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今天冬至”

今天周末，我起了个大早，在跑步机上跑了半个小时，汗水将额前的发带浸湿，白色的T恤上透出斑斑点点的水渍，我走到镜子前，叉腰对着里面神采奕奕的我微笑。 “哥，起这么早。”刘婷打着哈欠从我身边经过。 我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烧烤味，憋着气躲远。“烧烤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吃，致癌。” 刘婷拿着牙刷斜了我一眼，含糊的说：“氧气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多吸，变老。” 听着她明显抬杠的语气，我直接转身回房间冲澡。 “哥，早饭呢？” 我在房间里找今天要穿的衣服，一套一套在身上比量后不满意的扔到床上，最后还是拿出一身黑色的卫衣裤套在身上。 “哥，你今天没做饭？” 我看着站在门口质问我的刘婷，“进我房间要敲门，现在，麻烦你出去。” 刘婷不耐烦的关上门，咚咚咚，接着推开门，“哥，为什么今天不做早饭？” “冰箱里有面包牛奶。” “你就让我吃这个？” 我看了眼面前这个眼圈发黑，脸上冒痘，头发像鸟窝一样的妹妹，“你已经成年了，不能什么事都要我给你准备吧。” “你什么意思，刘洋，你不管我了是吧。”她指着我鼻子说，“想当初可是咱爸咱妈让你照顾我的，现如今你想反悔？” “是我爸我妈。” 刘婷听完，崩溃大哭，“我爸妈不要我，好不容易被舅舅舅妈收留，让你照顾我，结果你也嫌弃我。呜……” 刘婷的哭声实在是吵得毫无美感，我真的不明白，明明小的时候很可爱的，为什么长大之后变成这样，难道这就是女大十八变？ 我快速的挽起袖子，洗手，给她煎了两个蛋，砰的放到桌子上，“酱油自己倒。” 刘婷冲我摆手，“谢了，表哥。” 我真的不明白，女人怎么能变脸如此之快，上一秒还哭天撼地，下一秒就能笑脸如花的大快朵颐。 “这两天比较忙，会晚点回来，你自己……”做一点咽回去，“点外卖。” “知道了哥，快走吧，啰嗦。” 我套上羽绒服，拿着钥匙走出家门。 这是我从小长大的家，大学毕业后，我跟爸妈说想回来住，刘婷缠着我妈磨了好久，让我妈同意她转学到这座城市，因为她的任性，我妈还被气的大哭了一场。 当时她已经读高三，为了跟上这边的进度，她甚选择了降级。高中毕业后，她上了就近的大学，以她的成绩，她能上更好的学校，我爸妈为此还专门回来找她谈话，她只是笑着说，离家近很好，坐公交车五站路，不用住校。我爸妈看她坚决，只能摇头，无奈的离开。 现在她已经读大二了，等到她大学毕业，就能去我爸妈那边了吧，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 我走在昏黄的路灯下，缩着脖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小的时候有一句农谚，好像是说：“冬至在月头，要冷到年兜（年尾）；冬至在月尾，要冷到正月；冬至在月中，无雪亦无霜”。今天是28日，看来要冷到正月了。 我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空，想起了一句俗谚，这好像是小时候在奶奶家的时候，奶奶坐在门口跟邻居的奶奶们一起纳鞋垫子，她们聊天时说的：“冬至黑，过年疏；冬至疏，过年黑。”大概意思好像是，冬至日如果没有出太阳，过年一定是晴天；如果放晴，过年就会下雨。 小时候的老人们好像知道很多谚语、俗语、俗谚、农谚，我记得还有“清明风若从南起，预报田禾大有收。”当时奶奶还给我解释过，好像是说，清明时节如果吹南风，会带来充沛的雨水，有利于早稻的发芽孕穗，必定会大丰收。 还有一个月，被她们成为“百毒之月”，奶奶说这也是一句农谚，“四月芒种雨，五月无干土，六月火烧埔”，当时奶奶怎么解释的，我忘了，只记得当时奶奶拿着一瓶风油精要给我涂抹，我不喜欢那个味道，躺在地上边打滚边哭，后来被奶奶拿着鞋底一顿打，然后把我提留起来给我把身上的几个被蚊子叮的包都给抹上了，还在我两边太阳穴的地方点了点儿，呛的我眼泪哗哗的往下掉，都睁不开眼睛。 那时候每天都搬着我的小马扎坐在那群爷爷奶奶之间，晒着太阳，听着他们聊天。张爷爷是开小卖部的，他经常从小卖部拿一个蛋卷，就是现在的山楂卷，站在我面前，把蛋卷儿举得高高的让我够，我要跳的老高才能够到，每次够到了，爷爷奶奶们就会哈哈的笑。 我哈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白白的雾气，吸了吸鼻子，好冷啊，透过夜空看到不远处的红灯笼，我快步跑向书苑。 打开书苑的门，屋内的热气迎面扑来，我赶忙关上门，拉上电闸，屋内灯火通明。 脱下外套，套上书苑的工作服，接水涮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门口的铜铃声响起，“刘老师早上好”，李明阳呼哧呼哧的声音响起。 我正爬在梯子上擦拭顶层的书架隔板，应了声“早”。突然我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我瞬间惊喜回眸，映入眼帘的是以为端庄的女士，头发在脑后用一个简单的毛绒发夹束起，咖色高领毛衣搭配了条毛衣链，外面是一件长款的深咖色毛呢大衣，配上阔腿裤，显得身材笔直修长。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她脚上的那双细高跟的靴子。 “刘老师，我妈给你带了腊八粥，你快来趁热喝啊。”李明阳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桶，快步走到中间的长条桌边，放下保温桶，催促道：“刘老师，你下来喝粥，我上去帮你擦。” 我从梯子上下来，趴在李明阳耳边说：“那是你妈？” “是啊。”李明阳从我手中拿走抹布，快步爬上梯子。 我看了眼梯子上面的人，又看了眼长条桌旁站着对我笑的女士，眼神躲闪的小声道：“你好。” “刘老师，快坐下趁热喝，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看着刘明阳的母亲为我盛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粥，轻声说：“谢谢。” “冬至大如年，我听明阳说刘老师自己在这边生活，想着应该没熬腊八粥，所以我就多熬了一些，带给您尝尝。” 我坐下喝了一口，笑着对李明阳的妈妈说：“很好喝。” 李明阳的妈妈笑着在我对面拉开了把椅子，温和的说，“中午我给你们包饺子，想吃什么馅儿的？” “不用，不用，阿姨，这太麻烦了。”没想到李明阳的妈妈这么随和，完全不似李明阳平日里跟我形容的母老虎形象。 李明阳从梯子上下来，将抹布扔进水盆，“刘老师，别跟我妈客气，反正，我妈也是问了之后跟我姥姥说。” “明阳，你又揭我短。” “哈哈哈，妈，你自己不会做饭还不让人说了。” “你妈熬的粥很好喝。” “熬粥那算是做饭啊，就是将锅里放水，放米，熬呗。噢，噢，噢，妈，疼……”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在外面拆我的台。” 一声铜铃声解救了单方面被虐的李明阳，李明阳妈妈覆手而立，李明阳笑着跟来人打招呼。 萧楠、董子墨、赵梓朔一同进来，赵梓朔看着保温桶里还冒着热气的粥，咽了口口水。 “明阳，我去上班了，中午给你们送饺子。”李明阳母亲冲我点头，“刘老师，中午的饺子馅我就看着弄了，先走了，再见。” 门口的三人对着李明阳妈妈齐声道：“阿姨再见。” “再见。”李明阳妈妈对着他们温和的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