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今天大结局了吗（四十二）

* 洪家夫妻都被弄糊涂了。 这么说，叶姑娘那边是赞同的？否则怎么会有人出手这么大方，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洪娘子迷惑地望着儿子，“这是什么说法？这会不会是叶姑娘愿意的？” 洪馆主的关注点还在那一百两银子上，“人家给你就收了？这怎么行呢？快快还给人家。” 这一百两银子，洪小武原本是不想说出来的。 当初他也是坚决不肯要的，可是那位姑娘态度十分强硬，大有他再不肯收就拿剑砍他的意思。 但如今看来，如果这一百两，能够让他配上叶妹妹，那他愿意做一回小人。 洪馆主只觉得矛盾。 一个哥哥送叶姑娘走，给大笔财产傍身，一个姐姐又给聘礼？ 为什么呢？ 他们家自认未曾好到让这么多贵人另眼相待的地步。 事到如今，拿着这么烫手的一百两银子无论如何都要进城一趟了。 洪馆主去把叶软色的地址翻出来。 当初叶软色为了让洪家人不要担心，退马车回茫镇的时候把下车的地址给了他们。 也就是陈纤韵他们租住的宅邸。 所以洪家是很容易可以找到他们的。 见父亲松口，洪小武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精神抖擞起来。 要见到叶妹妹了。 不知她心中可曾也……不知她哥哥同不同意。 一想到顾宴清，洪小武心中瞬间闪过一抹不自在。 他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本能地畏惧那位公子。 * 拂月城中，已经过去两天了。 这两日里，叶软色如往常一般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做得很顺利。 可随着日子的过去，越是顺利，叶软色心中却越来越忐忑。 有一回，她送完外鹅蛋悄悄往墙外爬的时候，一脚没踩稳，从院墙上摔了下去。 原以为掉下去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惊动到勾月，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稳稳托住，平稳缓慢地落在了庭院里的雪地上。 小汤圆心跳如鼓，落地之后，背着包袱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敢动。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雪漫漫而过的声，冬枝拂摇。 叶软色见没有任何动静，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回过头去。 却见廊檐下，墨丝轻拂的公子已不知静静站了多久。 白雪素庭之中，公子眉心的朱砂痣慈悲若绛。 风吹起他的衣角，单薄的衣衫勾勒出长身玉立的模糊轮廓。. 公子神情极淡，薄唇轻抿，只是那样温和浅淡地望着叶软色。 这是他们两天来第一次正式见面。 过去的两天，公子会在叶软色到来前避去书房，等她离开之后再出来。 这便是叶软色感觉到的令她不安的顺利。 叶软色不想跟顾宴清接触，爬起来挣扎着要走。 却见顾宴清转身离开了。 叶软色是松了口气的，扶着院墙角的大水缸挣扎着想站起来。 虽然落地的时候被托着没受伤，可踩在墙头的时候，脚腕已经扭到了。 一只大手轻轻掌住了叶软色的手臂。 叶软色抬头。 近在咫尺的是去又复返的公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叶软色对被顾宴清抓到手里这件事情很抵触，刚想挣扎，公子已经点到为止地松开了手。 他单膝跪在地上，打开瓶塞，撒了一点药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拉过叶软色受伤的左脚脚腕，剥开鞋袜，把药揉涂上去。 公子低着头，垂眸敛目，鬓角的长须垂落在叶软色的皮肤上，轻轻地却在风吹拂下极痒。 叶软色心中一动。 不等叶软色动作，公子已经拨走了这缕垂落的发丝。 院子里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宅子里静得像没人一般。 可莫名的，叶软色又些呼吸不过来。 她站着，勾月却跪在她脚边，这让叶软色心中更是古怪，索性坐了下来。 叶软色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看不见却能知道自己伤在哪儿。 顾宴清的动作干净利落，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处理这种伤口。 叶软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的手上。 那他自己呢？这个牙印为什么就这么难看地留在他手上了…… 叶软色想着想着指尖不由地碰了上去。 顾宴清没有想到会被碰到，手一抖，瓶子落在地上，药粉滚落了出来。 那只秾丽修长的手指，指尖展了展，随即握成拳，被叶软色指腹轻轻触碰了的地方仿佛被烫了一般立刻泛上了粉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显眼。.. 