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月夜，剑气寒霜，琴声扬

朱仙镇。 位于开封府南五十里，一条人工贾鲁河穿城而过，由于北通黄河，南连淮河，使得朱仙镇这一北方第一大水陆码头，极是繁华，甚至超越了开封府。 贾鲁河两岸，绵延十里的码头，日夜灯火通明，南船北马皆是在此周转。 岸上来往飞驰的马队，驼队，船上南北奔流的船队，和这几十万人口的天下第一大镇交融在一起，数百年来，积累了越来越多的人气和财富。 即使战乱多年的中原大地，在朱仙镇，还是一如盛世般喧嚣，热闹。 河道旁的一座茶楼里面，临近窗口一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自斟自饮，凭栏远望着刚刚解冻的贾鲁河上的船队。 女子喝的却不是茶，是地道的豫东鲁西皖北特产大曲酒。 酒香浓烈，甚至压盖了更多的茶香，茶客们看那女子豪饮，也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在这片土地上，是大康国酒风最盛的地域。 别说成年女子，连一些十岁小儿都是能饮上一斤烈酒，民风更是剽悍异常，以至于李西黄的义军东来捡了个大便宜，豫东皖北上百股造反的流民，都加入了李西黄的大军，上百万之众的声势遮天蔽日，营帐近百里，在黄河南岸连成了一字长蛇阵，在北面包围着开封府，却是留出来东，西，南，三个方向。 当然这朱仙镇还是流水依然，车船不停。 女子一身青衣服饰，面容极为秀美，两只眼睛更是精灵清澈，即使喝下了一坛大曲酒，还是面不改色，眼神囧囧。 青衣女子面前桌子，除了两坛酒，一个酒碗，连个下酒菜也没有，这样的喝法，更加豪爽。 “小二，过来。” 青衣女子说的却不是中原口音，京师味夹杂着的方言，有些像是浙南一代的腔音。 “小姐有何吩咐？” 一个小二快步跑了过来，躬身说到。 “由此北去开封府，可是顺畅吗？” “朱仙镇北出二十里，就是官军的大队人马围着开封府的东西南面安营扎寨，平常百姓根本通过不了的，更别说进那开封府城了。 听说开封府北面，则是流寇的上百万人马，这兵荒马乱的，小姐孤身一人，还是别去冒险为好。” “好吧，谢谢你了，这银子给你，酒钱剩下的就是赏给你的。” 青衣女子说完，从衣袖里面摸出一锭大银放在了桌子上。 小二眼睛冒出来光，拾起那银子就要跑开。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着干什么去？” “小姐请吩咐就是。” 小二又是躬身作揖。 “再去帮我雇一只船来，从这贾鲁河北去，转至黄河，再到那李西黄的大军营寨北面靠岸即可。” “小姐的事情，怕是有些棘手，开封府周边的大仗随时都会打起来的，钱少了怕是没人敢去。” 小二说完，眼睛却是盯着青衣女子的袖口。 “去吧，这是跑腿的钱，船钱我另外付给船家。” 青衣女子又是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 —————— 还是早春的时节，船朔风北上，行进的也是慢了很多。 夜晚时分，在船上隐约可见开封府城的高大城墙了，城墙外灯火通明，连绵不绝几乎看不到尽头，还时不时的传来军兵们的喊杀之声，只是开封府灯火微弱，甚至连守城的军兵都看不到。 船家只有一人，不停的忙活着船帆的升降和变换方向，以便能快些到地方，也好拿到银子，早点远离这杀气腾腾的阵仗。 船舱内，那青衣女子已是一身男儿装服饰，依然是坐在那里对着孤灯，喝着酒，时不时的向外面看上几眼。 “溶溶梨月， 淡淡柳风， 对坐春阴。 嬉闹作喜回嗔， 知多少， 心事难吟。 娇蛮闹语， 薄怒红颜…………” 青衣女子这时像是有些微醉了，不停的吟唱着，唱了一会，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又是低声自言自语: “大哥！也是只有你，才值得青青千里北来，送这神剑给你，其实你的武功已是笑傲天下了，不用这神剑，天下还有几人可与你相提并论，可是我也怕你有些闪失，还是来看看你。” 