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著名事件（上）

安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的船内，大家被康纳突然响起的提议声吓了一跳：“我们先给这个东西一个代号吧，我想这件事我们可以共同决定，这对大家来说不仅有特殊意义，对全人类来说也都意义非凡。” 回过神来时，大多频频点头也没说话，毕竟现在眼前的状况有点乱。 梅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主控中心，我已经固定好脐带和安全锁，共工可以开始移动了。】 总指挥眼神示意余辉和梅先生配合，大家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各自手上的工作中：“主控中心收到，机控师就绪，余辉将全程手控共工助你返航。” 闭上通讯麦后，总指挥又对站内广播说：“代号还是等康纳的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毕竟现在都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是万一——”总指挥停顿了一下，扫视了在场的众人，大家神色各异。 他顿了顿，还是接着说：“大家都是科研人员，我们都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们现在对这个东西几乎完全不了解，万一是个什么要命的东西……不管怎么说，捕获这个东西，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任务，大家不要放松警惕！虽然不在计划内，但我们要尽快调整状态积极应对突发情况。无论如何，等我们回到地球后这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载入人类史册的著名航天事件！好了，那么从现在起，全体进入3级战备状态。” “是！” “是，总指挥。” “好的，总指挥。”应答声此起彼伏的从总控中心和其他船舱的通信广播里响起，众人又拿出了十足的干劲，只是比起刚才，氛围凝重了一些。 梅先生死死盯着无人机传来的唯一画面，机械仓附近本就不方便进行作业，舱门也是飞船着陆时才允许开关，因此在建造时面对有限资源的有效利用，根本就没有考虑在其附近装载摄像头。画面中梅用工具箱中的专用胶带先修补了宇航服外部被划损的地方，看上去有点紧，这样可能导致她的维生系统不能很好地循环服内空气，梅先生眼中又增添了一丝担忧。 出舱口的脐带正常连接在梅的后背装置上，而新的脐带被安全锁连接在了梅的腰部，另外一边在固定拉杆上超绕了几圈，只是稍微拉住了人。梅朝镜头比了一个就位手势，双手牢牢抓紧了拉杆。 余辉微微点头：“梅和共工号已就绪，请求回收生命体。” 总指挥：“同意回收。” 余辉将共工的滚动速度尽量降到最低，始终保持平稳地拉住梅朝那个东西走去。共工打开1/4球体，临时隔离箱先从内部送出，隔离箱的机械臂从周围包裹了不明生命体后往外拽。但正如梅所说，它确实是撞击了船体，所以被牢牢卡在了通行外置栏中。 通行外置栏本用于舱壁作业时攀爬用的，所以由金属管弯曲成方便攀爬的矩形嵌在船体中，但这样一来金属管和外壁面之间就形成了矩形镂空，之前的撞击就是正好撞在了两个外置栏之间，外置栏被撞歪了，不明物体也有一半卡在了矩形管道构成的镂空里。为了不破坏不明生命体的完整性，共工号隔离箱的机械臂只好当场强行卸掉两根外置栏，才成功采集并封闭隔离箱。 箱子上锁的那一刻，梅和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没了障碍物，就算共工号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梅也能通过外置栏和原脐带慢慢爬回来。 行动最难的部分挑战成功后，不明生命体和梅都分别被隔离了。不明生命体放置在生物化学实验室的隔离室内，实验室内隔离室一共3个，不明生命体尽管体积不大，但仍占用了最大的一个。康纳在它被带回船内的第一时间就称重，发现这个不过半米长的东西，其重量竟有120公斤！难怪梅当时搬动十分困难，大家都以为仅仅是因为卡住了，但实际上这东西的质量已经远远超出了目测上的感觉。 梅回到船上后立即进行了全身消毒隔离，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工作也完全终止了，每天接受针对性体检观察，船员们有时候也会来探望她，和她说说话。不过当然，陪伴她最多的是梅先生，同事眼中他简直是“当代男德模范”，每天一有空就跑到隔离室外陪梅聊天说话。 为了保证安全，隔离室有24小时监控，梅先生有时虽然关掉了室内画面监控，但语音通道仍开着，其他船员冷不丁就要被迫吃狗粮，特别是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岗位上坚守的康纳。这也就算了，晚上下班到了睡觉时间，梅先生甚至不顾指挥官劝阻，搬了张行军床在隔离室门口，和妻子隔着墙一起入睡。 余辉是一次起夜时偶然间发现了，当时就十分的羡慕嫉妒恨，第二天大家就都知道了。他不停嗔怪梅先生实在太宠太太，梅先生则一直都笑而不答。浩瀚夜空中，身边有最爱的人相伴真的很幸福。他们夫妻俩能一起来执行任务让人又羡慕又惋惜。一想到他们执行完任务回到地球，上次见面才2岁多的梅飒一眨眼就9岁了，不知会错过多少唯一女儿的成长瞬间啊！ 这样长时间的地外任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返航地球，即便成功，回去之后身体会不会有其他变化，他们是否能像正常父母一样陪伴梅飒也未可知。岁星号上的成员们都有亲朋好友，一想到自己的亲友们，索性也过分宽慰地看待梅先生过度依赖梅的行为了。 