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迎恩寺恩怨分明

这年正月十八。 李西黄的大军，把洛阳城围的铁桶一般，城墙外护城河里，堆满了官军和义军的尸首。 双方都是杀红了眼，死难将士们的鲜血，已经把冬日的雪地，染成了殷红一片。 北风怒吼着呼啸，伴随着隆隆的炮火声，吹向了繁华天下的洛阳城。 福王朱不寻跪在祠堂地上，给朱氏列祖列宗上了一炷香后，有气无力的在侍卫的搀扶之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有人已经牵过了马车，一个黑衣人这时也走了过来，用一只左手托在福王朱不寻的腰上，福王人也上了马车。 “辛大人！我这将死之人，还来拖累你们，想想当年，哎，真是一言难尽啊。” 福王朱不寻抹了一把眼泪，偷偷去看辛铁丹。 “过去之事就不必在意了，大敌当前，王爷千岁龙体保重要紧，我们先去迎恩寺避避，前几日也派人送信去左流玉还有孙长岭了，只要他们发来救兵，洛阳城之围很快就解了。” 辛铁丹说完，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十个黑衣大汉，尽是京师东厂带来的好手。 街道上满是溃兵伤病，和慌不择路的老百姓。 北面和西面的天空，已被烟火熏成了黑色，呐喊声，炮火声，哭泣之声交织在一起。 “北面城墙破了，快跑啊，快跑。” 又是一队溃兵冲了过去，一边喊着。 马车上的朱不寻听到城破了的消息，人已经是吓得全身颤抖，口眼甚至都变了形状。 —————— 洛阳迎恩寺。 是福王朱不寻为了纪念生母郑贵妃修建的，几年后，没想到这里成了他的避难之所。 迎恩寺的僧人，在李西黄大军围城之前，几乎都跑掉了。寺内只剩下了一个老方丈和两个年老体弱的老僧。 进了迎恩寺，福王朱不寻稍微才镇定一些了。 “我们去金刚殿，那里有个地窖，当时修这个地窖的时候，我就做了安排，知道的人甚少，即是流寇闯了进来，也很难找到这个地窖的。” 辛铁丹看着寺庙大门关好，又用巨木顶上了，才往金刚殿去。 “好在世子先一步出了城，我是属地藩王，城在人就在，城破了我人也会随着大家一起死。” 想着朱松被王公公带走了，福王朱不寻稍微有了一丝安慰。 “我在京师动身之前，圣上也说过的，世子是他的手足兄弟，圣上也不忍看见世子和军兵们一样战死，世子既然出了城，圣上那里也能理解的。” 辛铁丹嘴上这样说的，心里还是一万个看不起眼前这肥猪王爷。 夜深了，地窖里面越是冷的透骨，福王朱不寻时不时的哼上几声，外面喊杀声大了起来，他又不敢做声了，萎缩在角落里面，哪里还像个王爷，就是一坨待宰的肥肉而已。 辛铁丹迷迷糊糊的中，梦见了楚云风纵马飞驰而来，拉了他上马冲出了洛阳城，只剩下福王坐在地窖那里哭泣着。 一会功夫，人也被冻醒了，铁丹的泪已是流了下来。 人又是昏沉沉睡着了，又是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这样的人，怎么对得起我？师兄和舅舅的死，你如何脱得了干系？” 是怜怜的声音。 “早晚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义军千万将士也不会放过你的。” 铁丹冷汗直流，想睁开眼睛却是睁不开，隐约中，似是有烟雾弥漫开来。 “什么神衣门高人，什么天下四大剑客之北宗剑客？不是一样在我大小姐面前乖乖就擒吗，几个月了，完颜长松，那极乐符你还不说出来，明日开始，我就先把他们三个杀掉，再带你回六盘山，慢慢享受你，呵呵！” 一阵淫笑声，传了过来。 再之后，辛铁丹人已经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轰隆轰隆的响声，还有无数军兵的呐喊之声，辛铁丹悠悠醒转过来。 角落里面的福王朱不寻依然人事不省躺在那里，身边几个亲随也还在昏迷之中。 什么迷药，如此厉害？ 地窖一侧，一个洞口隐约可见，洞口窄小，寻常人还能通过，福王朱不寻那身肥肉却是不可能了。 那些人，那个女子人呢。 辛铁丹来不及去想这些了。 金刚殿外，无数义军军兵站在院墙之上，手舞着兵刃呐喊着。 带过来的几十个东厂好手，躺在地上早已经死去多时。 远处的寺庙大门被推倒了，一片残破，压抑的场面。 金刚殿前，一个老僧盘坐在地上，任凭几个军兵刀砍枪戳，兀自巍然不动，嘴里还在念诵着经文。 “你这老儿，痴迷不悟，现在洛阳城已破，几万康军死伤殆尽，你早些说出来那肥猪王爷的去处，我还留你性命。” 一个人已经到了寺内，却是白阳门主欧阳雄。 辛铁丹不禁心中一凛。 “亏你还是白莲教人，不去遵从白莲教义，却是跟着流寇造反，这天下大乱了，你欧阳雄有何益处？” 地上的老僧骂完欧阳雄，还是闭着眼睛，身上的几十处伤，血流了一地，和地上的冰雪混在一起，如同人坐在红色的蒲团之上。 “愚忠之人，和你说了再多也是无益。你师弟了空十几年前，也是和你一样效忠，早就被人家一剑送走了。今天我且来成全你的忠义，了无大师！” 说话间，欧阳雄已是左掌隔空发力。 刀光如练，辛铁丹接过了欧阳雄的劈空掌力。 二人都没有说话，十几招过去皆是重手法。 “哎！辛大人！你又何苦，从那地道走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见家国残破，老僧留这皮囊何用，先走一步了。” 了无大师传音入密说完，已是自断经脉死了。 辛铁丹虎目圆睁，刀刀俱不留情。 “那年在军中，我就该出手的，让你枉活了这几年，我这就为星月和高大王报此大仇，怜怜那里，也会理解我的，她更是恨你入骨。” 说话中，欧阳雄大喝一声，辛铁丹的宝刀已经飞上了半天，左胸中了欧阳雄一掌，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院墙上的军兵们，都是震天的喊起，辛铁丹晃了几晃，欧阳雄这一掌已经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内力几乎散尽，这时，欧阳雄又是一声大喝，双掌齐出，就要将辛铁丹毙于掌下。 院墙上的，和迎恩寺内的军兵们，都是震天的欢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