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为什么活着？

夏季的天就跟孙猴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刚才还艳阳高照，转眼间就乌云密布雷声乍起，一副要下暴雨的模样。 柏油公路上，一个骑着摩托的女人正载着蛋糕和鲜花急速行驶。 蛋糕造型十分可爱，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周围点缀着奶油花草，鲜花也是精挑细选的粉色玫瑰。 这可是江不言认真请教蛋糕店和花店老板后才定下的，他们说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可爱的东西。 “倒霉。”眼见就要下雨，为了保护蛋糕和玫瑰，江不言只能先停下摩托，拿出雨衣将它们紧紧盖住。 再检查确保淋不到以后，她才再次发动摩托离开。 果然，一分钟后，天空呼啦啦的下起瓢泼大雨。 雨来的又急又猛，伴随着暴风，没有雨披的江不言只能硬着头皮在雨中冲，耳边全是风雨的嗡鸣。 好在距离不远，马上就能赶到。 只顾着赶路的她没有发现，自己放在口袋的手机屏幕突然闪了闪，上面显示着好几个红色未接来电。 江不言赶到时，那破旧的集装箱房子已经从中间塌陷，风雨放肆的钻进狭小的车厢，逼得孩子和老人只能蜷缩在一角，缩在一把陈旧的雨伞后。 她顿感不妙，后座的礼物都顾不得拿，直冲冲的朝着那伞走去。 屋内冰冷昏暗，江不言打开手机手电筒借着微弱的一束光，终于看清了伞后是怎么一副景象。 李长乐浑身早被雨水浸透，身子冷的发颤，手脚都泡的发白。 在她的怀里是早已没了气息的李爷爷，李爷爷面容安详，身上穿着一件被雨水染成深蓝色的衣服。 江不言只觉得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裂开，震的她耳目一花，几乎看不清这个世界。 即使她早就知道李爷爷会死，但当自己真的见到时还是忍不住心颤。看書菈 “不言……姐……”李长乐僵硬又缓慢地抬起头看向江不言。 漆黑的眸子一片死寂，不见半点光彩，她嘴唇颤抖，哑着嗓子说道：“爷爷……家……没了。” “没有地方……躲雨。” 是啊，荒芜的郊外，除了这一个破旧的房子，根本没有爷孙二人容身的地方。 如今房子塌了，屋外暴雨不休，偌大的世界更没有他们躲雨的地方。 江不言鼻子一酸，俯身挡在爷孙二人头顶，试图为他们遮挡一些风雨。 可她太过瘦削，无孔不入的风雨哪里是她一个人能挡住的。 “长乐……”江不言的呼唤在嘈杂的雨声中格外微弱，她开口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该怎么安慰这个刚失去至亲的孩子？ 她绞尽脑汁，把脑子里所有听上去温暖的话都找了个遍，却找不出一句，最后只能静静看着她。 李长乐伸手，替李爷爷擦去落在脸上的雨水，可是那雨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咬着嘴唇，执着的擦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在与老天较劲儿一般。 “长乐，停下。”江不言按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身上温度低的吓人，与死人无异。 “不言姐，你是驱鬼师，你告诉我，爷爷还在这里吗？”李长乐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着江不言的手腕问道。.. “在……他在摸你的脑袋，安慰你不要哭。”江不言深吸一口气，绷紧身体说道。 她撒了谎，正常人去世便会被黑白无常带去投胎，没有在人间停留的余地。 她也早已看过，这里没有李爷爷的魂魄，他已赴往黄泉。 “你这样，爷爷怎么放心投胎呢？他这辈子太苦了，下辈子一定投个好人家。”江不言努力牵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伸手在李长乐发顶抚摸着。 “安葬吧，让爷爷早些安息好吗？” 李长乐抽泣着低下头，紧紧抱着爷爷的尸体，肩头因为悲伤耸动着。 半响过后，她哽咽着问道：“人……都这么苦吗？” 江不言点头，眸光幽暗。 “是，人各有苦。” “那为什么还要活着啊！这么苦，为什么……”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活着的支柱都不一样，对于爷爷来说，你是他活着的支撑。我想，他一定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江不言口中苦涩，比咬破苦胆还要涩。 “我和爷爷明明只想平淡活着……” “哪怕吃不饱，穿不暖，受尽白眼，我们也想要活着。” “明明不求大富大贵，升官发财，只求活着，为什么……连这么卑微的愿望都实现不了！” 李长乐情绪激动，仰头大声质问着苍天。 她的身上弥漫着浓烈的怨气，怨气与李爷爷身上的死去糅杂在一起，化作一股冲天的怨恨。 “不好！”江不言心中警铃大作，当即并指放于唇间，聚神念起口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声落，她左手搭在右手腕下，双指在李长乐眉心轻点，将一缕纯白的气放入她的身体，为她安心。 “阿言……他们来了。”身后忽然传来轲潋温润的声音。 江不言回眸看去，只见这个小小的车厢周围不知何时居然聚集了七八只孤魂野鬼，他们身上散发着深浅不一的怨气。 “都闻着味儿来了。”江不言将伞放好，挡住身后的爷孙二人，随后冷着脸走出车厢。 李长乐的怨气久聚不散，连着天空都阴沉了几分。 轲潋见江不言在外淋雨，他不假思索的脱下自己的外衣遮在她的头顶，可是那些雨水却能穿透他的衣服落在她身上。 忘了……自己是鬼，是魂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恼，随后开口说：“交给我。” “你的伤……”.. “无碍。”轲潋大步挡在江不言身前，将她护住。 随后两手在胸前快速捏起口诀，四周小鬼的怨气被引导者流向他的手心，如百川归海一般，就连李长乐的怨气也在巨大的引力下被带向这边。 他的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墨发翻飞。 手中怨气越聚越多，最终聚成一颗通体发黑，如黑珍珠一般的圆丹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