后来有天中午，余辉再次听见监控广播中传来梅的哈哈大笑声后，忍无可忍回到自己的舱位中锁上了隔音极好的门，心中有生以来第一次对感情方面产生想法：回去以后，他一定要找个对象！ 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他手里拿着刚午饭没啃完的半个玉米，一条腿搭在床上，一条腿还站在地上，望着一尘不染的米色天花板，他出神的想起了自己结婚多年的亲大哥，他和哥哥相差16岁。记得小时候哥哥就很宠他，后来父母年迈了，他太年幼，于是在他10岁以后的人生里陪伴他最多的反而是哥哥，他一直觉得多少是因为他的缘故哥哥才晚婚的。 虽然哥哥和大嫂一直很恩爱，但不像梅先生一家这么顺利。梅先生在婚后很快就有了可爱的梅飒，而余辉的哥嫂都在航天局后勤部工作，虽然任务不是很多，工作之余给家庭留下的时间也相对充裕，但结婚8年来却一直没有孩子，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有人被迫和子女分开，有人有时间、有钱、有精力，却一直没有子女。 自从登上岁星号后，余辉就极少往家里打电话，所以也有很久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万一嫂嫂现在有了呢？想到这，余辉想家了，想他的亲大哥了，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笑容。 信号中断事故过去了7天，梅的隔离结束了，她的一切生命体征和各项健康状况数值都一直处于良好情况，于是她返回了工作岗位，作为首位采集员，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找康纳。生命化学实验室中，不明生命体的隔离仍在继续。 梅走进实验室笑着朝康纳问好：“康纳，这家伙的名字取好了吗？” 康纳点头示意：“一直都有一些争议，大家都确定不下来，所以先暂时按标准就叫它的实验体编号TUR-1了。怎么，你有想要取的名字吗？梅，隔离服在你右手边的工具箱里。” 梅在工具箱里翻出了防护隔离服：“我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它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 康纳打开投影设备，他办公桌正对着的白墙上显示出了静态切片的幻灯片，几秒后实验室中央的狭小旷地上蓝色的粒子光斑逐渐成竖向圆柱体，梅穿好了防护服走到门边关上灯，光斑组成一丝丝光线，沟壑形状逐渐描绘清晰，不明生命体透视结构的全息投影呈现在半空中。 康纳脸上是藏不住的疑惑：“不知道，本来想要取一些组织下来分析，但是它的表面极其光滑坚硬，简直是刀枪不入，把实验室的钻头都弄断了也不能划破一点它的外膜。而且不知道它在外面漂浮了多久，竟然全体上下一尘不染，不过正如你开始判断的，表层是有一定弹性，我们也说不好是什么生物，也许是植物，也许是动物，后来我给他拍了一些片子，也对整体进行了透视扫描，感觉有些奇怪……” 梅绕着全息投影模型来回走了两圈，沉默地站定在原地，房间昏暗的光线下，康纳努力想看清她的神色细节，这几天这个模型他已经看过太多遍。不仅是他，除了梅，船上每个成员都来观察过，虽然七嘴八舌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正如当时联合集团讨论的结果，他只是来做一些生化类的紧急应急工作处理的，他还同时肩负了医疗任务。 面对这种完全未知的东西，想要得出一个科学结论，他需要更多同仁，甚至是跨行业的专家们一起讨论、翻阅资料，做各种多样化的实验，目前有限的条件下他能做的并不多。于是乎人的想法对他来说变得重要起来，此刻，他就更想知道梅的看法。 沉默许久，梅对建模AI下达语音指令：“旋转模型。” 随后她两手在空中抓住了模型的一段朝外拉，模型的放大结构瞬间布满了整个实验室。放大后，光线组成的透视结构明了了不少，对面的康纳看向梅的视线也清晰不少，蓝色荧光下她琥珀色的瞳孔异常明亮。 康纳走向她，想从她所站的角度朝模型看过去：“梅？” 梅没有观察多长时间，很快得出了答案，她看向康纳：“我觉得，这是一个合成生物。” 康纳有些语无伦次，短时间内他确实很难准确描述出目前得到的分析结果，但梅的话也不无道理：“什么意思？你认为这确实是一个生物吗？我直到现在还不敢确定，根据分析它确实有一部分是碳基结构，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我不是很确定……” 梅笑着打断他：“康纳，我们没人见过这种东西。就算把它拿回地球，大家也都是从0开始研究，不必太局限于现有的已知生物知识。从目前这个可视化结构分析来看，它有一半属于生物，另一半——” 梅看向康纳，等他说出答案。 康纳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半是合金，是的，是人类非常熟悉的一种金属。89.6%的结构成分源于银基，剩下的部分是其他化合物，但是更奇怪的是，它的银基结构和碳基结构完美融合了，但这种融合我目前真的无法理解，这和任何已有物质都完全不同，不过这也解释了它怎么只有120公斤，如果是这个大小的纯银可得有1300公斤不止……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在我们的科学认知中，这样的结构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可我猜测这是高级基因技术的合成产物，而且从结构上看，合金部分对它来说应该就像我们的骨骼一样可以自如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