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等五天

至正十三年，六月初，沔城王宫内。 按照惯例，陈友谅在偏殿内处理政事。 相比几个月前，他现在的工作量少了不止一点半点。除了军事方面、战略方面，还有土地开发与利用这些方面需要他来决定。 其余的事情，他只需下一道政令，自有人去解决。 这还多亏了刘伯温，他带着队伍，风雨无阻地在外搜罗各种各样的人才。 也是因为他，陈友谅这才能忙里偷闲，享受一下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想当年，这老刘只是个诚意伯。 但到了自己这，他先被吓了个半死，又做了这么多得罪人的事情... 凭这些，他陈友谅就不会亏待他，怎么也得封个候，才能继续理所应当地欺负、折腾他。 “呼...吁...” 放下手中的笔杆，一杯热茶下肚。 此刻，午时刚过，老陈本想着先休息一下，但自己那儿子小虾仁，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忽然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他那脸上，依旧是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老爹，有两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对于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陈友谅只能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诫儿子道：“乖儿子，好消息只会麻痹神经，助长傲慢！想要成就大业，要时刻保持头脑清醒！而保持清醒，一定要听坏消息！只有压力才会使...” “我就问你听不听吧，老爹？” “听...” “阿娘有喜了，两个小妈也是！” “......。儿砸，下次有这种事儿直说！别神神叨叨的！我还以为是咱们汉军打到海口了呢...” 听此，小虾仁一脸黑线。 因为从沔阳到海口隔着两千多里的路，这才半年，几十万大军飞也飞不到那么远的地方。 最后，他索性不再去管，因为老爹已经魔怔了。 他陈友谅只要有空闲，就会盯着地图不放。不是制定作战计划就是在规划土地。而且还不会一次定下，而是不断地推倒重来，试图找到最优解。 所以，小虾仁没有接老爹的话，而是直接转移话题，自顾自地讲道：“阿娘知道你忙，所以让你晚上的时候再和她们说。” “除此之外，我这还有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去看看我们建好的火枪工厂？虽说还是个小作坊，但很快就能正式出货了！” 最近几个月，工厂那边风雨无阻，不分昼夜，一天倒三班。 到今天，已经过了大概九个月，按照预定的一年期限，只剩下了三个多月。 现在，听说要出货了，他陈友谅怎能不去看看？ 况且湖广开发的计划，也已经被他拟定完毕了，不如趁此机会出去走走：“当然要去。今日可是双喜临门。看完火枪，就去看你的弟弟妹妹们！” “也好，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了，跟我来...” ... 坐在马车上，陈友谅忽然觉得这车有些诡异，与往常坐上去颠得腰酸背痛不一样，这次竟然出奇地没什么颠簸感，坐在车里甚是平稳。 “难不成？这小子在偷偷修路？打算给我个惊喜？”老陈心里暗喜。 然而，当他撩开帘子，向下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小虾仁并没有修路，这道路依旧是从前的那副模样。 猜出了老爹的心思，他直接飞了个白眼过去... “老爹，你看什么呢？我没修路，只是先趁热搓了个弹簧试试水。虽说质量差了点，但也不是不能用。放在大型器械上不够看，可放马车下面当减震还是可以的。” “还有，老爹，你不能总按照其他人的思维来套用我们当前的环境。” “这修路耗费的钱财和人力远比想象中的大，而且还要根据不同的气候，定制不同的方案。” “比如说，南方的路拿到北方搞不好会开裂，北方的路拿到南方也会因为气候而导致耐久度下降。” “就我们现在的手段，路刚修好半年，就得重修。” “想要搞出你想的那种实用的柏油路，就得去挖石油，而且挖石油还不行，还得精炼，没个几十年的技术积累，绝对下不来。” “所以老爹，你现在还想修路吗？” 陈友谅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呢，做不了柏油路，铁路还是可以搞一搞的，因为我们点了钢铁的科技树，现在就看老爹你如何得天下了！” ... 聊着聊着，车马很快就行驶进新建成的钢铁厂内。 二人并没有在钢铁厂里逗留很久，而是直接来到了钢铁厂后方的枪械作坊内。 来到作坊内，陈友谅环顾四周后，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枪呢？” 作坊内，不论老陈怎么瞧，也没看见一根成品。 眼前堆放的，只有各种零件。 而且这些零件，都被装在了一个写着“废”字的大筐里面。 见老爹那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小虾仁就知道自己提前撤走试验品的行为是对的，如果让老爹看到了实物，绝对会被他拿走，谁也抢不回来。 那样的话，测试就没办法顺利进行，交付日期还得向后推。 “咳咳，老爹，我说很快就能生产出来，也没说现在就能啊！不是还有三个多月吗？你急什么？我说到的事情，绝对能做到。” “这一次，你给了我计划人数的两倍，那我们定好的事情也会是之前的两倍。当时说好的500火枪手。时间到了之后，我会给你1000人的武器。” 然而，不管儿子怎么说，陈友谅依旧难以置信：“不是...你都造出了这么多零件，就不能拼凑出一把先用用吗？” “当然不行！这些零件都不合格，最后都会被回炉重造。” “不是...你这流水线什么的，赶快启动，现在弄一把出来...” 见自己那老爹又开始卖弄一知半解的知识，小虾仁连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糕点，塞进了老爹的嘴里，强行打断了他。 “算了，还是跟我来一趟吧。”说着，小虾仁避开了工坊内正在工作的其他人，带着老爹来到了工坊楼上的办公室内，拿出一份又一份记录递给陈友谅。 在解释前，小虾仁秉承着纠正的理念，又是一番科普... “老爹，请你别再说流水线了，我们现在执行的是标准化作业，只用了早期的“可互换零件概念”，来自后世1798年，老美的伊莱·惠特尼。” “在那之前，都是由一名枪匠打造所有的零件，大小尺寸每把枪都不一样，如果枪坏了，只能报废扔掉。” “你想想，后世的古董枪，是不是在枪侧面都刻着枪匠的名字？” “等标准化了之后，枪的某个零件坏了，就可以直接换上新的，减少损失。而规范了参数后，不仅会降低使用成本，还会极大地增加生产效率...” “还有...” 听着自己儿子站在旁边讲了半天，陈友谅也没闲着，他看着手中的记录，翻到最后一张。 上面写着，已经产出五十支“前装滑膛燧发枪”。 所以，没等儿子继续科普，他直接指着文件上的字，问道：“我懂了...但是枪呢？” “我们试验着造出来了一批，但是这一批只能算是测试型，不是成品，需要全都拿去检验，得到数据后再重新调试，不能给你...” “一把都不行？” “不行！这种极具危险性的武器，必须要经过测试，得到数据之后才敢交付使用，不经测试大量生产，如果某一步出问题，那就得全部召回...” 对于这些理论与实践操作，老陈一窍不通，索性不再去思考，直接发问道：“什么时候第一批能造出来？” “五天后。” “好，我就等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