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来的黄蓬起义

至正十二年，正月... 月光之下，一名姿貌丰伟的奇男子站在阁楼上，他双目紧闭，享受着暴风骤雨前短暂的宁静。 感受着这熟悉的气息，不知不觉中，两滴热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恍惚间...刚刚的中箭穿脑之痛，依旧徘徊在大脑内... 士兵厮杀的呐喊声，伤兵的哀嚎声，还有巨舰船帆轰然倒塌的声音，似魔咒般不绝于耳。 可此刻，周遭的平静却显得如此真实！ 脑海中，一介枭雄的回忆似幻灯片般，不断重演。 生命的最后一刻，陈友谅浑身是伤，被一支箭矢贯穿大脑。 弥留之际，一口鲜血吐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指着朱元璋大营的方向，仰天长叹：“既生重八，何生友谅...” 鄱阳湖大战，陈汉政权损兵折将，被一把大火带走了一切，自己也不幸被流矢击中而丧命。 洪都城下，六十万大军鏖战80余日，士气消耗殆尽... 出征前的豪言壮语，最后却沦为笑柄。 听信小人康茂才，损失惨重的龙湾之战，更是奠定了自己的败局！ ... 想到这，陈友谅睁开了眼睛，双眸中逸散出的雄霸之气，早已将曾经的不甘吞噬殆尽！ 结合自己在未来一世的记忆碎片，心中，有一把烈火随风燃起！ “这朱屠夫不查忠奸，听信阳从政谗言，为了报复帮助过自己的人，掀起堕粮案，坑害了湖南数百万百姓！千村血洗，万灶烟寒，十室九空！更苦了那九姓渔民！终身不得上岸！” “还有那后来的影视剧，将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秃头土匪！妄图抹掉自己所做的一切！” “我陈某，也算是一介枭雄，农民起义反抗暴元的英雄！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陈友谅握紧手中的酒杯，将浊酒一饮而尽... 内心镇定道：“这一次，老天有眼，给了我陈某一次机会，说明我的气运不该就此终结！” “这天下，姓朱的乞丐能得，我姓陈的渔夫，亦可！” 一杯浊酒进肚，陈友谅的神色愈发坚毅！ 沉寂许久，盘算着外界义军的动向，他有了自己的打算。 至正十一年十月，自己的老上司徐寿辉，带领一票人攻克蕲水，并以此为根据建国，号天完，而现在，不过是刚过去了两个月， 有着外面的天完国、白莲教等势力吸引火力，且义军四起不断，自己若是能早些加入洪流之中，之后也不必看外人的眼色。 更没必要投奔别人，最后背上个弑君的罪名。 盘算着周围的情况，陈友谅凭借记忆很快就做好了规划，随即差使下人，在家摆了一桌酒宴，喊来了自己的兄弟们，甚至还亲手写了一封信给二弟张定边。 重活一世，陈友谅当然清楚张定边有多厉害，作为元末的一大狠人，差点将朱元璋斩于刀下的猛将，60岁还能一拐杖拍死老虎。 若是好生培养，定能成为三军主帅。 除此之外，此人忠义无双，在自己战死后，并没有贪图富贵，而是削发为僧，遁入空门，拒绝成为朱家的走狗！ 若是有一天功成名就，定不能亏待这位好兄弟。 ... 大堂内。 不消一会儿，会客厅内便被坐满了，陈友谅没有多说废话，立刻邀请众人入座。 人群中，自己的三弟张必先，从大哥那心事重重的眼神里好像看出了什么，随即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清退了客厅周围的闲杂人员。 待人全部就坐，陈友谅看了一圈周围的兄弟，大致明白了自己上辈子为啥会输。 这一圈几乎全是舞刀弄枪的大老粗，都有着大将之材，敢打敢拼命！ 可论起能出主意的军师和元帅，好像只有自己这二弟。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日后多留意。 不多时，晚宴开始，气氛并不像之前喝酒吃肉那般随意，反而有种说不清的压抑，对此，大家众说纷纭。 “这么晚了，大哥叫我们来是做什么啊？” “就是啊，咋感觉要有大事儿啊？” “不清楚，咱听大哥的！” 声音逐渐嘈杂起来，二弟也不清楚大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转头看向三弟，问道：“三弟，你说大哥把我们叫来，是为了什么？莫非...” 望着张定边满头雾水的模样，张必先侧身在他耳边低语道：“准备好，咱们很快就有大动作了！” 此话一出，张定边也回过神来，立刻明白了大哥给自己那封信的隐含意思！ “原来如此。” ... 酒过三巡，议论声逐渐减小，陈友谅见时候已到，便拿起酒杯站了起来，这才将屋内压抑的气氛驱散了些许。 “诸位兄弟，承蒙各位看得起我陈某，接下来，我有几句心里话要与兄弟们说说！” “元庭暴虐，视汉人如贱畜！我等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又岂能被当做猪狗，让蛮夷圈养！？” “现在，外面义军四起，都说时势造英雄，我等若是就此消沉下去，每日得过且过，岂不是白来了这么一遭！” “我陈某，不愿就此被埋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想跟我闯荡的，就喝下这杯酒！”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人群中，有握紧拳头，蓄势待发的，也有低头盘算的，更有畏畏缩缩，准备逃跑的... 但能在陈友谅圈子里混的，大多都是不要命的狂徒，敢搭上一切去拼！害怕也不过是因为利益太少。 就在大家拿不准主意之时，三弟张必先假借着酒劲儿，站了出来。 “大哥！兄弟们的富贵可就靠你了！我早就过够了看元人眼色苟活的日子！恨不得将他们个个食肉寝皮，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有人打开了话语，其他人也随之附和：“对，不仅是俺们！周围的汉人也早就受够了元人的鸟气！” “我敢说，只要沔阳有人牵头，百姓们也会响应，加入义军！” “对！杀元人，当义军！” 在座的各位，哪个没被元庭欺辱过？打来的鱼，收获的庄稼，至少一半都进了元庭的肚子里！ 回想起元人的暴虐，还有各种苛捐杂税，逼得汉人活不下去... 众人义愤填膺！握紧双拳捶胸顿足。 原本打算得过且过的，也都被周围感染，恨不得立刻砍两个泄愤！ 不少人的胆子，也都随之大了起来... 如果不是大哥陈友谅，众人估计依旧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每日靠着米汤鱼骨吊着命... 现在，有了个机会，能大富大贵，再也不用种地打渔！ 虽说有着粉身碎骨的风险，可谁不想临死之前奢靡狂欢一把？ 气氛被点燃之后，便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被三弟推了一把之后，二弟张定边神情凝重地回了个眼神，随即手握大刀，来到陈友谅身边沉声问道：“大哥！说吧，要我们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