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双更合一)

第三十一章 最后，楚落依还是掉了下去。 在落入那如无底洞般的冰川后，楚落依沉沉睡去，栽进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中，她竟然又回到了天缔宗。 她身为一个旁观者，漫无目的在此地来回走来走去。 恍惚间，几名天缔宗的弟子跑过她身边，其中一名女弟子急道：“妖王容霆闯进来了，已经有不少人死了，我们也快走吧。” 另一名弟子跟着跑过去，“听说五位峰主都败下阵来，可沈婳师姐还执意要战。” 楚落依跟着停了下来，放任耳旁的声音慢慢远去。 沈婳？ 她不记得天缔宗有这么一个人。 当她以‘楚落依"的身份来到天缔宗的时候，没有人和她提过这个名字。 紧接着，她眼前的画面一转，变成了另一副景象。 她望着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看见他们周身皆被沉甸甸死气缠绕。 身旁的声音告诉她，这是容霆和沈婳。 “看来天缔宗当真无人了。”红衣男子立于血河之上，一剑挑起凉血飞溅而上，似雪一般掉落，“区区一介女流，也配做我的对手？” 沈婳闻声眉心一皱，稳步提剑上前，一身黑纱坠于空中，仿若落于尘世的黑色凤凰。 “实不相瞒。”她轻提唇角，冷厉剑气泛出刺眼锋芒，“今日，你会死于我的剑下。” 妖王容霆敛起表情。 杀死拥有不死之身的他吗？ 不自量力。 没有再多言语，沈婳御剑前去，冰冷剑气直奔对方心口。 容霆双眸轻动一下，抬手运气将她一掌推开。 不过片刻，她已被狠狠甩了出去，整个人栽进血河之中。 “可恶。”她持剑站起身，美艳脸庞罩进寒冷月光之中。 “今后，人界将永无白日，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容霆手中长剑坠上寒冰，挑眸朝她冷笑了声，“而你，该庆幸不会被困在这里。” 说完，他闪身来至沈婳面前，一剑刺穿了她的心口。 同时，她冷白玉指一伸，用力攥住他握剑的手腕。 “你们还在等什么。”就在此刻，她脸上终于刻上清浅笑容，握住他的那只手，怎么都不肯松开。.Ь. 容霆与她四目相对，忽然笑了声。 她是故意的。 故意受伤让他轻敌，又故意中他一剑，好与他近身接触。 下一瞬，五位峰主和风迟子从四面八方而来，手中法器牵制住他四肢和脖颈，使他动弹不得。 沈婳在那一刻松开了他。 只见她蓄力猛的退开几步，握剑单膝跪地，将手中长剑刺进地面之中。 “沈婳，要困不住他了！”刹那间，一道声音急促传来。 她顿时沉眸，指尖握住剑身，启唇落声道：“以此剑为证，生生世世将妖王容霆困于此地。” 如注鲜血染于剑上，顷刻间，黑色法阵圈平底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将容霆吞噬。 不知为何，她陡然抬眼看过去，漆黑的眸里装尽他的模样。 永远安息吧，妖王容霆。 封印结束后，沈婳身体一沉，疲惫的倒了下去，一身黑衣被血浸的颜色愈加浓重。 “沈婳！” 所有的画面随着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容霆一身红衣被无尽的黑吞噬，最终在风中散成碎片，来到楚落依眼前，从容扎破了她的梦境。 都结束了。 楚落依从一片废墟之中醒来。 她艰难的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方才摔的那一下，震的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要出来了一样。 浑身都疼。 对了，她的剑。 她低眸扫了扫周围，在身侧找到了自己的佩剑，以及在黑暗中失去光泽的戒生弓。 方才射出的那一箭随着她一起摔下，刺进她手边的石壁上，此时正在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那箭头上挂着的东西，形状似花。 花？ 莫非……殇灵花？！ 她连忙凑近看了看，拔下长箭的那一瞬，箭身快速在她手中消失不见。 她向前趔趄一步，伸出双手去接花。 失去支撑的殇灵花掉落下来，稳稳地落在她掌心之上。 有了它，秦渊的毒就有机会化解了。 楚落依小心翼翼地将花收进怀中，眼眸在不经意间被远处的光晃了一下。 她抬起手微挡在眼前，偏头去看的那一刻，瞳中落进模模糊糊的光，强烈又冰冷。 幽静的蓝色火焰在远处忽明忽灭，如同在指引她前行。 有光的地方，会是出口吗。 楚落依踉跄一下站起身，挂好佩剑后，又望见了散落一地的零碎物。 她叹了口气，将这些瓶瓶罐罐重新收进包袱，抱在怀中。 想不到地底深处还有这样一座宫殿。 她凭借隐隐约约传来的光观摩周身处的摆设，留神切实感受着身边的死寂。 从这个建筑里的陈设来看，此处少说也要荒废上千年了，不仅是一个荒无人烟之地，还极其的阴冷潮湿。 她捧着一包袱的东西在长廊中缓缓前行，细细观察每一处的细节，试图将这个地方和记忆中的某个情节联系起来。 但很可惜，直到目前为止，她没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下一瞬，她抬头眺望头顶的缺口，看见了封住裂口的尖锐冰棱。 那么，在这座废墟外，就是冰川了吗。 想从掉下来的地方往上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需要找到出口，从这里出去。 殇灵花已经得到，他们已没必要在妖界停留。 也不知此时秦渊身在何处，要如何找到他。 或许，他也在想尽办法寻到她吗？ 思及此，她步伐仓促一停，眸中跳跃着的，是清晰深刻的蓝色火焰。 