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沈醉倒反天罡，老恩师道心破碎

陆绎下意识抽出了背上那柄宽阔的大剑，面色变得很难看，眉头紧锁地走上前去。 宁通村的半大小子趴在了地上，一支长剑穿过他的胸口，前后贯穿，他的手还死死的抓住箭杆。 陆绎上前探了探，他此刻已然没了呼吸，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目空洞着，嘴角还残留着肉干的碎渣，十分安详，再也见不到方才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 陆绎没有忍心再看他一眼，抬头看了一眼箭矢袭来的方向，笃定道：“马匪派来的是两个斥候。” 话毕，陆绎一把就将箭矢从半大小子身体里面拔出。 一滩鲜血喷洒在地上，陆绎一把将他抱起，本就骨瘦嶙峋的，抱起来丝毫不觉得沉重。 “姓陆的，你看见了吗？你所谓的慎杀、不杀，只会让更多的人遭殃。”沈醉指着陆绎，大喝道：“你行侠仗义半生，行的是什么？” “这些恶匪，已经不能用人来称呼了，若不能斩草除根，日后便会春风吹又生！剿匪、剿匪，剿的就是这帮恶匪的命。”沈醉指着陆绎的鼻子：“你来之前，这边就是这样，你走以后，这边还是这样，那你他妈不是白来了？” 陆绎嘴巴动了动，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醉丝毫没有给老恩师留下半分情面，言之咄咄：“伱领悟的到底是什么真意？你觉得你是在行侠仗义，你真的是在行侠仗义吗？你为何没突破真意境，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就因为你什么都不懂！” 曾几时和，沈醉与陆绎的想法一般，认为暴力永远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可这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在这里力量是凌驾在规则之上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才是此方世界的基本法则。 那一晚，沈醉了悟了：暴力虽然解决不了问题，但是能解决你！ “你这一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可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自认道德甚高，可这一切都是你无能的遮羞布罢了！” “道德救不了这苍生，他只会束缚你，把你变成一具冢中枯骨。” 沈醉的话，如刀子一般，句句扎在陆绎的身上。 他难受极了，最后，终于忍不住暴喝道：“闭嘴！” “到这时候了，你还让我闭嘴？”沈醉从未见过陆绎这般无能狂怒：“方才我在前面杀敌，你都能把马匪漏进村里？” “姓陆的，我就问你，你说马匪派出来两个斥候，那第一个斥候呢？你又留了他一条狗命？”想都不想，沈醉便知道是这番结果。 此刻道心全碎的陆绎朝着沈醉大吼了一声：“我他妈是你师傅。” 罕见的，陆绎竟都爆出了一句粗口。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沈醉丝毫不怯：“姓陆的，我最后再给你一句忠告。”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沈醉读出了这半阙诗，深深地看了陆绎一眼：“你出来做事都达不到目的，还要什么虚名和道德？真他娘虚伪！” 话毕，沈醉生怕说的太狠，导致老恩师恼羞成怒，皆是再将他暴打一顿，掉头便走。 陆绎闻言，看看这具瘦弱的尸体，掏出酒葫芦，一饮而尽：我真的错了？ ······ 梁广县位于巴州南部，此地丘陵山脉虽不复巴陵县那般繁多险峻，可多年以来常住人口稀少，县衙对除县城以外地段掌控力弱，再加之此地紧挨毗邻边境的甘南郡，混乱程度较巴州有过之而无不及。 凭着手中那枚箭矢，陆绎和沈醉师徒二人两天两晚日夜不辍的追踪，这才锁定了这伙马匪的来处。 在目标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沈醉穿着用青草、树叶自制的“吉利服”，远远眺望着。 眼前这处寨子与之前沈醉他们剿灭过的不同，扎寨的地点没有放在易守难攻的山区，反倒是一处开阔的盆地内。 土匪们依托这里的一处泉眼结寨，甚至还扫平了视界，将四周阻碍视线和便于隐蔽的树木植物一并推平，就地取材后，又在寨子外面搭建了三层围栏，几处小路上还有着便于随时移动的拒马。 经沈醉观察，更为专业的是，这伙土匪竟然会不定时的派出巡逻的哨兵，甚至行进间令行禁止的果决都绝非散漫的蟊贼可比拟。 毕竟沈醉的前身也是自幼在军伍中长大，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寨子的门道：“师傅你看，这伙恶匪怕是有些来路。” 陆绎端起酒葫芦饮上一口：“这伙贼人好似军伍出身。” 沈醉点了点头，指着寨子的方向：“这地方说是寨子，倒不如说是营地，此处并非易守难攻的地段，正相反，选此处扎营，若遇危险，便可四散而逃。” 接着沈醉又点评了一下这寨子修建的工事：“再看这围栏和拒马，这手法可比那些绺子、山寨搓出来的精细多了，而且摆布都很讲究。” “你再看那伙换防的巡逻队，这举手投足间，平日习练军阵带来的影响深入骨髓，你瞧他们步伐都是一致的。” 陆绎点了点头，补充道：“甚至这伙人在绿林之上没有任何旗号，他们做过的坏事甚至要比那些大绺子还要多。“ 这打家劫舍的行当也是高危行业，人员损耗和流动性极大，一般的山寨都讲究一個“师出有名”，不然很难啸聚山林吸收新鲜的血液，这伙人只干坏事不图名的做法，十分可疑。 看着一眼这几日一直放在身边的箭矢，陆绎了然了：“除了军伍出身的和打猎的，这江湖上惯用弓箭的人可不多，还有这矮种马，也不是等闲之人可培育训练的。” “这回，我算是明白这巴州近年为何匪患不断了！”陆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边处贼窝。 受到这句话的启发，沈醉心中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我也算知道为啥外面皆传剑州年年天灾人祸，实际那边却又是政通人和的景象了，这西南的水还真没不是一般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