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苗 族

第二十六章：苗族 然而，木昱法剑上燃起的火光并未持续多久便又悄然熄灭，那怪目睹此景，神色方才略松，试探性地向前蠕动两步，作势欲扑，但木昱却是不为所动，依旧傲然持剑矗立原地，那怪不疑有它，面上凶厉之色一闪，接着其双脚猛蹬地面，宛若离玄之箭般再度冲了过来。 “哼！” 木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任由那怪呼啸而来，待其冲入自己身前丈许范围之时，他手腕微抖，挽出一抹剑花，而后凌空虚斩，只见一道弧形剑气随之迸射而出，夹杂着如绢帛撕裂般的尖啸，迎着巨怪兜头斩下！ 那怪似是吃惊不小，眼见躲避无望，便干脆将其双臂“交错横挡在身前，于电光火石之间硬生生的接下一击，但那剑气岂同小可，铮！”的一声打在巨怪双臂之上，跟着迸发出一股极其浑厚的力道，直将那怪震的高高抛飞而起，重重地砸进了灌木丛中，便连空气之中都弥漫出一丝焦糊的味道... 古正躲在一旁，已不复初时那般惊慌，此刻眼见木昱一击奏效，其心下亦是大为振奋， 然而还不待他二人稍松口气，却见那怪竟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甩了甩它那一双焦黑的枯臂，对着木昱怒吼连连，似是在挑衅一般。 木昱暗自微惊，谁想此怪居然皮糙肉厚如斯！而当其正欲再次掐诀施法之际，忽然，他面上神色一动，扭头看向天际，却见朦胧的夜色之下，似有数道模糊的人影正自奔向这边疾驰而来，由远及近，不过几个起落之间便已到了跟前。 来人四男一女，他们方一落定，便不由分说地分列于巨怪左右四周，隐隐将其围困在了中心。 “呔！哪里来的外乡人，竟如此不知轻重，无故来招惹这个煞星作甚？！可是嫌命长吗？！”此五人衣着怪异，刚自站稳身形，便听其当中一矮胖壮汉男子扬声奚落道。 木昱古正二人听他出言不逊，不禁大为火光，当下亦没好气道：“几位又是何人？莫非与这巨怪乃是旧识不成？” 那矮胖壮汉听了也不着恼，咧嘴哈哈一笑，转向巨怪道：“闲话稍待，还是先让杂家来会会老朋友吧！” 其话音方落，五人一同出手，那矮胖壮汉提着一杆婴儿手臂粗细的铁棒迎着巨怪兜头便抡，其余四人或手持长斧或用刀剑，蜂拥而上，而五人当中最为奇特的非那名女子莫属，其人黑纱蒙面，左手上托着一盏红色莲蓬，她探出右手往那莲蓬之上一抹，随手捻出几颗红彤彤的莲子，夹在其指间，甩手射向巨怪，那莲子闪烁着灼灼红光，宛如跗骨之蛆一般，分毫不差地钉打在巨怪身上，爆出点点火星，直把那怪灼烫的嘴里哀嚎不断！ 五人联手之间配合极为默契，一时间竟将那巨怪死死地压制下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好景不长，那巨怪虽看似节节败退，但其浑身上下好似铜浇铁铸的一般，除却黑纱女子所释放的火红莲子能对它造成些许创伤之外，其余众人的打击显然对它并无太大作用。 “嗷！” 突然，深陷于合围之中的巨怪一声怒嚎，旋即奋力架开众人，而趁此间隙，只见它猛地深吸口气，接着张嘴一喷，竟喷出一团黑雾，滚滚荡荡，朝着五人席卷而去。 “快闪，是尸毒！” 五人一见黑雾，当即齐齐飞身后掠，神色立时变的大为忌惮起来，空气中恶臭弥漫，让人闻之欲呕，而周遭那些原本鲜翠欲滴的灌木野草，在黑雾及身的刹那，瞬间便变的蔫蔫枯黄，再没有了一丝生机，如此毒物，端的是霸道非常！ 不过所幸，那毒雾来的突然散的也快，但待到众人定睛一看，场中却那里还有巨怪的影子？ “个老子的，又让这厮溜了！” 矮胖壮汉将其手中铁棒重重一杵，瞪着怪眼四下里扫了扫，不甘地骂骂咧咧道。 “大哥无需动怒，这尸怪现在已成气候，以我等如今修为尚还不足以将其彻底斩杀，便由它去吧。”黑纱女子收了手上莲蓬，金莲轻移，凑近壮汉温言劝道。 “哎！俺又何尝不知，只是此撩不除，终究是个祸端，哎...罢了，”矮胖壮汉叹息连连，忽而，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当即聚拢同伴，迈步朝着古正木昱二人走来。 “两位朋友面生的紧，想必不是我苗疆中人吧？”矮胖壮汉此番言语还算客气，拱了拱手抱拳道。 木昱看似漫不经心的瞟了古正一眼，与其暗中示意，旋即也有样学样地抱拳道：“壮士真个是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乃是一介散修，此番初入苗疆竟遇贵人相助，敢问几位兄台如何称呼？” “好说，杂家唤作铁傀，此乃我结义二弟洪涛，三弟洪海，四弟杨垒，五妹红莲，吾等五人俱是苗族中人，却不知两位朋友尊姓大名，到我苗疆有何贵干？” 那唤作铁傀的矮胖壮汉倒是耿直脾性，当着众人面前，煞有其事地与木昱古正二人引荐了一番。 木昱闻言心中微感诧异，这苗族乃是南疆土著，深根固柢，行事素来中规中矩，因此并无太多恶名，当下寒暄着道：“幸会幸会，在下木昱，此乃我家弟兄古正，此番前来苗疆确是有些要紧事，只是...只是...” 说道此处，木昱故作扭捏，面上换了一副为难神情。 “木兄弟若有难言之隐，不说便是，”眼见木昱神情为难，铁傀几人相视一眼，也不便再做追问，然而他嘴上虽是这般说，但几人面上尚还留有几分疑色。 “这...”木昱假作计较，略一权衡之后，才如同像是打定主意般的言道：“唉，其实也无须隐瞒诸位，吾兄弟二人本是寒苦修士，修炼至今委实是吃了不少苦头，因常听人言苗疆多出奇珍异宝，这才经不住诱惑，也想过来碰碰机缘。” 木昱说罢，冲着几人尴尬一笑，装的可谓是惟妙惟肖，将几人剩下的一点疑虑慢慢打消。 “哈哈，原来如此，”铁傀等人相视而笑，一副了然模样，但转瞬之间，却见那铁傀渐渐收起笑意，面色凝重地劝告道：“不过眼下我苗疆境域正值多事之秋，杂家奉劝两位还是及早回头为妙，免得招惹是非，无缘无故赔了性命，到那时节可是追悔莫及呀！” “哦？铁兄此话何意？”木昱听得此语心中一动，忙追问道。 “呵呵，咱家见两位朋友不似奸诈歹人，也就好心多说了几句，至于个中缘由嘛俺却不便明言，此间事了，吾等也要返回族中去了，是去是留两位朋友自行斟酌而定吧。” 铁傀言罢，似是不愿再作耽搁，当下与其同伴略一知会，便欲动身离去，木昱见状心下暗急，此番奉命深入南疆，正要设法混入南疆族群内部打探消息，而今巧遇苗族中人岂不正中下怀？如此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木昱自是不愿与之失之交臂，念头急转之下，只听他脱口叫道：“铁兄，且慢！” “嗯？木兄弟还有何见教？”铁傀等人闻言顿住身形，回首疑道。 “岂敢，适才闻听铁兄之语使得在下颇为有些忐忑，想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对这苗疆更是一无所知，幸喜遇见铁兄几人，便想冒昧随铁兄前去贵族稍做盘恒，未知方便与否？”木昱说话间又是忧虑，又是殷切，神色拿捏的极为到位。 “这...”铁傀闻言一愣，显然有几分诧异，而后低声与其同伴商议片刻，方才见他抬头望着木昱古正二人道：“既然如此，若两位朋友不嫌弃，便随吾等一同上路吧。” 木昱古正二人听罢暗暗窃喜，忙不迭地与铁傀几人抱拳称谢。 如此折腾一夜，不知不觉间天光已然放亮，一行人迤逦而行，且走且谈，径直望西南方向行去。 