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奇怪的礼物（上）

坐在大殿之上，这突如其来的大起大落，让陈友谅着实又惊又喜又怒，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能在易闻远的帮助下，接受各大家族还有商行送来的诚意... 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上辈子被架在皇位上烤火，亦是如此。 所以至少在“思绪混乱”与“不知所措”这两件事上，他有过经验... 直至傍晚时分，众人散去之时，他才稍稍放松了紧绷过度的神经。 可脑子里却依旧一团浆糊，且心乱如麻。此般情景下，他索性仰头倒在王位上闭目养神。 人群散尽，大殿之上没有半点动静，只有远处几名尽职的侍卫在站岗。 闭目许久，陈友谅才将戴在头上的王冠摘了下来，稍稍舒缓僵硬的脖子。顺便抬手拿起一块布，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就在他以为今天会这样安然结束之时，一稚嫩的童声忽然响起。 那声音听似恭恭敬敬，实则没安好心！ “参见汉王！” 亏他陈友谅之前如此自责，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是自己亲儿子的杰作！ 回想起他当着家人面前道歉，他就觉得面皮火热，不由得将声调提高了两度，训斥道：“臭小子！你给我过来！我告诉你，你今天不把这件事解释明白，休怪我打你屁股！” 四下无人，小虾仁也没和老爹客气，直接装作一副“你不会把我怎样”的态度，微笑道：“老爹，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不如解决眼下的事儿，况且为了庆祝你成为汉王，我还准备了几个礼物送给你！” 说着，小虾仁解开了绑在身后的绳子，然后抱着一个古朴的盒子，平放在了陈友谅的身前。 此刻，陈友谅早已身心疲惫，况且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盒子里又能是什么好玩意？对此，他没有半点兴致。 所以，他直接无视了这盒子，翘着二郎腿继续闭目养神，顺便回应道：“直说吧，你来都有什么事儿？” 除了送礼之外，小虾仁当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回父王，一是送礼，二是汇报情况。” “先汇报情况吧，送礼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小虾仁似乎提前料到了这一点，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按照记录的顺序，逐一念给老爹听。 至于为何不是其他人来汇报，那是因为在陈友谅晋位为汉王之后，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了，他们也全都忙得焦头烂额，痛并快乐着！ 而这种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不如交给小虾仁。 现在他又成了汉王世子，早些开始处理政务，有助于以后继位。对此，陈友谅并不会拒绝，他也会支持这么做。 于是，他就这么坐在王位上，听着虾仁逐条汇报... 这里面，大多都是禀报领地内各行各业的统计，收上来多少税，花了多少钱，以及周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听了一会儿，陈友谅就困了。 然而，就在他困倦之际，小虾仁却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提高嗓音，得意地讲出了自己要献上的礼物：“父王，要汇报的事情就这么多。现在，孩儿有礼物要送给您。” “哦？”陈友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过了足有三息，才重新打起精神。 看向自己那没安好心的儿子，陈友谅打算以不变应万变，问道：“是盒子里的东西吗？” “那只是其中之一！”小虾仁故作神秘地摸着不存在的胡子，然后继续卖关子道：“今日，我要献给父王五件礼物！现在有请第一位上场！” “啥玩意？”听着儿子这般言语，陈友谅的脑海中，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心里暗觉不好：“五个礼物？第一“位”上场？这都什么玩意？” 此刻，陈友谅有苦说不出，只得重新戴上王冠，等待接下来的礼物上场。 待父亲重回那副威严的模样，小虾仁才继续讲道：“父王，经我观察，发现我们的势力当中，武力的确有些过度了，为了中和一下，我就...派了您手下的二愣子，去华山，帮我请了个道士，增加一些“文”！” “请”什么的，绝对不可能，自己儿子绝对没安好心，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讲出来，那就是发生了大事儿！ 瞬间，陈友谅已经做好了为儿子擦屁股的准备，威严逐步浮现于脸上，质问道：“说吧！你是不是去绑架了？绑了谁？” 小虾仁连忙摆手拒绝，一副“你别诬陷我”的模样，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可没！至少这个人我没绑票！是他自己嗜学、爱看书，非跟着我要来的。” 说到这，陈友谅立刻戴上了痛苦面具，因为他已经猜出了这“礼物”是谁了？ 嗜学，爱看书，在这个时候还在华山当道士的，好像就一个人... 此人，在后世的华夏可谓人尽皆知，一想起他，任谁都能背出两句“余幼时即嗜学，家贫...” 但陈友谅可不相信虾仁的鬼话，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因为嗜学和爱看书，就“非要来”？ 陈友谅上辈子的确见过宋濂，可此人在他眼中，就是个文人，后来在老朱那也就是个翰林院学士。 他陈某讲究实干，所以就没请宋濂出山，可这并不代表他能把这人轻松地请出来。宋濂也不可能放下身段刻意来！ 想到这，陈友谅愠怒着，难以置信道：“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鬼话吗？你拿什么东西能吸引他？这天底下还有他没看过的书吗？给我个理由不揍你！” 不论老爹是何种态度，小虾仁依旧面不改色。 他那风平浪静的脸上，好似写满了骄傲：“老爹，他不是嗜学吗？我就写了几页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著作，又讲了些人权宣言，和法国大革命的事儿以及后世的著作，然后让二愣子带给他看，看完他就带着全家过来了。” “不是...你撒谎不打草稿啊！那些玩意他能理解吗？能看懂吗？他一儒生读了这些，肯定会怒斥这是邪书！” 小虾仁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又根据二愣子的汇报，耐心解释道：“他当然不理解，当然看不懂！至于是不是邪书，他还没说。” “但他嗜学爱看书是事实啊！尤其是这类他没看过、还不理解的邪书，他肯定会好奇！事实的确如此！他看完了就管二愣子要下文！二愣子说没有，他就来了...” “你...我...”陈友谅瞪大眼睛，指着面前的小虾仁竟说不出半个字儿！ 这就好比一个嗜书如命的人，看到半截，却遇上了拖更摸鱼的作者，只能用寄刀片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至于书正经不正经，等读完之后再说！现在，他只想读完！ 用这种方式，的确能把嗜学爱看书的人吸引过来。 可宋濂是个非常保守传统的封建人士！不仅熟读佛家道家经典，又通晓四书五经，有着强烈的尊卑观念。 而你忽然给他看了人权宣言？文艺复兴的东西，他能接受吗？ 对此，陈友谅只觉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爹，你先别着急，这旅途劳顿，要不我先请他去休息？” “好！赶快让宋先生去休息，明日再设宴款待他！” 做完这些，陈友谅早已浑身大汗，等小虾仁返回之时，再次质问道：“你还绑架了谁？都说出来！” “老爹，宋先生是自己来的！” “少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