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4章 负天下人

“你可知，你选择了牧云等人，同样是等于放弃了大周的百姓。” “牧云他们的性命可贵，但大周无数的百姓的性命就不可贵了？” “曾经你的豪言壮志，所谓的为天地立心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呢？” “你可知，无数百姓等着你所谓的人人平等的那一天？！” “你曾经说过，你有一个梦想，但现在看来，似乎你所谓的梦想与百姓无关？” “还是说，你周铮从来都不是真正能将天下人放在心上，只是在利用他们而已？” 天景帝的声音低沉，可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千万斤的力量一般，狠狠的撞击过来。 一大堆的话，总结出来就是一个点，周铮今日若是要了牧云等人的活路，就是断了天下人的活路。 毕竟，没有了周铮的天下，无论是天景帝还是其他人当皇帝，大周的百姓都将永远重新回到曾经那个水深火热的状态之下。 他们将永远被奴役，他们将永世不得翻身。 他们曾经将希望寄托在周铮的身上，甚至曾有无数大周儿郎，为了周铮可以和朝堂反了。是因为他们真正以为周铮给他们带去了光。 可现在周铮不要皇帝，周铮只要牧云等人的性命。 换言之，在天下人和牧云之间，他们放弃了天下人。 嗡嗡嗡！！！ 天景帝的一番质问之下，屏风之后的牧云等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们万万没想到天景帝竟然会有这方面的逻辑，而且，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所谓的选择的问题，而是一个放弃的问题。 周铮对牧云等人有情，那么天下人呢？无数的百姓呢？！那些将周铮当做希望的黎民呢？！ 他们终究是成为牺牲品，甚至在他们看来周铮比起历朝历代的帝王都要狠毒。 因为曾经的帝王欺压百姓，他们早已习惯。 可周铮的出现却变成了他们的信仰之光，他们无数个期待，但最后却是被自己的信仰给背叛，这让他们如何受得了？！ 这样的生活，简直如坠深渊，如坠冰库，生不如死。 或许，曾经的这些百姓还有希望，可一旦周铮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在他们看来，就是真正的绝望了，而且不是一代人的绝望，而是世世代代的绝望。 从此之后，大周的百姓或许真的会成为行尸走肉，他们不再对生活有期许，不再对未来有期待，他们就像是机器一般，带着无尽的死气，在这个世界上游离着。 “好，好狠的心！” “这是要破了陛下的道心，这是要让陛下成为天下的罪人！” 牧云此时早已看透天景帝的想法，他心中不断的怒吼，甚至是身体开始了颤抖。 司马承等人同样是心跳加速，面露绝望之色。 这个问题一旦问出来，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如果周铮还是选择牧云等人，那么他就是对不起天下的百姓，就是大周的罪人，是无数黎民的罪人，是历史的罪人。 可若是周铮选择了天下，放弃了牧云，那么就是说明周铮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不过是一个惺惺作假之辈，不过是阴险小人罢了。 无论是什么选择，周铮都必将成为天景帝不耻之辈。 可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这个陷阱无人可以逃脱。 若是周铮不选择，那么便是将一切都交给外面的战斗，让皇宫血流成河，让整个京都打乱，让天下陷入混乱之中，让千疮百孔的大周再一步摇摇欲坠。 而他如此的做法，更是不负责任，更是将一切当做儿戏。没有果断，没有刚毅，哪有资格带领大周往前？！ 好阴险的手段和方式啊！ 但偏偏，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结果，却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天景帝同样是望着周铮，他这个问题确实狠毒，甚至连天景帝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选择，可他还是要问出来。 他就是要告诉周铮，在自己的面前，周铮永远都是儿子。 他就是要告诉周铮，他所信奉的理念，在帝王这条路上走不同。 帝王之路，乃是权术之路，乃是无情之道。 帝王，只有将所有的一切利益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唯有不断维护自己的利益，才能真正的掌舵这天下。 在天景帝看来，周铮的一切，都是仁慈之心。 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所以，牧云等人，必须死。 无外乎其他，而是因为自己要他们死，这个皇位要他们死，是大局要他们死，也是天下让他们死。 呼呼呼呼！！！ 果不其然，天景帝的质问之下，周铮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天景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同样是天下江山和牧云等十三人，但与之前的问题截然不同，甚至更加的惊恐和渗人。 如果人人平等，大家的性命都是性命。 那么凭什么要护着牧云等人，而不是天下百姓。 周铮都想护着，可是现在的局势完全不允许。 唯有周铮当上皇帝，才能护着天下百姓，否则任何人当上皇帝，都不会护着天下的百姓。 这个道理，天景帝知道，周铮知道，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告诉朕，回答朕，你的选择是什么？！” 天景帝低声一喝，可他此时仍旧是不在乎外面的变化，甚至不在乎所谓的暮色降落。 因为天景帝就是这样的人，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将所有的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东西都放在不在意。 所以他更加的冷静，更加的轻松，可以更加的清醒的判断所有的一切。 此时周铮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选择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更是因为时间逼近。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巨大压迫之感和杀意弥漫。 他毫不怀疑，当暮色彻底退却，外面传来的必然是无尽的厮杀。 他可以想象羽林卫和自己的精锐疯狂的死战，皇宫毁于一旦，血流成河之下，京都乱成一团，甚至可以看到天下世家大族和上古世家在这个时候疯狂冲杀，将整个京都都彻底的抹除的景象。 这是周铮不愿意看到的。 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无数人为之丧命。 “好！” 可周铮更知道，自己此时已经等不起了，也不能再等了。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果断一些。 而天景帝此时面容还是冷静，可他心中也多了一丝得意和期待。 这样的选择之下，他自然知道周铮会痛苦无比，甚至会一辈子陷入到弄弄的疯狂的自责之中，他的道心必破，甚至会怀疑自己之前的一切。 可这又如何？！ 天景帝根本不在乎这些，周铮的痛苦在天景帝的眼中看来反倒是相当兴奋。 因为这无疑是证明，天景帝是正确的，周铮是错误的。 而后，周铮终究还是会变成自己这样的人。 这才是天景帝最大的希望和念想。 “所以，你的答案是？” 天景帝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蛊惑和期待，他已经猜到了周铮的选择。 “我，还是选择牧云他们十三人！” 轰隆隆！！！！ 周铮的第三次选择，还是没有变化，甚至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整个人说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一般。 他面色苍白，浑身无力，甚至身子都有些踉跄。 后背冷汗早已浸透了衣衫，让周铮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无力和脆弱。 即便是当初在无数次血雨腥风，生死存亡中，周铮都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的狼狈。 可最让天景帝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无法接受的，是周铮此时的眼眸中仍旧是相当的肯定。 没错！ 他放弃了天下百姓，选择了牧云等人。 这样的选择对于他而言是相当的难，可是，他似乎不后悔，完全不后悔！ 只是，为何会如此！？ 天景帝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但有一点，天景帝此时比起周铮面色更加的苍白。 他甚至直接瘫坐在龙椅上，瞳孔扩大，身体些许的颤抖起来。 至于屏风之后的牧云等人，更是有一种体内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的迹象。 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安静了起来，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因为，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答案。 可，这又是为何？！ 凭什么？！ 与此同时，暮色已经在京都消失，天下大地即将被黑色笼罩。 无形的压迫杀意，宛若疾风，开始在皇宫的上空肆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