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今天大结局了吗（五十七）

* 韩靖身为主家，坐在上首的位置上。 为了表达对救命恩人们的尊重，将公子安排在了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被问及这个问题，顾宴清倒是坦荡，“在下看不到。” 公子的嗓音亦是让韩靖嫉妒万分，脑海里已经演绎了几十种今日要把他绞杀在城主府的方案，甚至忽略了公子话中的内容。 公子的声音一落下，韩靖的幕僚门客们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倒是也许能捡回一命。 最惊讶的要数韩令仪和韩画了。 她们二人同时惊诧地抬头望向顾宴清。 韩令仪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终于低下了头。 他竟看不到……怎么会呢…… 所以，这便是叶姑娘一直牵着他的原因吗？ 韩画也是吃惊的。 可心中对这个人反而多了一层敬佩。 从此刻起，顾宴清在韩画心中由一个形象单薄的神仙公子，丰满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明明自己生活在一片黑暗的世界，却能待周围人以可靠的温柔。 这是心智多么坚定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韩画望着公子的侧脸暗自点头。 等众人都沉默后，场面上只剩了筷子的声音。 韩靖的声音难以压制惊喜，突兀地响起。 “你是瞎子？” 这个人是瞎子吗？！所以老天爷也没有瞎眼到这种程度吧？！ 并不会让这个世界上有人什么都能得到的，大家都得有点残缺这才是公平的吧？ 不可能让一个人把什么都得了吧！ 韩靖原本的预想中，顾宴清大概是个名门正派的少侠，又生得这么好，世间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容易，财富，地位，关爱，前途，要什么有什么。 可他突然得知顾宴清看不见。 面具背后的脸无声地露出了笑容。 仿佛是他来说，公子的眼盲是一种上天赐个他的安慰。 韩靖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一名婢女躬身上前。 “去给这位公子布菜。” 婢女应是，坐到了公子的案台边。 顾宴清没有推辞，道了句多谢，让韩靖的笑意更深。 叶软色敏锐地感知到这个面具城主对勾月的敌意轻了很多。 韩靖看着顾宴清举手投足便知道他必定出自大族。 如果是平民出身的少侠，是不会习惯婢女伺候的。 可他不一样，一饮一啄间尽是恬淡适宜，透着优雅，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有的。 他这般出身高贵面容卓绝的人，却是个瞎子。 想到此时，韩靖心中更是畅快。 他不会杀这个人，让他活着承受苦难才是最令他高兴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韩靖对顾宴清的杀意消散得干净。 放下成见之后，这各怀心思的二人反而聊了起来。 越聊，韩靖对顾宴清越是刮目相看，逐渐坐直了身体正色而对。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理念如此契合的人。 真有引为知己的冲动。 没想到这个叶勾月如此淡泊名利的外表下，竟然是和自己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豁达性情。 此人若不是眼盲，跟着自己，他们联手必能颠了这摇摇欲坠的大辰。 叶软色和青丞山四人都没有说话，埋头吃东西。 席希吃得尤其大口，苦大仇深地望着桌面上几个小碗里精美的菜肴，头也不抬，一筷子一筷子仿佛没吃过饭。 虽然和公子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但他不相信他一心追随的公子是这样的人。 他绝不会信。 公子肯定是在忽悠这个韩城主。 顾宴清接过小酒盏，薄唇轻抿了一下，沾湿了嘴唇。 公子心中压着越来越重的冷意，面上却温润如常。 听到那句秘诗的瞬间他的脑海里跳过了十个字的转换后，立刻得到了深层的信息。 他不怀疑那个来找他的是他的人。 如今这一番谈话，只不过是再做一次印证。 韩靖虽然说着国内再怎么闹，都是大辰内部的事情，绝不会忘了自己身为边疆重镇城主的责任，可顾宴清并不相信。 所谓城主，便是脱离羸弱的大辰皇室，在自立为王和继续服从中央之间选一个折中的点，表面上看着依旧是大辰的臣子，实际已经自理。 如若不然，这该叫城主，顶多叫个知府。 这样好歹皇室的面子保住了。 如今皇室势弱，也管不了了。 在如今的大辰，这样的城主便有五个。 光是西南边境就有两个。 所以这一带比之中原要更乱一些。 得到了这个消息，顾宴清亦是艰难。 韩靖卖国，必定所图甚大。 云都城整城必定倾覆不说，整个西南，甚至是中原腹地，都将不保。 