火焰在灯盏上烧的正旺，除了这盏灯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所以为的路的尽头，其实只是一个分叉口。 楚落依上前拂去灯上沉重的灰尘，轻轻吹了吹后，抬手摸索着上面的花纹。 这个纹路，她在地图的边缘见到过。 是作为特殊标记存在的吗。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包袱，毫不犹豫的找出那张地图。 在火光的映照下，地图上的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Ь. 顷刻间，身侧的火光突然间蔓延过来，溢成一片浓烈的光，遮盖住她眼前的一切。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手中的地图自然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楚落依擦去上面的浮灰，视线凝在某一处上。 这是—— 简觅回到宫殿的时候，看见霁寒侧坐在高座之上，闭目养神。 凉凉的风快速吹拂过身，再一瞬过去，大门已被无声关闭。 霁寒阖眸收了手，语气淡淡。 “何事。” 简觅弯身恭敬作揖，低头道：“将军，我们的人已按照你的指令，在雪层下动了手脚，现在那个女的已经被困进死亡之境，出不来了。” 沉默半晌，霁寒懒散开口，嗓音低沉沙哑。 “其他两个男的在哪里。” “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男人，我们在“换身草”处将他擒获，至于另一个……” “另一个怎么了。”他的话沉沉落下，硬是压的简觅身上一重。 简觅下意识跪在地上，脸色急变。 “他逃了。” 霁寒唇角微扯了下，指尖轻划过一边剑眉，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不悦：“逃了？” 简觅身体轻微颤着，眉头紧锁至一处，胆战心惊着回复他：“是，我们十多个人一起出手擒他，可还是被他逃走了。” 他仍是闭着眼，声音抬高了些。 “看清他逃去哪里了吗。” “没有，我们的人追丢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他了。”他蓦地抬眼看过来，眸中没什么情绪。 “是。” “由他去吧。”霁寒眸光一沉，挥手示意让简觅离开，“我总会知道他的行踪。” 简觅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才有了两步，复而折身回来。 “将军，还有一件事情。” 他轻吸了口气，“说——” “殇灵花不见了。” “你说花不见了。”霁寒一下从座椅上站起，瞬间移动到简觅面前，“这怎么可能。” 简觅同样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表情惶恐不安。 “属下本来也是不信的，可我亲眼看着那个白衣男子摘下了被箭射中后掉落殇灵花，丢进了死亡之境，现下圣物应该在那个女人手里。” 得到回答后，他忽地目光挪开，心绪在一瞬得到了克制。 “你说不是他亲手摘下的。” “殇灵花是被那女人亲手射下的，但在箭射中花后，箭和花分离开来，殇灵花因此落到了冰川一带。可属下不明白，那白衣男子已经得到了殇灵花，为何又要亲手丢掉，这不合情理。” “殇灵花乃是我族圣物，绝不可落入其他人手中。既然殇灵花已被进入死亡之境的女人得到，为了确认殇灵花没被摧毁，就需要她活着走出来。”他冷不丁笑了一声，瞳眸转向黑暗的角落中，“他这是想让我放了那个女人。” “那……要放吗？”简觅恳切的问他。 “不。”霁寒静静看着眼前的黑暗，“我要亲手将花夺回。” “将军的意思是，你要入死亡之境？可哪里被诅咒了啊，凡是入境的人，皆会痛不欲生，将军你要三思啊。” 传说，凡是进入死亡之境的人，将会忆起前世今生令那个人最痛苦的人和事，如若没有，便会看见前世生前最后一幕。 最后，此人会在路的尽头，再次走向死亡。 但这个传说是否真实，没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凡是进入死亡之境的人都会后悔来了这个地方。 甚至有的人为了不再让内心受折磨，终生不出死亡之境，以忏悔之心，在此度过余生。 死亡之境的入口有很多个，但出口只有一个。 唯有摆脱噩梦和阴影的人才能看见出口，若是心已被腐蚀，便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多年以来，凡是妄图摘得殇灵花后掉入死亡之境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过。 兴许是他们找不到出口，抑或是他们不愿走出来。 但最终，死亡之境都已将他们困住。 霁寒这一生，亏欠过不少的人，一旦入了死亡之境，他也凶多吉少。 他很清楚这一点。 “你不必说了。”霁寒背过身去，态度坚决，“我答应过容霆，在他回来之前，会守护好他的每一样东西。” 这是他对容霆的承诺。 他会一直守护在此地，等容霆回来，兑现另一个承诺。 只要有他在，这殇灵花，谁也别想带走。 “阿嚏——”楚落依走着走着忽觉背后一凉，她莫名缓下脚步，低眸看着手中的地图。 如果地图上的路线没错的话，再走上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走出去了。 想不到她带来的地图还可以一图两用。 希望她出去的时候也能顺利的遇见秦渊。 须臾之后，一道声音从她身前不远处传来，直直坠入她耳中。 “你在找出口。” 她掀起眼帘，望见一黑衣男子站在正前方，在蓝色幽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楚落依默不作声地收好地图，连连往后到退。