公子顿了顿，不顾掌心还残留着药粉，将这只手藏到了身后。 好在药也算擦好了。 公子起身，眼中的淡淡的慌乱已被镇定平和所代替，让人瞧不出情绪。 他望了一眼叶软色，缓步走出，打开了宅子的大门。他站在门边。 叶软色一下子就明白了公子的意思。 脚受伤了，不能爬墙了。 叶软色叹了口气，心中越发不安。 他果然都知道。 叶软色走出宅子，看着不曾关上的大门，以及大门边藏着的一抹衣角。 而这种不安，在今天晚上再给顾宴清送东西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公子站在堂上等着她。 他说，“蔷儿。” 公子清越如磁的熟悉嗓音让叶软色心重重一抽。 没说话。 来了。 这两日他们都没有说过话，仿佛默契地不去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一样。 而现在，他刻意等着她。 那日在小巷子里被亲了一下叶软色就知道了，这回必定是不能善了的了。 过于丰盛的断头饭，必定是要赶得远远的了。 顾宴清眼中有一团模模糊糊的人影，犹如一团小小的光晕。 像个小太阳。 他放纵给了自己两天的时间。 现在，时间到了。 该去做正确的事了。 那日得知小姑娘一直在他身边之后，他也曾心潮澎拜，想过不计后果把她留在身边。 可她为了拉他甚至不惜掉进污糟的沟渠里。 那一刻，一起被浇灭的还有他本不该升起的妄念。 纵然走遍天涯海角，也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捧着一颗赤诚之心待他的人了。 在这样的人面前，他卑劣跳动的私欲只能被一再驱赶至角落里，直至完全被压抑。 这是他该做的事，这是他的责任。 “蔷儿，回到洪家去。“ 叶软色慌乱地掏出变音项链，却听顾宴清道，”不用再用声音糊弄我，我知道是你。” 叶软色怔在原地。 顾宴清眼中淡得若无悲无喜，“若不喜欢洪家，我们可以重新再选一户人家。若不喜欢拂月，也可以去隔壁云都城，若……” 公子的话被打断，“我不用你管！咱们关系本来就不好，你身体还不好，做什么要管我呆在哪里！” 公子艰难地别过头去，“这是我的责任，我只会拖累你。” 叶汤圆定定地望着顾宴清，“我也有我的责任。” “还有，我再再说一遍，你的眼睛，是我磕伤的，你的脑袋，也是我磕坏的，都是我害的你！我不是你的恩人我是你的仇人，我照顾你，只是为了自己良心过得去，与你无关，不用你来担心我的死活。” 叶软色说完，不知为什么鼻尖很酸，眼泪“啪嗒”掉了出来。 勾月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对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放这种狠话，其实是令人很难过的。 可这样拉拉扯扯下去总不是办法。 日子总还要过，剧情总还要走。 这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叶软色是不会走的。 她汤圆生涯第一次，有人给她这么重要的托付，她不想搞砸了。 她想证明她不是一个只能呆在糖水里听戏的小废物，她也是很可靠，她也是可以被信任的。 她想证明给自己看，她也是有价值的，不单单只是神明一时兴起点出来的意外。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生灵。 这段时间无数次想放弃的时候，她都凭着这股信念撑下来了，这次也一样。 而且，她喜欢这个漂亮又温柔的男主。 如果能为他的成王之路献上一点自己微薄的力量，以后在她漫长的妖精生涯中，也会是很令她快乐的回忆。 他们两个始终绕不开一个问题的症结。 他怕她死，她怕他死。 公子听完，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撑在柱子上。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身上的苦我都是你害的，我也认了。 我别的都不要，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远离我这个祸根。”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好，你可以不听。”公子靠在柱子上，很温柔地望着叶软色，“那我给你一个理由。” “就凭我，盼着你好，这点够不够？” 小汤圆，吃软不吃硬。 短短四个字，让叶软色说不出话来了。 “就凭我，希望你每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清晨的太阳；出门在外，能安安稳稳回家。 就凭我，希望你能从少年，活到中年，最后步入晚年，而不是将年岁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少时。 这些，够不够？” 叶软色又不会了。 好像除了“够了”，已经没有第二种答案了。 她哑口无言，怔怔地望着顾宴清。 可你不明白，我是为你而来的。 守护你，是我存在这里的意义。 否则，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