匈奴地处荒凉，对大辰觊觎已久，若是让他们杀将进来，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倾覆之下，焉有完卵。 这一场灾难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公子听着身侧叶软色咀嚼东西的声音。 真到那时候，哪里又是真正安全的呢。 他要怎么护着她呢…… 叶软色见顾宴清仰头灌下一杯酒。 若有所思。 韩靖心中亦有盘算。 交谈虽短暂，却可见这叶勾月心中的丘壑。 竟是难得的和他投契之人。 这样的男儿才是真男儿。 岂是那等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垃圾可比的！ 什么不能不顾百姓，不能出卖大辰，不能留下千古骂名…… 简直是笑话！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 他若是死在了当年，那些人回忆起他只会嬉皮笑脸地说他活该，说他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 不够强就是要被别人吃！他又有什么错！ 韩靖对顾宴清那张脸依旧是厌恶的，可他知道女子最是喜爱这样的脸。 小妹画画还未婚配。 若是这人能做了自己的妹夫，不仅妹妹能得个可心的夫婿，自己也能得到他全心的辅助，不用担心他背后捅自己一刀。 这么一算，他看不见反而并不坏。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韩靖叫韩画来给顾宴清敬酒。 韩画不疑有他，端着酒落落大方地来了。 她两手捧杯，双目赤诚，“叶公子，再次谢过你救我小弟，以后有用得上我们城主府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韩画再看向大家，“还有各位，各位都是我们家的恩人，以后请不要客气，多多登门才是。” 六个人都站起来给韩画回礼，场面浩浩荡荡。 韩靖的笑容僵了僵。 画画这个傻孩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让她给叶勾月敬杯酒，她可倒好敬了所有人。 韩画的话说到这里了，韩靖身为家里的大家长，自然也不能不表示。 一通感谢的场面话。 而后他话风一转，“救命之恩，我城主府不可慢待，轻易不能展现我韩家的诚意。 不知，公子可有婚配？” 此话一出，除了门客们，现场的人都愣住了。 韩画惊恐地望着她哥的面具。 阿兄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方才只是逗逗阿令的，怎么就成真了？ 若是没有阿令，这件事情她自然不反感。 可若是她嫁给了叶勾月，那还怎么面对阿令！ 这绝对不行。 陈纤韵凝眉望向韩画。 韩画身为拂月城城主唯一的妹妹，在身份上比她只高不低。 若是…… 陈纤韵忍不住揪起心来。 却不料，公子说出的话更让大家吃惊。 “城主大人抬爱了，在下已经婚配了，且在下心中只有她一人。 愿令妹如我娘子一般，亦找到一个心中只有他的夫婿。” 青丞山四人：“……？？” 叶软色“……？？” 韩令仪的目光转落在叶软色身上。 原来如此。 真是令人羡慕的小姑娘。 定然是这个小姑娘特别好的缘故。 “谁？！是谁———！！谁把我宝贵的男主给勾引走了！小汤圆你怎么看男主的！怎么把男主给看丢了！他什么时候成的婚？是哪个小妖精我要宰了她！ 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任务要失败了！世界要崩塌了！” 阔别了近两个月，叶软色的灵台里再次响起系统那熟悉的抓狂奔溃咆哮声。 以及那声熟悉的“我宝贵的男主”。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系统。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真是令妖感慨啊。 但小汤圆没准备好。 系统回归得太突然，突然一个呱噪的声音在脑袋里大喊大叫，叶软色被吓的手一抖，一碗羹汤全部泼在了食案上。 这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被公子的话感动到，激动不可自抑的样子了。 之前小汤圆挺身护着顾宴清的时候，韩靖就隐约猜到了。 他虽然遗憾，可却太明白，这个叶勾月和他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是野心家。 他们这样的人，若是被人逼着成了亲，一时间会碍于权势蛰伏，一旦得势，定将曾经欺辱过他们的人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即便已成夫妻也不会放过。 他自己是，所以叶勾月也是。 既他已有心爱之人，那便不能强求。 顾宴清摸索着桌案递过来一块帕子，“打翻酒盏了吗？” “不是，是汤盏。” 系统在灵台中问，疑惑，“为什么男主问这个？” 叶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