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执念 实现

却见天机子眼神涣散，似已意识不清，答不出话来。 他已无法再听视，脑中只片段闪念： ……我待你不薄，收你为徒，难得信重，欲传你衣钵，怎地遭你如此回报？ ……我一身绝学，罕逢敌手，竟败于你这等身手的竖子手中？ ……我苦心二十余年，练就无上丹道秘法，那些苦竟都白吃了么？ ……我苦等了十年，终于等到被贵人赏识的今时今日，夙愿已触手可及，正要飞龙在天，怎地如此时运不济？ 我又怎能甘心？！ 他忽又一声狂吼，仰头倒在榻上，睁大双眼，气息微弱。 眼光却看着那榻上的妇人胴体。 那具方才火热磨人的身躯，如今已变得血污不堪。 自己以女子为器具，练功行乐，成双美事，自以为志得意满，不料却死在这上头，难道真有报应么？ 他使力挪到妇人身边，头枕在妇人身上，一手举起师刀，欲要为自己兵解。 脖颈忽地一紧，却是被猛醒的妇人死命掐住……那是女子垂死的复仇。 两人纠缠，全不似之前那样的纠缠纵乐。 直到女子终于撒手不动，他才又哆嗦着举起刀，仍想为自己兵解。 却已是无力为之。 辛苦一生到头竟来连这也不能？ 他又是一声狂吼，精气溃散，刀落了下来，尖峰劈在他脸上，破了眉间两痣。 这是他的命痣，他终于死心，放弃挣扎，只不自觉抖动片刻，终于不再动了。 仲长潜顿时也泄了气，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自己竟然真杀了这天机子！ 自家中出发开始，便一直筹算，只为此事，终于成了！ 只不过，未料到会有这般凶险。 自然也有诸多意外与侥幸，不然也不能成。 他心中仍是焦急，还有事未做，此次行动的另一目标尚未完成。 并非如他发问那般，不只为了丁小山、黄五，也为了他自己。 且威胁仍有。 他努力调息，想让自己早一些恢复些气力。 他瞥见地上的断剑，又看看手中短剑，这更用心打造的救了自己的短剑。 铸剑时，虽然明知是伪作情侣剑，来骗天机子不疑，但想到情侣，想到阿微，若她真能接受自己的礼物，那该多好！ 不知不觉间，更用心锻造，短剑的坚韧与锋利，便比长剑多了好几分，却因此无心，救了自己。 看来或许自己也有好运，皇天不负苦心人。 过了一盏茶时光，他聚了些力。 忙脱下衣衫，撕开，给自己三处伤口包扎，顾不得去取药了，好歹先止些血要紧。 一番动作，又累得力脱，只好躺在地上歇息。 直过得两三刻时光，才能站起身，他撕了些帷帐，过去将仍在昏迷中的通闲手脚反绑住，又蒙了眼，再绑了阿桃。 想了想，又堵了两人的嘴，用布缠绕两圈，如那日绑敬谷道人一般。 这俩人在情欲被撩燃时吸入迷香，入迷尤甚，至今未醒。 若是黄裳，便直接杀了通闲，扔下阿桃，不会如他这般费事。 他却另有所想，另有打算。 忙忘这些，他这才真正松下来，躺在地上喘气，调息，直到彻底放松，昏睡过去。 他是被一阵似猪一般“哼哼唔唔”声吵醒。 睁眼已是天亮。 被他绑住的两人在惊恐地挣扎，只从喉鼻间发出那奇特的声音，与昨晚那声音，也判若四人。 两人中毒昏迷后醒来，手脚被绑，嘴被堵，眼被蒙，怎不吓人？ 偏偏中间的鼻子毫无遮避，分明地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却无法呕吐出来，更是难受。 仲长潜精神恢复了六七分，爬了起来，不去理两人，走出房间，走出观外林中。 他从一树洞里翻出这几日买回的金创药，挑了几样，给自己上药，重新裹伤。 他可不敢从家中带出，担心天机子检查包袱，见到又是剑，又是金疮药，起了疑心，虽可说自己采药习武，也用得着。 也不敢放在自己房中，只在出去采买回来前，藏在观外稍远处。 仲长潜又回观，走到前日晚上自己“鼾睡”后，天机子点灯进去的那角落房间前。 他发现天机子在疑心自己备下的酒食后，便想到是因为自己先回观中。 那么接下来，天机子还会疑心甚么呢？ 直到发现这房间，他才大喜。 他推门进房，四下检视，掀起灰少的床榻，地上堆放了几块木板，掀开竟露出一个小地洞，一看便是临时挖的。 最关键是，里面躺着一口铁箱，上着锁。 应该就是他了。 他拖出来，不敢破锁，怕有何机关消息。 转身回到天机子房中，搜寻钥匙，很久才在斗柜几个角落寻到几把。 房中两人听得有人动静，又发出似猪一般“哼哼唔唔”声，却是不敢在地上滚动了，脸上已沾了地上的血渍。 仲长潜仍是不理两人，拿了钥匙便走。 他一一试过钥匙，试出了一把，开了锁。 又去观中找来晾衣竹竿，削尖，站在门外，从半掩着房门伸进竹竿，将铁箱撬开。 过了半晌，并无利器射出，看来是自己又多虑了，正如黄裳所说。 他压住心中忐忑，轻轻推门走过去，看那箱中-- 一半是金铤钱币！ 果然，竟然得到了！ 这是仲长潜出发前考虑的四大目的之一，是他的执念。 他吐血，倒卧自家小院中，被孟诜救醒，施了针灸后，脑力竟多了许多清明。 随后休憩时，想了许多。 阿微的事，先生的事，黄五的事，薛大的事，自己的事，甚至丁小山的事…… 串在一处，仲长潜认为自己最能做的，是这一件：去寻那天机子！ 自己懂药草、丹药，又有些身手，是本地人，样貌看着朴实，容易取信于人，又不引人注目， 虽有些散漫，真做起事来，也勤劳耐苦，且穷人节俭…… 天机子此刻处境，会不会须要这样的一个弟子，替他在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助他炼丹呢？ 至少很有可能。 那么自己若能接近他，取得信任，在酒食中加入迷药，或在炼丹时加入迷香，即便不倒，至少可令他迟钝，岂不就能将他擒下？ 若做成此事，一举四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