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我不信我不信！

“什么事？慌张成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坐在脱脱附近的客省副使哈刺答，率先看出了丞相脸上的不悦。 众人这几天看到的消息，基本上都是负面的，至今未知这消息里有多少水分。 常规来说，传来的第一批消息，在准确程度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差池。得等第二批，第三批消息到了之后，相互对比，才能得出准确的结论。 但这第一批来的“百万大军”的消息，属实有点太夸张了。 古往今来，集结百万大军都是鲜有的事儿。现如今，双方都要集结百万大军，气氛的确有些压抑。 而在众人心烦意乱之时，这传令兵就这么直白地闯了进来。其模样，好像前线已经一败涂地，又怎能让周围之人不反感？ 为了让作战会议室内的诸位同僚保持清醒，抗住压力。哈刺答当即拦下了眼前之人，然后对着门口的左右使了个眼色，并怒斥道：“叉出去！” ... 会议室内，正中央。 在刚刚的那一瞬间，脱脱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这传来的消息，极有可能是敌人刻意虚张声势的结果。他们故意散播这种大军压境的消息，为的就是使敌人未战先怯，从而壮大己方的士气。 这种战术，在大军对峙的时候很常见。 如果自己上当了，一旦泄了气，那前线还没开打就输了三分。 到时候与敌人作战时，会一触即溃，最后兵败如山倒。不论集结了多少人，也都是送人头。 至于陈友谅带来了多少部队，在没看见之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但不管对方来了多少人，自己身为主将都应该淡定，绝不能自乱阵脚。 脱脱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以防御姿态应敌，然后趁敌军乏累之际，反打一波！ 敌人来势汹汹，不论是元军强于汉军，还是元军弱于汉军，此战他脱脱也要求稳。 因为这是百万大军互相厮杀，错一步，那便是万丈深渊。谁输了，就会将身后苦心经营的地盘，拱手送给他人。 听着身后被叉出去的那名传令兵，脱脱在心里哀叹一声，甚至懒得去军营视察了。 他敢说，现在军营当中，早就谣言四起，一个个胆小如鼠，和那缩头乌龟没有半点区别。 想要重新鼓舞士气，脱脱需要一个时机！ 除此之外，继续集结部队的指令也得传出去。脱脱本想留下各地的守军，以应对兴起的流寇。 但如今看来，不论敌军数量多少，他必须孤注一掷。 因为这一战，大元输不起，也不能输！输了的话，朝廷恐怕就真的要没了... 站在地图前，脱脱屏息凝神，在空气安静到极致之后，才缓缓转过身来，讥笑着对众人讲道... “你们...都在自己吓唬自己吗？” “他陈友谅说是百万之师？那就是百万了？开什么玩笑！就连我们大元，到目前为止都没办法随便拿出百万大军！” “这陈友谅，手下仅有两千万不到的人口，怎么可能集结出百万大军？” “打仗的时候，仅靠士兵也是不够的，还需要大量牲畜和民夫，一起负责后勤！” “他陈友谅如果真的派遣来了百万大军，那就说明，此战调动了他手下一半的人口。诸位，你们真的相信，这反贼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如此征调士兵民夫，百姓们会听他的吗？估计湖广境内，早已乱做了一团！都在谋划着背井离乡，重回朝廷的麾下！”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疑点。若是这群士兵都来前线拼命，那后方又有谁来维持治安？”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信中消息属实，他陈友谅确实带百万大军。那就会导致老巢后方不留一兵一卒，连最基础的治安都没办法维护。” “就算他首战赢了，又能怎样？老家盗匪四起，一片狼藉！补给线被断。只要拖下去，那最后赢的，不也是我们吗？” 总之，疑点重重，脱脱这般按道理来的分析，立刻让还在心慌意乱的参议们平静下来。 紧接着，周围的其他人也参与了进来，不断从身前的报告中搜寻疑点，找到破绽，来否定陈友谅百万大军东征... 片刻后，随行的参议龚伯遂，在帮助脱脱整理报告的时候，讲出了心中的疑惑：“丞相，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传来消息的探子，已经被那反贼陈友谅策反了？” 之前，脱脱一直都没考虑过这一点，但经过一番思索后，他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不会，绝对不会！这些人就算是为了泼天的富贵，也绝对不敢置家人的性命而不顾。” “这批探子，是我与哈刺答一起筛选出来的。一个个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家庭和睦，相亲相爱的典范。所以，他们绝对不会背叛朝廷，断不会拿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探子是不是被敌人的表象所迷惑了？他们是不是只看到了汉军想让他们看到的？” “依我之见，我们应该等第二批消息呈上来之后，再下决议。” 既然不是探子的问题，那龚伯遂索性不再去考虑这些，而是拿着整理出来的数据，当众讲出了自己的见解。 “丞相，你从军力还有动员方面说事，否定了陈友谅出兵百万。” “我这里，还有一份证据，可以让诸位安心！” “我刚刚看过湖广地区的粮食产量估算记录。他们好像采用了安南那边传来的稻米，一年三熟产量高。” “乍一看，的确不少。但他陈友谅的税收很低，收上来的钱粮，加起来只够大军不到一月的开销。他若是想在出征的时候，后方稳定。那就绝不可能加多少税，毕竟他立的牌坊就在那。” “即使他不要了这牌坊，税收翻三倍，也无法支持大军多久，最多不超过四月！” “但我们都知道，百万大军来厮杀拼命，百日粮草怎能够？” “说是百万大军厮杀，但实际上还要看各方的后勤！他陈友谅能混到今日，成了贼首，就说明他绝不是莽夫。全军出动什么的，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自断臂膀！” “所以，按丞相的说法来看，这报告肯定是被汉军用障眼法所欺骗了！他们汉军自欺欺人，虚张声势，实际上根本没有百万大军！” 客省副使哈刺答，面带微笑着拿起手中的毛笔，也随之附和道：“是啊，我的想法，与龚兄不谋而合！这就是敌人用来迷惑我们的诡计！不论从哪方面来看，“百万大军出征”都说不通！” “即便是我们大元，拿出百万大军，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现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应当诛杀造谣者，保持士气。不能还没开打，便萌生退意。” 随后，其他人也都大笑着附和... “就是就是...” “哪来的百万大军？笑话罢了！” “百万只鸡我都不相信，还人？徒增笑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