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顾冰冰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俞砚辞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咱们提前都说好了的，经营策略方面的事情，我是不插手的。” 檀织许“啧”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有件事情，我还是得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檀织许如此认真，俞砚辞也不好插科打诨。 “今年江南水患，你知道吧？” “这谁不知道？”俞砚辞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全天下有谁不知道今年江南闹水患的事情吗？” 就半个月之前的事情。 田里头正要收成呢，接连下了三天大雨，粮食都烂在地里头。 百姓没日没夜的冒雨抢收。 却不想，江河决堤，抢收的百姓不知道被大水卷走了多少。 据江南上到京城的折子说，伤亡已经逾三千人，还有近千人失踪，生死未卜。 普通百姓都知道了，更别说他家里还那么多朝廷命官，他要说不知道，这也不合理啊。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场大天灾，照这个架势，今年冬天应该也不会太平，所以，我打算将锦玉阁这段时间分到我手上分成的利润，捐献国库。” “这……”俞砚辞有点反应不过来。 “都捐了？这也太多了吧？” 锦玉阁到现在开张有半个多月了，正是最火热的时候，如今净赚，差不多有五万两了。 檀织许占了四成分红，也就是白银两万两。 “不行，这太多了，不合适。” “朝廷正在向官员募捐，我想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捐上去，正合适啊。” 俞砚辞摇头，“不是时机不合适，而是数目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俞砚辞只当檀只许不知道官场上的潜规则。 “当朝丞相，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捐了五千两，说是全部家当了。我家在朝为官的多，你是知道的，我祖父，我爹，我叔伯们，合起来捐了一万两，也不算太出挑。” “余下的官员，大多数是两三千两，小点的官员就是千八百两，三五百两，你知道为什么吗？” “就算是清官，名下也有些铺子田产之类的，更何况哪个官员的屁股上能真的干净？拿个万八千两出来，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但丞相才只掏了五千两，谁敢多拿？咱们就是个商户，这么打丞相的脸，以后还在不在京城混了？” 檀只许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关节。 但想想也说得过去。 她在侯府掌家的时候，逢年过节跟被人家走动，送出去的年节礼物，也都是中规中矩，不敢太出挑的，只让人挑不出就行了。 这是中庸之道。 官场也不过是个圈子，这样的道理，同样适用。 “那若是，这两万两银子，能换你们俞家安然无恙呢？”檀织许决定不再与俞砚辞卖关子了。 “什么意思？”他家现在就没事啊，什么叫换他们家安然无恙？ 檀织许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不通俞砚辞到底是怎么混的。 他们家那么多在朝为官的，皇上想要清算他们家，他们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对，皇上定然知道顾怀璟与他们一起做生意。 那些话…… “你们家太奢靡了，这事儿就没人跟你说过？” 她听俞砚辞的说法，他们家这个奢靡的程度，在整个京城，那也是头一份。 “我知道啊，但我祖父说，这是为官之道，我们家要是不贪，不奢靡，不给当今一点小辫子抓着，俞家也兴旺不到现在。” 用他祖父的话说，这做官啊，要么，你就一身清白，一步都不要行差就错。 但人之所以是人，不是神仙，就是因为人会犯错。 他们有缺点，皇上才能放心用他们，因为他们的生死，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檀织许听着，竟还觉得有点道理。 “那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皇上就要动那个念头了？” 俞砚辞身上一震，差点从秋千上掉下去，“你，你这话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我在朝中还有什么人脉吗？” “顾，顾冰冰？” 檀织许叹了口气，无奈道：“顾大人是朝廷三品大员，你别瞎给人家起外号。” 俞砚辞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整天板着张冰块脸，离他近一点我都感觉要被冻僵了，再说我也没当着他的面叫。” 檀织许“呵”了一声，俞砚辞要是敢当着顾怀璟的面叫，顾怀璟能扯掉他的舌头。 “你还没说，顾冰冰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在他面前表露过此意，我原想着，皇上应该是要清算你们家了，但方才我忽然想到，这可能是皇上给你们家提醒的，若是再不有所行动，怕是……” 皇上明知道俞砚辞和顾怀璟合伙做生意呢，又偏偏在顾怀璟面前表露了这个意思，分明是想要顾怀璟做这个传话人。 这应该也是皇上看在俞家老爷子这个前朝丞相的份上，给他们家的最后通牒，若是再不改，等着他们的，就该是皇上的屠刀了。 如俞砚辞所说，他们家是不干净的。 是生是死，其实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一旦皇上想要清算了，他们家逃不出那满门抄斩的罪名，就算皇上法外开恩，怕是也要落得个全家流放的下场。 俞砚辞很清楚，檀织的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等回去我和我祖父商量商量。”他们家的事情，他是做不了主的，还是得老爷子说话才好使。 “等我们家过了这一难，我亲自上门向你和顾冰冰道谢。” “感谢就不用了。”檀织许抬了下下巴，示意俞砚辞看身后，“你还是想想，该怎么道歉吧。” 俞砚辞脊背一寒，本能地转头，就见顾怀璟正冷着一张脸盯着他。 “顾冰……大人，您来得正好，行李也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起程下岛吧。” 他一个劲儿地朝着檀织许使眼色，疯狂暗示：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檀织许无奈，方才让他不要说不要说，他越说越起劲，现在好了，当场被顾怀璟抓包。 虽然……但是，俞砚辞给他取的外号，好像还挺应景的。 “顾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檀织许轻快地小跑了两步，打开院门。 俞砚辞在她身后，像个大好的哈巴狗，都不敢抬头看顾怀璟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