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下半场忆

赛场上，没有一刻是不在跑动的。 不知何时，黄濑就跑到了火神的附近。 “你们难道认为那个人就能克制小黑子吗？不可能的。” 火神倏地转头看了黄濑一眼，又扭回头来，放在过去，为争一时之气，火神或许还会和黄濑拌上几句嘴，但现在，他不想理他。 烦。 * 另一边。 在黑子与荻原相交的视线中，无需言明的想法，却在脑海里共同浮现。 ——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激动的心情，并且满怀迫切地想要付诸行动。 随之而来的是曾经的历历往事。 “黑子！” 尚未跑到近前，荻原就大喊出声地引起黑子的注意，等在黑子面前站定了脚步，荻原喘了口气就喜气洋洋地说：“黑子，我们一起去玩吧。” 见到小伙伴，黑子当然也很开心，不过他还是拒绝了荻原的提议，“不行，荻原君，我要先做作业。” “什么？暑假作业吗？” “嗯。” “不是吧，黑子，暑假才刚刚开始啊，作业就要放在假期最后几天做。” 黑子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行。” 一旦黑子做出这样的表情，尽管表情变化不大，但荻原已经明白他无法改变黑子的想法了，心情有点沮丧，但又觉得这是黑子能做出来的事。 “荻原君想要玩什么？”黑子反过来问。 “我还没有想好，”荻原挠了挠头说，“好不容易放暑假，不过还是想……” ““篮球。”” 两个青涩的声音重叠到一起。 荻原笑了。 就像荻原了解黑子那样，黑子也很了解荻原。 “那么下午可以吗？上午我留着时间做作业，但是下午的时候，我也想要打篮球，我们一起吧，荻原君。” “当然可以啦。” “那就约好了。” 两个孩子互相牵着手，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 “黑子，看球。” “——我接住了。” “嘿啊，这边。” “来了！” “……” “……” “呼——呼！好累！”打了一下午球，体力消耗殆尽的荻原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手中抱着的篮球没拿住，在地面上轻快地蹦跳着。 黑子也很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后，却不急着去喝水，先去拉荻原，“荻原君，不能躺地上。” “啊，黑子，我好累，让我躺一下吧。” “不行，这样对身体不好。” “电视上说的？” “嗯。” “好吧好吧。”荻原原地跳了起来，伸手拍打着裤子，笑着对黑子说：“我妈妈现在经常数落我，说我一放暑假就成了泥猴子。” 这话也不无道理，他们俩是穿着干净的衣服出去，打一下午的篮球，一直打到天黑看不见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就在跑动和篮球的接触中，沾染上了很多的汗水和灰尘。 黑子也上手拍打着自己的衣服，但他忘了自己的手上也有汗，一拍，倒把衣服弄得更脏了，黑子不由得有些懊恼，不过脸上没表现出来罢了。 “黑子，你看——”这时，荻原突然伸手拉着黑子的手往前跑，“那些大学生们在打比赛！” “诶？”黑子连忙跟着跑。 两人跑到了被铁丝网围住的篮球场边上，两个小孩手抓着铁丝网，脸凑近了，眼睛睁得大大地往场地里看，球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篮球砰砰跳动的声音，不断在场地内响起，天气已经很热了，但两个孩子都觉得在球场内燃烧着更热的东西，烧得他们的心咚咚直跳，脸颊通红。 那样轻松的跳跃，那样快速的奔跑……全都是现在的他们做不出来和做不到位的动作，篮筐离他们太远，他们无法跳起灌篮，手臂力量不足，扔出去的球经常连篮筐都碰不到，可是两个孩子又是这么的喜欢篮球。 “好厉害……” “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这样厉害就好了……中学就可以加入社团了吧，黑子？” “嗯，要到中学才行。” 荻原和黑子对视，又异口同声地说：“好想快点长大啊！” 有一颗奇异的种子在孩子们的心间萌芽了，对于怀抱着的篮球，他们不仅想要快乐的玩耍了，他们开始向往着某些更为激烈的对抗。 将来某一天…… 等我们长大了…… 能在同一支队伍里当然好，但如果不在同一支队伍里，我们就来进行这样的比赛吧！ “荻原成浩，背号7号，身高175cm，体重65kg，司职小前锋，综合能力各方面都比较平衡，从过往的比赛资料来看，这位荻原同学擅长抢断……虽然这么说，但从位置上来看，由他来应对哲君，是不是不太合适。”桃井五月问。 尽管没有人对黑子哲也在队伍里的位置进行定性，但黑子擅长传球、能够串联起球队，从这方面而言，他是稍微靠近控球后卫这个职能的。 “我原本以为会是明洸4号……” 明洸4号，持田之介，明洸篮球队的队长，也是这支队伍里的控球后卫。 桃井的猜测是合情理的，但赤司透露了一个意外的讯息，“荻原成浩是哲也相识的朋友。” “诶？除了火神同学，这位荻原同学也是？” “具体的我不清楚，但似乎他们在中学之前就已经认识了。” “幼驯染……”桃井低喃，那么事情就明了了，而且这位荻原同学将比其他人还多出一个优势，“他会很熟悉哲君。” “是吗？” 桃井扭头，“赤司君，你不这样认为吗？”Z. 赤司没有说话。 * “Misdirection……” “呃？