闲谈之中，众人话题自然而然地便牵扯到了夜间所遇巨怪身上，而经铁傀几人解惑，木昱古正二人方才知晓，原来那巨怪竟是一具尸魔，其来历极为神秘，也不知它于何处得来一套邪异功法，居然渐渐有了灵智，那怪每每昼伏夜出，四处为害，一身尸毒异常霸道，沾者即亡，更兼其皮糙肉厚，浑身上下犹如铁打一般，寻常人等休想伤其分毫，得亏铁傀一众与其交手多次，深谙毒尸套路，再加上黑纱女子红莲手中有件异宝，唤作“火莲台”，对其毒尸又有几分克制，双方方才能够勉强斗个旗鼓相当。 古正伴在木昱身侧，听着他与铁傀等人侃侃而谈，心下不禁暗生钦佩，而他自己限于阅历浅乏，深知言多必失之理，便干脆索性闭口不语，只顾留意沿途风土景致。 南疆地貌确与中洲大为相同，深丘矮壑，高低起伏，尽是一派山岭地带，灌木密密麻麻遍布山野，举目四下一扫，只见近处花草林木郁郁苍翠，生机盎然，远方青山峰峦叠嶂，盘横交错，让人身处其中不免心生渺小之感。 古正一众虽是步行，但脚下速度却也着实不慢，约摸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四周山地陡势渐缓，众人眼前视野也跟着变的开阔起来。 “木兄弟，古兄弟，你们来看，那边山脚下便是我苗族居地，”铁傀停下脚步，伸指遥遥一点道。 古正二人听闻，顺着铁傀所指之处望去，却见前方一座巍峨大山横挂眼前，绵延起伏，不知纵深通往何处，而在山脚附近，隐约能够看到似是有个不大的寨子，那山寨依山而建，与周遭景物浑若一体，其内屋舍绰绰，错落有致，不过此时距离那山寨尚远，并未看的十分真切。 “此地钟灵毓秀，当真乃是绝佳所在，铁兄，贵族便一直幽居于此处山脉吗？” 木昱凝神细细观望片刻，嘴里不禁由衷赞叹，然而他话音刚落，却见铁傀几人面上忽而变了颜色，隐隐透着一丝愠怒，而眼见众人如此反应，倒让木昱茫然无措起来。 “木兄弟有所不知，”铁傀苦涩一笑，阴郁道：“我苗族世居苗疆，当年也曾有过风光无限，但怎奈中道没落，人才凋零，再加上如今苗疆境内邪圣堂势力独大，这些年来肆意杀伐，不断蚕食鲸吞各族领地，而我苗族更是首当其冲，备受欺凌，无可奈何之下，我族也只得忍气吞声，举族迁徙以避其锋芒，最终便选在了在此处落脚生根。” “铁兄，小弟委实不知，言语唐突，万勿怪罪！”木昱状作惶恐道。 “诶，无妨，俗谚道“不知者不怪”，两位远来是客，且先随咱家回到族内再行款待吧，”铁傀摆了摆手，勉强赔笑客套了两句，而后他也不去理会旁人，独自埋头继续朝前赶路，其矮胖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一行人暂无闲话，只顾闷声行路，各自想着各自心事。 木昱一边迈步前行，一边瞅准时机，趁无人注意之时暗中忙与古正递个眼色，古正会意，不动声色放缓脚步，待他二人与苗族众人前后拉开些许距离之后，方听木昱传音道：“师弟，这苗族亦正亦邪，平素里虽无过甚恶名，但南疆形势复杂，吾等也切不可掉以轻心，依愚兄之见，你我二人不妨先去他族内探查一番，而后再另行计较。” 古正闻言，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又迈步错开距离。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方始渐渐抵达苗族居地。 恰当众人临近山寨，却见于山寨之中急匆匆地奔出一名壮年男子，见了铁傀，二话不说上前将其一把扯住，拽着铁傀掉头便向寨内拖去，其嘴里犹自又急又喜道：“铁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阿虎，”铁傀微微一挣，反手将那汉子按住，沉声道：“你莫着急，究竟发生了何事？” 