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能在这里遇见霁寒。 难不成他成了她的二号催命符？ “你怕什么。”霁寒不解的盯着她看，一步步走向她，“你手中拿着殇灵花，又能走去何处。” “你说什么？”她打算先演一波。xь. 楚落依脚下猛地一停，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我根本就没碰到过殇灵花，可你却为了一件我没拿过的东西找我麻烦？” “你说花不在你手里。”他跟着停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依然冰冷。 虽然她是恶毒女配，但偶尔也可以装一下小白花。 楚落依眸中的困惑情绪加深，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 “这里黑漆漆的，让人害怕。我醒来的时候匆匆将掉落的东西收进了包袱，可并没看见什么殇灵花。” 她抬手将包袱丢过去，“不信的花你可以自己查。” 霁寒下意识接住了她的包袱，半信半疑的眯起双眸，漠不关心的问她。 “里面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不就知道了。”她将双手摊在身体两侧，朝他扬了扬下巴。 他将信将疑的打开包袱，一瞬间，包里的东西一个接一个掉出来，落在地上。 为了不让东西继续掉，他弯身将包袱摊在地上，拿起一个小瓶放在眼前，蹙起眉问：“这是什么。” “哦。”她双臂环在身前，认真回他，“可以强身健体的丹药，你吃这个没用。” 他又拿起另一瓶，“这个。” “用来易容的，吃一粒能维持一天，效果良好，还没副作用，你要试试吗。”她脸上挂着笑，热情中带了些推销的意味。 “方才你冲我撒的粉末，是哪一瓶。” “用没了，就那一瓶。” 他低头将这一瓶放回去，又拾起另一瓶，拎出来。 “这又是什么。” “这个啊，……让我想想。”她思忖了片刻，忽然打了个响指，开心的回他，“这个是毒药。” 说完这句话后，她的表情瞬间冷却，“你要尝一下这个吗，顺便让我试试解药。” “不必了。”确定殇灵花不在这里后，他细心系好包袱，抬手扔了回去，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她淡定接住包袱，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怎么，你要搜我的身？” 他没有说话。 盯了她半晌，霁寒再次开口。 “你醒来的地方在哪里。” 如果她没有骗他的话，那么花就还在她掉落的地方。 起码现在，他姑且相信了她说的话。 为了不让其他人捡到殇灵花，他需要尽快赶过去。 但此时，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进了死亡之境后，霁寒同其他人一样，会迷失方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能在此处见到楚落依，同样在他的意料之外。 霁寒可以在外面准确得知楚落依掉落的方位，但进到这里，他是无法判断她是从何处进来的。 他的目的是拿回殇灵花，至于她的生死，和他无关。 霁寒可以杀了她，也可以放过她。 不过现在，他需要她。 “你是说我进来的地方啊——”楚落依揉了揉自己头，迟疑的对他看回去，露出懵懵懂懂的模样来，“我忘了。” “你忘了？”霁寒一下子握紧双拳。 “走了这么远的路，自然是不记得了。”她无奈的撇了撇嘴，“我可以试着带你往回走，但不保证可以走对，还有，如果我帮了你，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他眼都不抬一下。 “你不杀我，我就帮你。”她一板一眼的回他。 霁寒并不知道她有此地的布局图纸，所以她只需一口咬定她忘了，他也拿她没办法。 他的实力在她之上，一旦和他动起手来，输的人一定是她。 再者，他为殇灵花而来，并不执意于取她性命。 她可以先假意和他一路，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走。 此时的路只有前进和后退两条，现在逃跑，只会被霁寒抓住。 她在赌。 赌她能将霁寒甩掉。 “你帮我找到殇灵花，只是为了让我留你一命。”他眼瞳轻动，慢慢让她定格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会信。” 糟糕，被他识破了。 楚落依当即出剑两人之间上方的石壁，这一剑下去，就用了五成的气力。 剑气猛地朝上方一撞，在石壁上划出裂缝。 受到击打的石壁在顷刻间断裂开来，不断的塌陷掉落，将两人阻隔开来。 用完这一招，楚落依转身就走。 受那一剑影响，旁侧的石壁也开始崩塌，霁寒想要去追，又被掉下巨石的拦住。 楚落依头也不回的闷头往回跑，没跑出多远，她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被那人抓住肩膀的瞬间，她本能的挣扎起来，想要将那人推开。 “是我。”他轻轻放开她，“你不用再跑了。” 在那人声音落下的声音，她的心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好似所有的恐惧与疼痛都在此刻得到了缓解。 因为是他出现了。 下一瞬，楚落依抬头去寻那人的双眼，握住包袱的手微微一松，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师兄。”她伸手攥住秦渊的衣袖，眸中泛起欣喜的泪光，“你怎么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