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洽谈

我猛灌了几口水，总算觉得舒畅了一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心跳渐渐平稳了。 “你不要反悔。”我苦得想吐，还不忘和何罗鱼说。 “记得赔我钢笔。”何罗鱼看了我一眼，“等你真的要用我的时候再来找我。”说完何罗鱼就转身回去了，我揉了揉胸口，刚刚喝水喝急了，有点疼。 “回去会会郤昱吧。”我缓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如果他是孽障，我们就把他清理了。” “正有此意。”钟鱼显然已经看郤昱不爽很久了，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我把水壶挂在脖子上，卫见山跟在后面，说：“褚游他们已经在问了。” “那正好。”我说，“他们的手段比我们的应该多多了。比我们会问，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来。” 我们回去的时候大厅没有人，我看了看卫见山，卫见山指指一间房间，说：“里面，我带郤昱进去的时候褚游他们看见了就马上就把人抓起来了。” “速度挺快。”我说着，开始思考我等下扮演什么角色，是唱红脸还是唱黑脸，该和谁打配合，是褚游还是钟鱼。 我们还没走到门口，门就一下被打开了，我一惊，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就有一个人撞进我的怀里，一看我就知道是郤昱，我伸出手扶他，却觉得手感不对。 场面一下就混乱起来了，褚河从屋里出来看见我们的时候，顿了一下，看了看我怀里的郤昱，过来把手探进郤昱怀里，一用力，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是他的弯刀，刀片似乎更薄了，而且他拿走以后在身上擦了擦就把刀环在了手腕上，刀片薄如蝉翼，环在他手腕上几乎是透明的。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见血了？”钟鱼也被吓了一跳，做出一副防御的姿势来，看见冲出来的是郤昱以后他才松了口气。 褚游不紧不慢抽着烟出来，看见我们的时候冲我们笑笑，说：“你们回来了，他刚刚跟我们说他的目标是弄死我们所有人，然后他还朝我们动手，但是毕竟是个小孩子，没什么能力，被伤了。” “是吗？”我低头看向郤昱，不知道郤昱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这里基本上都是我的人，他再蠢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 郤昱的脸色很白，喘着气捂着腹部的伤口，血一直在往外冒，我帮他按着都觉得有点止不住血的感觉，郤昱嘴唇颤抖地说：“少东家，我没有。” “你现在装什么小白兔啊？”褚游皱着眉过来伸出手，想把烟头按灭在郤昱身上，我的脑子还很混乱，但是我拦住了褚游，褚游顿了一下，看着我开始阴阳怪气：“你不会护着他吧，你不相信我？” “他还是个孩子。”我说，“我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他的处境很危险，他的血一直止不住。” 褚游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那是因为他的肠子被搅烂了吧，在东南亚的时候褚河的刀被改良了一下，这个程度的伤口，最近的医院离这里有多远，够他活吗？” 我忽然从褚游和褚河的身上感到一股陌生感，虽然褚游的行事风格一直都是这样，好像从来没把别人的命当成是珍贵的东西，但是褚河一直都挺冷静的，为什么先动手的是他？ 这就说明褚游说的话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信度，一定是刚刚郤昱说了什么才会把褚河逼急了先下手，可是褚游嘴里说出来的话也不能全信，他极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自己下手说了一个理由。 “叫何罗鱼。”我还是帮郤昱按着腹部的伤口，对钟鱼说。 钟鱼看了看郤昱，说：“这小子多的是事情瞒着我们，我觉得现在倒是一个好时机，不如趁现在问问清楚。” “那也要他活着。”我手上的触感告诉我郤昱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伤口不止一道，郤昱已经站不稳了，几乎倒在我身上，“如果他不说，你就一直和他僵着吗？然后看着他血流干死在我怀里？” 卫见山帮我扶着郤昱，说：“乔封说的对，现在我们还没和乔三的人汇合，不能让他的人先死了，要是郤昱死了，我们就失去了一部分队友，说不定还会被反扑。” “失去一部分队友？你要那么多人干什么？”褚游顿了一下问。 “事情很复杂。”我说着，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当地的医院，“我不知道你们在东南亚经历了什么，你们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经历了什么，郤昱有问题是我们早就知道的，我们都还没下手你们就已经下死手了，说到底现在他算是我的人，但凡他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都是我的责任，你们太冲动了。” 褚河顿了一下，看了看褚游，制止褚游继续说话的想法，过来帮我把郤昱放平到地上，脱下衣服按在他腹部，说：“你说的对，我们到这里就应该按你们的部署来，我们不了解事情的发展，是我们冲动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鱼虽然不满，但是还是出去找何罗鱼了，褚游看了看卫见山，说：“是我的错觉吗？