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七月流火，正午的日头高高挂着，万里无云的晴空将日光尽数倾洒在了大地上。 纵然是颍州这位于西北的边陲城市要较中原腹地凉爽许多，这时节的气候依旧让人难熬。 颍州长安司衙门于前年刚刚修缮过，规模虽不大，官家衙门独有的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却没少得半点，院内屋舍俨然，房体上的红色颜料依旧保持着光鲜，大门前摆放着两座石塑，一座是狮子，另一座还是狮子。 一位身着里衣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在大门前踱步着，尽管男人身上的酒味刺鼻万分，衙门的门房也只敢站在一旁远远看着，不敢言语半分。 沈醉晃着宿醉后依旧昏沉的脑袋，满面愁容的环顾着四维，茫然又无措。 原因无他，爷穿越了！ 只记得昨天下午有些发热，去医院吊了水，醒来就到了这个世界。 好消息，穿越到了法律底下，道德败坏的架空历史王朝。更好消息的，身份还是能够鱼肉百姓，手底下百十号走狗的正八品都尉。明明是这样两个好消息，偏偏一上来就来了个大新闻，边军筹粮，要在这与西戎决一死战。 “沈醉？我爹指定是个酒蒙子。”沈醉一拍自己嗡嗡响的脑袋，正在试图地从原主身体里搜寻点用的上的记忆：”完了，合着咱家还是满门忠烈？爷爷死在了西戎，大爹死在了西戎，这他妈到孙子我这，西戎又来了！” 沈醉一向有个习惯，在思索问题时，不停的在地上踱步，到这会儿，已经在衙门前晃悠了半个时辰。 他想了很多种方法，遇事不决先逃跑呢？这不行，这大周边军虽说是外战外行，但是内战内行啊。指不定还没跑出五里地呢，就直接被咔嚓了。 逃跑不行，那装病呢？ 沈醉看着原主苦练二十年，虎背熊腰，力能扛鼎的壮硕身躯，恨不得上去就邦邦给自己两拳。 我说自己病了，也他妈得有人信啊！ 他妈的，同样是穿越过来的，可沈醉却没有别人家主角那些系统和金手指，刚才醒来后在屋里喊了半天，把喜瑞、小艾、小易都喊了个遍，也没有出现什么系统界面，这不完了么！ 沈醉很急，好比那猛虎落在平原上、蛟龙困在浅滩里，不断思索，却也没个靠谱的好主意。 倏然间，沈醉眼前一亮，灵光乍现般，一扫迷惘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权衡利弊后，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了一句：“爷不装了，爷摊牌了！“ 未时一刻，沈醉召集了颍州长安司有品级的官吏和班头们到大堂商议政务。 到底是新修缮的衙门，颍州长安司的大堂摆设齐全，地面都被扫的一尘不染的，屋内的桌椅木器皆是本地上好的桦木打造而成，主位后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 彼时，主位还空着，可接到消息的官吏们却在堂下坐满了，无一人缺席。 西戎犯境的消息传入颍州长安司后，瞬间便炸了锅，不算那些临时借用过来的白役和帮闲，颍州长安司沈醉以下一百一十九人有四分之三都要并入大军，参与督战。 “唉，此番一起，怕是九死一生了，下次再议事时，也不知道咱们这帮伙计有多少人还回得来。”校尉宋毅满面愁容，唉声叹气道。 主簿张扬倒是很硬气，冷哼一声，没好气地：“人死卵朝天，能有多大点事？” 宋毅丢给了张扬一记白眼，直接骂道：“狗东西，就算是上战场督军，你也是在后面！” 宋毅和张扬对双方家人开始了热切的问候。 在后院洗漱更衣后，沈醉穿着那套校尉常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大堂。 只见堂下座无虚席，长安司有品秩的官吏皆落座于此。 径直走向了主位，沈醉落座后，喧嚣的环境竟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起来，好似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很清晰似的。 就连平日里见到沈醉就先是一番嘘寒问暖，恨不得给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的班头们也缄默不语起来。 “咳咳。”沈醉清了清喉咙，扫视了一遍面前众人，开口：“诸位，吃了没？” 随口寒暄了一句，见众人没有搭话，沈醉直接进入了正题：“西戎要来了，我知道你们很急，但现在别急。” “在这里，我要宣布个事。”沈醉大手一挥：“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是傻...啊呸，我要自首了，有没有要一起的同僚？” 闻言，众人皆愕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沈醉。 见众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沈醉站起身：“兄弟们，你们是不是没转过弯，觉得我疯了？” 众人不语，依旧是见了鬼的神色，盯着沈醉。 沈醉一把掀开官服，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目光众人：“我沈家满门忠烈，全他妈的在保家卫国的路上给西戎干死了，没有人比我更懂西戎的凶残，现在我已经是九代单传的独苗了，挨着西戎我家还能九代单传！九代啊！” “这要和西戎去干一仗，还不是死路一条？”沈醉声音变得高亢起来，指向了另一位年轻的校尉：“你有家室么？” “噗通”，校尉立马跪下来，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惶恐地：“沈大人，我错了，我上个月真的就只拿了一百两，我家室是无辜的！都是我自己干的！” 沈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校尉一眼，收拢了一下情绪：“拿钱的事，你自首的时候多记下几笔，我不是要和你们清算的。” “啪啪啪~”沈醉拍了拍手：“兄弟们，我就问你们一次，在咱们大周，贪污渎职是什么罪？” 这句话倒是将众人问懵了。 只有张扬起身，拱了拱手：“沈大人，依大周律例，贪污渎职官员其情节和贪污款项经大理寺判罚后，重则斩首弃市、抄家流放，轻则降职罢免。” “那我要是贪污了八千两呢？”沈醉淡然地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众人震惊，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