术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斗争，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战斗的斗士。手术的过程本就是充满了冒险，谁能保证每场手术都是计划内的。难道一出现意外就要放弃吗？” 林南山看着哭的瑟瑟发抖的夏星冉，主动承担起了夏清一的角色，开始教导起夏星冉。 “小冉，你可以的，你要相信你自己。哪怕手术失败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林南山语气变的柔软，他相信跟过夏清一做过上百次手术的夏星冉有这个实力，她只是突破不了心里的恐惧而已。 终于夏星冉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在屏幕内外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眉头渐次舒展开来，流露出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冷静和成熟稳重之色。 “我知道了。”她对着林南山深深地鞠了一躬，脚步稳健的朝着婴儿所在的手术室走去。 林南山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号码报给了夏星冉。 白墨琰盯着夏星冉，黑眸深沉，眼尾泛起薄薄的红。 一切发生的这样意外和突然，手术室外头正在看好戏的苏绾绾和白正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变的目瞪口呆，像是头上被打了一闷棍。 随着夏星冉身影的消失，沉寂的观众，瞬间纷纷自发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电话接通后，全副武装的夏星冉对电话那头的老师说道：“老师您好，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