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菩萨不渡他

顾怀璟探手上前，却又像是被灼烫了一般，缩了回来，坐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檀织许，不敢妄动。 淡金色光芒之下的姑娘温柔地看着他，像个悲天悯人的菩萨。 她说：“阿朔，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能强求来的，茶叶终究只是茶叶。” 光芒尽散。 檀织许终究还是没有品尝到阔别了两世的味道。 而顾怀璟，在梧桐晚之中，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楼下的街道上，有百姓在议论，说静安侯府的二夫人是个天大的好人，时常就施粥救济他们这些穷苦百姓。 一声声感激，比鸟兽嘶鸣还要刺耳。 顾怀璟忽然笑了一声。 她是个活菩萨。 从来都是。 可这个活菩萨，怎么就不肯渡一渡他呢？ 她悲天悯人，却不肯悲悯一下他啊。 顾怀璟晃了晃脑袋，在楼下的议论从檀织许身上转移到侯府那位不靠谱的大公子身上的时候，晃了晃脑袋，站起身离开了。 走到酒楼门口，他听见身后有戏谑的声音，“现在可不能叫大公子了，得改口叫大爷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那挺着肚子找上门去的暗娼女，快要生了。” 有了子嗣，可就不能再称大公子，外人和家里的下人们都该开口叫大爷了。 顾怀璟眼底的嘲讽不言而喻。 这一家子，哪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檀织许又何必，非要与这一家子纠缠在一起？ 檀织许回到祥麟阁，白露恰巧也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和檀织许说：“小姐，府里把二夫人放出来了。” “应该的。” 这个结果檀织许并不意外。 毕竟素安郡主给侯府下了帖子，张氏要代表侯府去赴宴，老夫人总不能继续将人拘在府里。 檀织许倒是能撑起大局，但大房还有人呢，他们也没分家，若是让檀织许代表侯府出席素安郡主的赏花宴，可就是将张氏这个大房夫人的脸面丢在地上用脚碾了。 老夫人好面子，自然不会这样做事。 不过，此番赏花宴之后，张氏还会不会继续被禁足，那就要看她的表现了。 檀织许倒是希望，她能再折腾折腾，她这段时间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对侯府都没从前那么关注了，若是让他们消停了，檀织许这心里头就不舒服了。 “咦，那不是大夫人吗？”白露指着窗外。 檀织许提步走过去，就见张氏在点翠的陪同之下，进了石头记。 掌柜乔方和亲自出来迎接的，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这石头记的幕后东家一般。 檀织许摇摇头，还真是沉不住气啊。 “叫掌柜上来一趟。”檀织许说。 祝九恭上来时，顺便带了这几日的账册。 “咱们刚换了供货商，这些日子收获的时候，仔细着些，千万别出了差错。” 祝九恭的腰更低了些，“二夫人放心，小人已经吩咐下去了，不是最好的料子，咱们都不要的。” 石头记那边的生意，有卖原石当场开的，客人开出了好料子，他们也可以出高价再收购回去。 而石头记回收的这些好料子，按照契书所说，回优先送到祥麟阁，让祥麟阁挑选了之后，剩下的才会分给其他珠宝首饰铺子。 “吩咐你准备的那批货，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人知晓那批货事关重大，日日盯着呢，再有两日，就能完工了。” 檀织许点了点头，“成了之后就先压着，不必拿出去售卖。” “是。” “去忙吧。” 祝九恭下去之后，檀织许看向白露。 白露一直在窗户边盯着，“没见到大夫人出来。” “那也是正常。”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得把这段时间落下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对门石头记，张氏一进门就被迎进了雅间，“主子，您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乔方和是张氏娘家的人，张氏对他也颇为信任。 “听说你和祥麟阁那边已经签订契书了？” “是，小人不知主子几日过来，方才已经让下人去取开张以来的账册和与祥麟阁的契书了，还请主子稍等片刻。” 乔方和的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 点翠亲自到门口拿了账册和契书过来。 张氏随手将账册放在一边，“账目你心中有数便可，但这祥麟阁，你定要按照我的吩咐，仔细算计着。” “是。”乔方和答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又带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只是……” 张氏将契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眼中的光都能照亮一片黑暗了，听见乔方和的迟疑，也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只是什么？” “小人以为，祥麟阁现下如日中天，咱们和祥麟阁的合作，是长远的利益，主子为何……” 张氏睨了乔方和一眼，乔方和后边的话，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按理说，他只是个下人，这些话是不该他说的，但同时，他也是个生意人，赚钱才是最主要的。 他没办法理解张氏非要和檀织许作对的心思，也不明白，作对便作对，又为何非要用石头记得名声和未来做赌注。 一时不慎，对石头记而言，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这石头记从开始筹备，到现在宾客盈门，张氏也就是派点翠过来瞅了几次，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活，说是他一手促成的也不为过。 在生意人眼里，铺子就是他的孩子。 张氏的计划，是要用石头机去冒险的。 可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侯府的当家夫人可以不是我，但绝对不能是檀氏。”张氏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这侯府的当家夫人，不是什么轻省的话，可浮牌在谁的手里，谁就有更多的话语权。 “石头记今日没了，明日我就能重新起一家，你是我张家的人，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也算是给了乔方和一个承诺了。 有了这话，乔方和也放心了。 张氏今日出来，是来挑选衣服首饰的，并没有在石头上多留。 这些日子被禁足，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出来逛过了，今日可得把这段时间缺了的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