青衣女子青青说完，脸上露出了娇羞之色，眼睛闭上，面带着笑意，人已经躺靠在船舷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巨风吹了过来，瞬息之间，小船上的风帆都被吹断了，船也是几乎倾倒横在了河面上。 船家无声息的漂浮在河岸上，是谁杀死了船家？ 青青还是醉在那里，即使溢进来的水淹没了她的大半个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只有手里紧紧抓着那个长条包袱，不知道那长条包袱里又是什么。 “小姐不要装醉了，孤家我跟你很久了，你这女儿身我也是馋的禁受不住，索性先在这里与你快活一番。” 凄厉的声音，随着月色下，一个高瘦的影子映照在河面上，随着摇摇欲坠的船飘来飘去。 青青还是没有作声，右手却是更加抓紧了那长条包袱。 高瘦的影子飘下来了，船舱破碎，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剑气光芒四射，在月光下，金灿灿的，青青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把蛇形长剑。 那影子却是不见了，青青人在夜空，四处去看，哪里有半个人影，不免有些慌神，人已经落到了水面，青青借着一块船板又是跃起，直奔河岸。 青青人离岸边很近了，这时，头顶上又是凄厉的声音传了下来。 “小娘子，做个美人鱼吧，那样更有味一些。” 青青手上的长剑再次击出，人影翻飞，二人又到了那条船的上空，只有青青不时的借着漂浮在河面上的船板，跃起出剑。 那高瘦的人似乎有些忌惮青青的宝剑，一直在半空中躲闪着。 几十招过去了，青青脚下的船板被河水冲的散开了，人也是力气弱了许多，娇喘吁吁，更是刺激着头顶那人。 “你又何必呢，等会快活的时候，你就没有更多力气享受了，还是乖乖从了孤家吧。” 又是一股巨风由上而下，河面泛起了漩涡，青青禁受不住那人大力，手上宝剑几乎脱手，一只脚已是在河水里面了。 淫笑声荡漾着，青青几乎闻到了那人身上的怪味，就要呕吐出来，这时人已经是再没有反击之力了。 “即使死了也要保全贞节，不能给大哥丢人，更不能让这人得逞。” 想到这里，青青凝聚最后一股真力，右手宝剑横向刺出，那人已经离青青只有几尺，措不及防，人飞上了夜空的同时，一掌拍出，青青人已是掉落到了贾鲁河水里。 “美人鱼，湿漉漉，滑腻腻，孤家今天算是能吃个上品荤菜了。” 那人从夜空中一掠而下，左手已经搭在了漂浮在河面上青青的衣襟。 忽然间，琴声骤起，一条白绫后发先至，卷起来了河里的青青，那人的身后也是射来了一股内力，迫使他沿着河面飘出了两三丈外。 “拓拔野！那年风云谷饶了你，你还是淫心不改，今日我不仅是救了这姑娘，更是救了你。” 一条画舫飘在贾鲁河上，宋鱼儿白衣如雪，身后站着的人倾国倾城，不是陈园园是谁。 在这乱兵乱世大战即起的开封府，还有画舫悠然自在，这天下，除了宋鱼儿，还能有几人。 “姑娘屡次坏我好事，却是讥讽于我，拓拔野技不如人，难道就是这样被你欺负羞辱的？” 拓拔野像一根竹竿似的，孤零零站在岸边，又看到了画舫上的陈园园，口水几乎流出来了。 看到白衣如雪的宋鱼儿，他也只有打消这个念头，还是早走为妙。 拓拔野正要转身离去，宋鱼儿又是在说到:“这姑娘的大哥，别说你拓拔野，就是你师兄慕容先生，也不见得惹得起他，宋鱼儿这是救了你一命，更是免去了将来你们两家结了大仇。” “她大哥是谁？” 拓拔野一脸茫然，更是不敢相信。 “快滚吧，早早晚晚你会见到他的。” 画舫又是向北而去了，陈园园牵着青青的手进了内舱，冷月无声，挂在天边照着岸边的拓拔野，如同夜晚的孤魂野鬼般，拓拔野更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来宋鱼儿说到的人物是谁，天下还有如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