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百里郎初会银舞

腊月十五，月泉关的商贩减少，人们开始准备年货，有的铺子挂上了红灯笼，营造着喜庆。月泉客栈也挂上了红灯笼，掌柜的为住客增加了菜肴，并在名册上特别标注，对过年不回家的客人进行暖心的招待，每日赠送一道小菜，还端上关上的特制米糕。 自萧九娘等人入住后，关家已经派了几人到客栈之中盯睄，这时才发现，之前到铁匠铺的人为女扮男装，在天字一号和二号，住着六位女客，萧九娘住一间，另五人住一间。奇怪的是，这六人自去了铁匠铺后，便很少出门。 御封力士被杀，凶手是谁，官府无人得知，但曾行已探出是萧九娘所为，无奈没有证据，只得按兵不动，暗中，曾行已将边关守军调了两百余人潜伏月泉关内，在客栈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就等这几人犯事。同时，二十余捕快也装扮成客人住进了客栈，将天字号围住。 关家也没闲着，凡是会点拳脚的都被召集起来，除了加强关家的护卫外，也由曾行调配。 在月泉关的江湖门派，听说月影门的人在，也都前往关府，愿在关马的带领下将妖女诛杀。 以近五百人对付六人，势在必得。 往常，曾行都不会动用这么大的阵仗，但今日不同，萧九娘乃月影门第二高手，奉命追杀白玉轩，早在半年前，东风镇金家险些失手，后常家庄马家堡皆出了人命，二王爷十分生气，责成门人缉拿相关人员归案。奇怪的是，二王爷只传了口谕，也没有批出抓谁，更没有提到对付月影门，这就让无数门人猜测，大家都想到了同一个人物。 京城富商高百万。 早有王族相传，高百万替王爷们收买江湖门派，并训成死士，暗中除掉政敌，五王爷之所以落败，就是左右手被剌杀，罪证被神秘之人带进宫中，因此受到了牵连，而这幕后之后，显然是五王爷最大的对手二王爷，高百万是二王爷的贵客，有很大的嫌疑。 月影门屡犯大事，朝廷却不予追究，令江湖门派十分不满，请朝中大臣几次上书，杳无音讯。有人曾看见姬凤凰到过高府，为此怀疑月影门的幕后指使是高百万。 杀人就得伏法，但有些人杀人，有可能就是个阴谋。 对本部最厉害的捕快曾行而言，并不只是抓到杀人凶手，他还会将幕后之人一并抓获。只是，这一次的剌杀，并不是普通的江湖恩怨，倒像是个灯谜，等着人去解。 之所以称为百里郎，是对百里内的人和事了若指掌，并有一张网，凡是在曾行掌控之内，只要犯事，必会落网。而这张网，对月影门而言，或许就是个摆设，曾行猜测月影门的背后肯定不简单，而且也没那么容易抓住萧九娘。 从月影门崛起至今，江湖各大门派声讨，却未见伤之半分。 但抓人是曾行的本分，他决定到客栈探上一探。 萧九娘并没离开客栈，她似乎还在等一个人，但这个人绝对不是曾行。 掌柜的泡上最好的茶，给天字一号房添了炭火，吩咐上菜，月泉关有月泉，有一种无剌鱼，炖上豆腐，是人间美味，因此被冠上神仙鱼，酒是用高粱酿的酒，上了年头，酒变得陈香。 像曾行这样的人物，配得上神仙鱼与五十年的陈酿。 上完菜，掌柜和伙计退下，关上房门，在走廊上候着，这是关马的贵客，得以最高仪式。 解刀，净手，上桌，倒酒，曾行似乎在举行一种仪式。 “百里郎果然名不虚传，吃个饭都这么讲究，佩服佩服。” “让萧小姐见笑了，衙门的饭不好吃，得有规矩，要让大人看见吃饭还带着刀，是要受罚的，我当差二十年，习惯了。” “无妨，能与百里郎这样的人物一起吃饭，是小女子此生的荣幸，来，我敬你一杯。” “这杯酒，当我敬萧小姐，来到月泉关就是贵客，招呼不周，请担待。” “百里郎客气了，那就共饮此杯。” “好，请。” “请。” 客套的话过后，便是明枪暗箭。 “萧小姐到这边关来，有什么要事吗？” “我来杀个人，百里郎不会抓我吧？” “这要看杀的是什么人，如是十恶不赦之徒，不但不抓，还会帮上一把，如是正义之人或是平头百姓，那得法办。” “此人位高权重，家大业大，但恶贯满盈，你会帮忙吗？” “在我眼里，坏人就是坏人，不管他是何方神圣，也将受正义惩罚。” “是吗，如果这个人是关马呢？” “据我所知，关马并非恶人。” “开个玩笑，我要找的人不是关马，我要找的是追云马。” “萧小姐说的是，镇守边关的将军于和平。” “对，就是他，杀他，你不会抓我吧？” “萧小姐真会说笑，据我所知，于将军乃大忠大义之人，怎会——” “十年前，他纳宋家小姐为妾，其大夫人看不管宋小姐受宠，百般刁难，因为说错一句话，于和平大动干戈，打掉了宋小姐门牙，这还不算，竟然将她关进了猪圈，卖给青楼，任人践踏。” “此乃家事，不是十恶。” “如这宋小姐是你妹妹，又作何打算？” “定找于将军讨公道。” “如今宋小姐已是我师妹，我替她讨公道，过分吗？” “不过分，但要人性命，这就过分了。” “既然百里郎说要人性命过分，那好，你说怎么办？” “给点教训便是。” “就依你的。” “是吗，那就多谢萧小姐。” “不，应该谢宋家小姐。” “难道宋小姐也来了？” “来了，月影门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如萧小姐相信我，让我把于将军请来，向宋小姐赔礼道歉？” “百里郎是差官，自然向着于和平，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事江湖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放心，既然答应你不要于和平的性命，便不会。” “一言为定。” “千金不移。” 从客栈出来，曾行松了口气，挥了挥手，几名捕快跟了上来。 “头，何事？” “快去军营，告知于将军，我要去拜会。” “可军营不归咱们管啊。” “去就便是，难道我的名号还不能见于将军一面。” “能，当然能，小的这就去。” 曾行不傻，他不相信萧九娘的话，于和平即便卖过小妾，也不值得月影门的第二高手前来惩罚，他宁愿相信萧九娘是来剌杀白玉轩，但萧九娘提到了于和平，定然也会找其麻烦，不如卖个人情。 虽只是个捕头，但曾行的面子，黑白两道都给。 军帐里，一头白发的于和平显得有些诚然，要不是朝中对手打压，也不至于边关十余年。 “回都无望，就只能死在异土他乡了，没死在马背上，这是此生的遗憾，都说边关战事边关战事，我来月泉关来，就盼着有人来打仗，可鬼影子也没一个，现在倒好，来了些跳梁小丑，曾大人，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这么嚣张？” “于将军，就是江湖门派中人，仗着有点本事，到处杀人。” “现在的江湖，都变得如此不堪了吗，不过话说回来，江湖上的事，当差的还是不要搅合为好，他们打打杀杀，不就为个名和利。” “可这次他们要杀的是——” “不是吧，要杀我？” “正是。” “我一把老骨头了，要杀就杀，无所谓了，我妻儿早亡，孤身一人，有何为惧。” “于将军已经没了家室？” “看来曾大人并不知道我的情况。” “于将军可有小妾？” “妾，我倒想有，到这边关来，一心备战，都望了个人之事，怎么，曾大人言下何意？” “原来是那妖女的奸计，于将军，我还有要事，告辞。” “这么急，吃了饭再走啊？” “多谢，要事在身，改日再拜访。” “你这百里郎，风风火火的，奇怪得很。” 百里郎上了当，急忙从军营往关家赶，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道是： 黄尘千里盼郎归，战角未响几人回； 满是鬓发守秋冬，故乡圆月又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