监督你刚才说的那个……英语单词是什么意思？” “视线诱导……”英语一向很好的木吉铁平说，“丽子，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相田丽子点头，“我刚刚想到的，Misdirection，这其实是魔术表演中，经常用来诱导他人视线的一种技巧。” “魔术？！” 相田丽子举例，“我们都看过魔术表演，魔术师会先用一只手做出一个夸张的动作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而另一只手中则藏着他准备的下一个戏法……那个少年就运用了这个技巧……” “帝光15号的存在感特别薄弱。”伊月俊说。 “不止是这样，他的存在感可能天生如此，”相田丽子说：“但在篮球上，他顺势利用了自己的这种才能，并且通过Misdirection，进一步将对手的注意力诱导到篮球或者其他球员的身上去，将自己原本就稀薄的存在感，变得更加稀薄……或者说得更准确点，比赛中的他并不是存在感稀薄，而是故意让对手的视线停留在自身以外的其他地方。” 诚凛众人默默消化着这个讯息，无疑，帝光15号是个非常特殊的选手，在他们迄今为止的比赛中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类型的选手。 “监督你这样说，让我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一个传闻……” “正好，我也想到了，传说帝光中学的正选球员之中，有一个看不见的幽灵选手——“幻之第六人”。” “幻影一般？确实人如其名。” 小金井问：“监督，既然知道了15号技巧的本质，那是不是就不会被骗到了。” “怎么可能，”相田丽子说：“魔术原理人人都知道，但一旦魔术师上场表演，大部分的人们仍然会被骗过。为什么？因为眼神、肢体语言，那些仿佛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有可能是诱导，而帝光15号一定对此驾轻就熟。” 小金井目瞪口呆，“这么厉害？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因为我们身在场外，”木吉铁平接道：“而他们深入局中。” 相田丽子解释，“从视角方面而言，常人双眼的水平视角最大也只有188度，一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我们坐在观众席上纵观全场，才没有那么容易被15号欺骗。” “原来是这样，那要怎么应对？！”尽管不是他们诚凛上场比赛，但小金井已经设身处地地为明洸篮球队着急起来了。 “监督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伊月俊快手按下小金井跳起来的肩膀。 “？” “要对付15号，就要扩大视野。” “伊月？” “很有意思啊，那个15号，”伊月俊说，“不知道我的“鹫之眼”能不能防住他的传球。” 对哦，小金井明白过来了，他们有伊月在，而伊月有“鹫之眼”，那是一种可以在大脑里改变视点从而看遍整个球场的能力，只要他不把视线单独放在15号身上，误导对伊月就不起作用，但是，“明洸篮球队里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吧。” “是啊，”相田丽子右手托腮，看着场下的比赛直言道，“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办？” * “太好了，黑子。” “荻原君？” 荻原紧贴着黑子移动，对黑子进行全方面的防守，即便现在球根本没传到黑子的手中。 “我是不是还没有当面和你说过，恭喜你，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篮球。” “……谢谢。”黑子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谢谢你，荻原君。” “诶，谢我什么？” 黑子开始打篮球的契机很寻常，只是某一天在电视上看见，觉得有趣，就开始打了，因为篮球，和荻原君成为了好朋友，那是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后来他加入帝光中学，在那里他才真正了解了篮球这项运动的残酷，没有才能的人，即便再怎么努力，比所有人都努力，也无法在部员人数超过100人的帝光中学里出头，更不用说成为正选队员，进入首发队伍。 如果不是因为和荻原君的约定，如果不是有青峰君的鼓励和赤司君的建议，他大概很早就退出篮球社了吧。 即便是现在，因为秉持的理念与队友们渐行渐远，但当他与荻原君站在这同一个赛场上时，最初的初心似乎就悄然复活了。 能在中学最后一年的全中赛上和荻原君一起履行曾经的约定，真的太好了！ 这是黑子哲也在时过境迁之际，仍然希望保留的一点初心。 所以在失去它的时候，才会那么痛苦不堪，痛苦到全中赛结束后，直接退出了篮球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火神无言地注视着比赛场上的这一幕，他移开的视线对上了场外赤司的眼睛。 赤司，我不能插手。 我尊重你的选择，大我。 即便……赤司垂下眼眸，你和我一样了解黑子的强大和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