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殿之夜

不远处卫城山门口挤着火把，到阶梯对侧还留有火盆，齐文江循着光走，不久便到达。 齐文江已经连续三个学期体测不及格。这一路小跑，差点要了老命。 还不是为了女色？不过，在他看来，自己可是个真正的纯爱战神，所以怎么跑也不嫌多了。 和平岁月，卫城山门守卫只有一人，他身穿盔甲，虎背熊腰，浓眉黑眼，一副力大无穷的样子。 他刚给身后的火炬台续上灯油，就听到身后有人要通过四十九阶大理石阶梯去卫城山上。 “什么人？”他丢下油罐，脱转过身来，“吓！什么怪物！” “我是色诺芬和柏拉图的朋友。”齐文江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守卫皱皱眉头，说： “这可不行，就算是你也是老师的学生，你这装扮可别想进卫城山门。” 齐文江现在过不去，显然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身装扮。越想那俩人的笑脸，他越来气。 幸好这守卫心肠好，从身后的收缴箱子里拿出来自己的便装长袍，又取来酒囊给他洗脸。这才让齐文江免于亵渎雅典娜的命运。 “洗好了？”守卫决定带他上山，于是从盆中取来火把。 卫城山大概八十米高，一共四十七阶台阶，每一台阶都有齐文江半个小腿的高度。因此攀爬甚是有些吃力，但守卫如履平地。 “照你这个速度，当逃兵都会被波斯人抓到。”守卫喃喃说。 “我……我又没……服过兵役。” “平时来阿卡德米训练场跑几圈吧。”士兵建议道，“我叫尼科马科斯，是阿卡德米学院的医生。” “我叫齐文江。” 这些台阶，见证了波斯人残暴的弯刀，480年九月份的时候，就是家家户户背着门弃城而去那次。 卫城被劫掠完毕之后，波斯人望着空城，气得一把火把这儿燃成废墟。 巷战的士兵，被挤在这四十七个台阶之上，保卫神殿，最终全军阵亡。 听说，波斯人甚至烧毁了雅典娜女神赠与的那颗橄榄树，而它当天，就钻出了嫩芽。 女神的盛怒随着风暴到来，波斯人船只被围困于比雷埃夫斯港，而雅典战船顺风而行，三天的船程，只用半天就赶回雅典，大败了敌军。 惊雷劈开了波斯营帐，迪皮隆城门外，一阵天火窜上云霄。 “士兵们高喊：宙斯天神也在保佑我们！于是士气高涨，波斯人一路被打回了老家。” 尼科马科斯见这外邦人第一次来，才给他讲了这些。可见白天热热闹闹的地方晚上没人敢进来，齐文江忍不住问： “你带我进卫城，不怕惹怒了祭司？”齐文江不知除了钱，色诺芬和柏拉图替他担保了责任。 “天一亮，我就要乘马车离开雅典，带着我的小儿子亚里士多德往北去，到马其顿。” 齐文江一惊，这亚里士多德不应该成为柏拉图的学生吗？他也不管是不是那个亚里士多德，于是就说： “马其顿只是蛮族，要想你的儿子有更好的教育，还得留在雅典。” “你说得……是。要不是马其顿那腓力二世要招御医，我也不愿前去。毕竟，谁愿意离开家乡呢？” 他们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台阶尽头，山门之处。而尼科马科斯显然对卫城十分自豪，于是他让齐文江注意头顶的浮雕。 赤身裸体的骑士在竞马，骑在前面的人披着斗篷夸耀；半人马与勇士之间展开决斗，好好的朋友却因喝醉反目成仇。 最后几副雕刻里，雅典军人望着卫城的大火，与波斯人展开殊死决斗；之后，雅典光复，蓝图里是更宏大的神庙—— 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巴特农神庙。 “外邦人，你明白吗？”尼科马科斯看他不聪明的样子，怕他看不懂浮雕“我给你讲讲？” 齐文江已经有些看呆了，手扶在廊柱的棱角上惊叹，大理石并非十分冰冷，既柔顺又有些粗糙。 “这讲的是，文明终将战胜野蛮，理性终将战胜非理性，民主将让王权永不得翻身。”他很慷慨地解读道。 “文明……能战胜野蛮吗？”他想起了距离他穿越前不远的历史。 “那是当然。”尼科马科斯说。 其实，要不是有人引荐，齐文江晚上还真进不来雅典卫城。这里不仅是雅典重要的祭祀场所，还是雅典的国库所在。 天知道巴特农神庙的地窖里，到底藏着多少珍宝，黄金和白银估计连墙壁都值不上。 “你带贡品了吗？”尼科马科斯和齐文江来到一尊纯金雅典娜雕像前，这雕像等身，看着还新，应当是波斯战争之后重修的东西。 齐文江想起来了色诺芬那坛子贡品，他忘了撂哪儿去了，仔细想想，好像放在了和安提斯泰尼相遇时候，那马车后面。 他摇摇头，说没带。 “受不了你们这些外邦人，去神庙里可得对女神再尊敬一点。”他于是往雅典娜的贡品箱里投入几个银币。 这二十七层楼高的卫城，风景难以置信地好，从上可以俯瞰整座卫城。齐文江望向他来的那座小别墅，蚂蚁一般的人还在推推搡搡，而卫兵列成一条线往那边赶去。 “色诺芬他们估计稳定住了局势。”他想。 但齐文江更害怕历史的必然发生，他害怕那个和蔼可亲的丑老头儿，接受历史当中发生的命运。 可眼下的问题，是救出妮阿雅。 “你左手边伊瑞克提翁神殿还在建，那边六个柱子已经修好了。” 凭着那边的光，齐文江看到了柱子刻成了奉神少女的模样，其中一个，长得和妮阿雅一模一样。 “我要快点去巴特农神庙。有急事。” “喏，在你右手边。” 其实士兵不指出方向，偌大的神殿也无法避免地落入视野。 它恢弘、庞大、典雅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八根多利克柱子比雅典任何建筑都要高耸，顶端盘如羊角，找不出任何勾楞。 瓦楞按照黄金分割线设计的屋檐，没有任何值得非议的曲线。 巴特农神庙只愿在夜色中露出一脚，即便如此齐文江眼里，也震撼他心灵。 “我走时，一定要在白天拜访一次。”他暗暗发誓。 “漂亮吧？这里每根廊柱大概值5000德拉克马。” 齐文江不敢相信，妮阿雅会在这么好的环境中长大，甚至有些羡慕她了。 可还没等他仔细琢磨，神殿内部就传来了女孩的哀求声—— “别打了……求你不要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