唤作阿虎的男子面上憋的通红，兀自使劲儿地拖着铁傀，却哪里能够拖得动他，急的他嚷嚷道：“铁大哥，快，快去祠堂，邪圣堂的人又来了！” 铁傀闻言神色一惊，不及理会旁人，他那矮胖身影一动，拦腰夹着阿虎，风也似的向着寨中冲去。 余下洪涛兄妹几人也都慌了神，欲要抽身追随铁傀而去，但又顾忌有木昱古正二位生人在侧，略微迟疑片刻，却听洪涛开口言道：“五妹，你且先去安顿贵客，三弟四弟随我来！”其话音刚落，三人便也急匆匆的去了。 木昱古正稍显尴尬，本想随着铁傀等人混入苗族打探消息，谁知又横空生出这般变故，二人立于山寨入口，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没了主意。 “木公子，古公子，事出有因，怠慢之处还请多多海涵，小妹在此代兄长赔罪了，”好在红莲女子心思细腻，看出二人囧状，上前纳福客气道。 “岂敢，岂敢！”木昱古正连忙还礼不迭。 “两位公子，请随小妹入寨吧，”红莲女子微微欠身，当先移动金莲，引着二人向寨内行去。 古正心下暗赞，这唤作红莲的黑纱女子举止端庄，行事沉稳，与其兄长四人粗犷的性子相较却是截然不同，一路之上也不见她有甚言语，与人一种不远不近之感。 苗族山寨远比想象之中要更为简陋，寨内房舍大都是以翠竹茅草搭建而成，未曾动用一砖一瓦，层楼叠榭之间倒也别具一番韵味，古正木昱二人跟在红莲女子身后，边走边观，却见寨内苗族众人纷纷隐在暗处，正自偷偷打量着这两位生人，神情警惕，若非见是有红莲女子相随，恐怕便早就要蹦跶出来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了。 古正三人联袂步入山寨，然而尚未行过多远，耳中却忽然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紧接着，便见于山寨深处走出数人，那当先一人身着锦缎华服，面容清秀，若不是他嘴角挂着一丝极不相衬的讥讽笑意，此人倒也算得上是俊朗非常，其手中把玩着一柄折扇，神色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适才匆匆而去的铁傀几人，此时正跟在一名老者身后，他们个个义愤填膺，面露怒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憎恶，狠狠地瞪向华服男子，反倒是几人身前的那名老者，其人神情古井不波，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蓝族长留步，在下言尽于此，届时去与不去还望族长三思而行，可切莫行那不智之举，免得与族人招来灭顶之灾，嘿嘿！”华服男子气定神闲，一番略带几分恐吓的言辞说完，抖开自己手中折扇，于其胸前轻轻煽动，似是在等老者答复一般。 “有劳尊使费心，老夫自会斟酌，”老者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只淡淡地扫了华服男子一眼，不冷不热道：“老夫族中琐事繁杂，尊使还请自便。” “哼！”华服男子闻言似是大为不满，白净的面上闪过一丝阴霾，旋即冷哼道：“既如此，那在下便告辞了！” 华服男子言罢，将其手上折扇重重一合便欲抽身离去，岂料他才方一转身，却又恰巧撞见缓步前行的古正三人，其脚下动作不禁为之一滞，视线于古正红莲女子身上一扫而过，而当他扫过木昱之时，其目光稍作停顿，面上显出一抹诧异神色，而后他脚下微动，合身化作一道遁光，竟当着众人面前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