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规则？狗屁，礼仪？狗屁。

马车缓缓驶出城墙。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瞬间袭遍全身，百左依旧没敢发出声音，但是心中紧绷的那根弦却算是松了下来。 商队的行进速度不快，一路上百左都呆在马车的暗格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基本上只要还没有离开灰杉领，就算不上是绝对的安全，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放松警惕。 天色渐渐变暗，傍晚的时候，商队停下来，在一处石滩上驻扎过夜，石滩旁边就是一条不宽的小溪，可以取水捕鱼。 百左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一个白天下来也感觉全身酸痛，不过好在扎营的时候卢恩告诉他，商队已经离开了灰杉领，百左这才算是安心地出来。 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他打量着四周的营地。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少人正在生火做饭，一股食物的香气在空中弥漫，饥饿感顿时倍增。 自从灰杉领境内士兵开始通缉他，他几乎已经三四天都没吃上什么东西了。 卢恩看了看百左，说道：“出了灰杉领，你基本上就算是安全了，从这里到断山领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中间还有一处垩兽群的领地和一处山贼的聚居地，你要打起精神，商队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袭击……” 卢恩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百左看见他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越过自己，看向了自己身后。 “晚上好，卢恩叔叔，晚上好，不知名的先生。” 百左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出卢恩的名字，这声音有点稚嫩，音色和那些小奶猫发出的叫声有点像。 百左回头，看见了一位穿着淡蓝色长裙的小女孩。 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落山，四周光线不佳，但是百左却看见她那双宛如深湖水一般的蓝色眼睛。 百左有些愣神，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女孩笑靥如花，脸上尚且还有些稚气，但是举手投足却都是经历过严苛的礼仪训练，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标准而优雅的犹如用尺子丈量过。 淡粉色的唇和洁白如瓷的牙齿确实让人心生好感，但是百左却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她，因为她身周的气场让自己觉得压抑。 “晚上好，格罗丽娅小姐。”卢恩的脸上再没有之前那样的淡定，他在看见格罗丽娅出现的时候就严肃了起来。 这样的微小表情变化也让百左对这人的身份更加警惕。 百左准备象征性地伸手想要做握手礼的动作，但是却突然被卢恩按住了胳膊。 百左看了一眼卢恩，微微抬起的手也放了下来，如果说他想要挣脱卢恩的压制，其实很容易，但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百左还是没有这样做。 他不是一个懂礼数的人，说的难听些，他就是一个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流浪儿，没有接受过所谓的礼仪教育，甚至连字都认识不多，对于这样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出身不凡的人，他自然是保持谨慎和低调，尽量不要做出什么错误的事情。 这样的人身后总是会有一个甚至多个强大的家族在支撑着，这些家族一般都是传承千年，家族中无数强者坐镇，任何一个出格的动作都可能会招来他们的注意。 而被这些庞大家族注意到，对百左这样孤立无援的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如果贸然去招惹他们，那和找死无异。 百左虽然有时对一些东西看的很重，但是他不是傻子，哪些人他惹得起，哪些人他暂时不能冒犯，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格罗丽娅看向百左，目光中似乎有些询问的意味。 百左看眼神还是很准的。 因为曾经和百月相处的时候，她如果闹了小脾气，就会一言不发，那时候百左就只能从她的眼神里来推测她想做些什么。 “我名为百左，一个普通人而已。” 百左微微低头，眼神低垂，表露出顺从和谦卑的神色，收住自己的锋芒。 他之前从未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加上这些废话，和其他人报名字的时候他一般只会报自己的名字，但是格罗丽娅带来的压迫感，却不得不让自己尽可能地说话不显得那么傲慢。 格罗丽娅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嗯，很高兴见到你，百左先生。” 百左松了口气。 “卢恩叔叔，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岔路口了，您也该开始行动了。” 格罗丽娅对卢恩说出一句无头无尾的话，百左听不太明白。 卢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格罗丽娅小姐，我今天晚上就会带着另一批人前往那里，几天后汇合。” “好的，麻烦叔叔了。阿瓦洛斯兄长正在计划着后续的部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去询问他。” “好的。” “那么，我就先行离开了。” 格罗丽娅微微欠身提裙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待这个小女孩走后，百左皱了皱眉头，对卢恩说道：“我要保护的就是这对兄妹？” 卢恩点点头。 百左感觉到了棘手。 说实话，他觉得这个小女孩身上的气场感觉都能把那些威胁到她的人都给逼死了，还用得着他去保护？ “你觉得她很强吗？”卢恩似乎是看出了百左心里的想法，于是如此询问到。 百左点了点头，他确实感觉这个小女孩身上有一股上位者的奇怪压迫感。 “其实她只是个普通人，甚至不是越律者。” 百左闻言，想了想，发现自己刚刚确实没有在这个小女孩身上感知到灵魂力量的波动。 “她体质一般，甚至可以说很弱，但是想要对她和她的兄长下手的人有很多，所以我才选择让你来保护他们。” 百左闻言，说道：“这是交易的一部分，我会做好我该做的。” “你明白就好，对了，知道我为什么刚刚要压住你的手臂吗？” 压住手臂？应该是为了防止自己做错什么事情？ “你应该知道，在北方大陆，握手礼只能由位尊者先伸手。” 百左愣了下，他并不知道这个。 “对格罗丽娅和阿瓦洛斯，我们无权使用握手礼。他们背后的家族太过于强大了，强大到现在的你无法企及。你我都不能对他们使用握手礼，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拉低了他们的身份，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 百左听见这些话，有些不满，但是没有表露在脸上。 要知道，当人类去看蝼蚁的时候，他们也是怀揣着同样傲慢的心理。 “我知道了。” 百左对卢恩的话没有太多介怀，他想要知道的也不该是这些。 “哼，无用的礼仪。” 溟湟似乎对于卢恩的说辞感到极为不满。 “百左，不要听这家伙胡说八道。” “什么狗屁礼仪，只有弱者才会遵守规则和礼仪，旧的规则被舍弃也好，新的规则被制定也好，所有的这些都基于这个世界本该有的最基本的规则，那就是强者至上。” “无论这些所谓的规则多么复杂，无论这些规则被认可的程度有多深，这些规则都是强者制定和实施的，百左，你需要做的不是在这些规则里求生，而是要有推翻这些规则，重新制定规则的实力。” “你要跳出棋盘，成为重新制定规则的棋手，而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溟湟如此告诫百左。 百左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比起卢恩，我更相信的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