我觉得现在乔封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了。” “怪我，走之前没跟你们说清楚。”卫见山的手上全是血，他没在裤子上或者衣服上擦，“伍一和伍四现在还不知道下落，郤昱是负责联系你们的人，所以郤昱必须活着。” 郤昱的嘴里开始往外冒血，我帮他偏过头让血流出来，他似乎在说些什么，我愣了一下，凑过去听，他似乎在说单个的字，连不成一句话，我本想听得更清楚一点，但是他嘴里一直冒血，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留着力气先活下来。”我对他说，“何罗鱼马上就过来了。” 大概又过了一分钟，钟鱼和何罗鱼先后进来了，何罗鱼看见郤昱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打开医药箱翻找着要用的东西，顺道看了我一眼，说：“你还真的是不给我空闲的时间，是吧？” “这又是谁？”褚游挠挠头问，“现在你们的朋友圈已经发展得这么广了？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出去说吧，你们在这里也是帮倒忙。联系医院了吗？”何罗鱼看了看褚游，推了我一把，把我从郤昱身边推开了。 “联系了。”我说着，站起来的时候居然觉得脚有点软，缓了一会儿，我看向褚游，说：“走吧，去接救护车，看起来我们几个也需要谈谈。” 我们五个出去往公路边走，救护车只能停在公路上，我们到时候还要把他们带下来。 出了门我就把最近的事情给褚游他们总结了一下，我知道他们最关心的就是乔三和我的事情，所以我一点也没简化，全部告诉他们了。 当我说道乔三已经死了的时候，褚游打断了我，说：“死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说：“死了，他什么也没跟我说，我感觉我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节哀。”褚游说着，示意我继续说。 我把接下来的事情和我的打算和他说了，我们五个站在路边，这条路来往的车很少，我们站了大概十分钟也没有看见一辆车过去。 “那你的计划涉及到的人很多啊。”褚游踩灭了烟头，“看起来大家的糟心事都不少。” “你说说你们？”钟鱼说。 褚游看了看褚河，褚河摇了摇头，钟鱼就说：“怎么，这也不愿意分享啊？” 褚河苦笑一下，说：“你们的事情够多了，我们不想把你们再和那些事情扯上关系，那些事情和你们本来就没有关系，别分心了。” 钟鱼还想问，卫见山碰了碰他，钟鱼只好闭嘴，我想找烟出来抽，但是这一路我都没买新的烟，我的烟早就抽完了，褚游看了看我，递给我一根烟，说：“我们东南亚的事情还没处理完，伍一和伍四在那里还有人，现在我们来帮你们，事情做完就走，他们撑不了多久，不然我们回去的时候说不定就只剩我们俩了。” “要帮忙吗？”我接过他的烟，钟鱼把他的打火机递给我。 褚游摇了摇头，说：“你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吧，你们的事情是复杂，我们那个最多就是个硬骨头，多耗点时间和人就好了。” “你们刚刚是在逼问郤昱伍一和伍四的下落，是吗？”我把烟点燃，没有抽，闻着烟味。 褚游点了点头，说：“说到底东南亚那边还是在和组织上斗，那些人做事真的绝啊，一点活口不想留，一开始我们在东南亚收到消息说你叫我们回来，那个时候我还纳闷为什么没叫伍一他们，结果没想到这是个圈套，只有我们来了，伍一他们没来。” 我顿了一下，之前卫见山说沈景有很多人的时候，我对“很多”的概念只限于几十、几百人，但是既然褚游说他们在东南亚还在和沈景的人斗，那沈景的人有多少？几百、几千、几万？我忽然意识到，这场持久战如果真的打起来，真的会花很多时间，也难怪乔三会写这么详细的计划。 这么说来，我还是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要像乔三一样，把每一步都计划好。 “说起来也算是我们分开合作吧。”见我不说话，褚河说，“你们主内，我们主外，你们处理的是主要的部分，我们最多算是延伸出去的枝干。” 就在这个时候救护车到了，褚游伸出手招手示意，救护车很快就停在我们面前，车上下来几个人，拿着担架跟着我们下去。回到别墅的时候何罗鱼已经帮郤昱止住血了，那些医生护士都在说方言，我听不懂，但是他们的速度很快，何罗鱼摘着手套跟我说：“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我看着医生护士离开的方向对何罗鱼说。 何罗鱼点了点头，说：“去我那里吗？” “太远了，出去就近说。”我说着就先出去了，钟鱼看见我出去，想跟上我，但是被卫见山拉住了。 何罗鱼跟在后面出来，他的衣服上全是血，他不在意地看了看，我们俩站在海边，还不等我问，何罗鱼开门见山：“郤昱不相信卫见山。” 我一下就头大了，看着他说：“郤昱说的？” 何罗鱼点点头，说：“你知道，乔三是收集情报的，他对组织上的了解算是比较全面的，他留下的资料基本上都在郤昱那里，郤昱看见里面有卫见山的资料。” “是吗？”我这才注意到，刚刚褚游给我的烟都已经烧到头了，只差一点就会烧到我的手。 “伍一和伍四是郤昱设计留在东南亚的，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在东南亚有他们的人，他们最多就是来不了这边，不会有生命危险。”何罗鱼一脸平静地说。 “理由？” “他觉得太多敌对的人在你身边不好。”何罗鱼说着就笑了，“到底是个小孩，连情况都没搞清楚，简单地划分阵营就把好坏给分了。” 我一下就愣住了，说起来我身边的人非要划分阵营的话，全是组织上的人，除了钟鱼，但是估计在郤昱看起来钟鱼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这几天郤昱一直都对钟鱼和卫见山持一种怀疑加警觉的状态，所以他看见我和卫见山进了钟鱼的屋会想来偷听，所以他才会想一直跟着我，所以他只在钟鱼面前漏出过钟鱼说的杀人的眼神，所以他才会出言威胁褚游和褚河。 好像所有的事情一下就解释通了，但是我却觉得心里堵住了，说不出来的难受，郤昱无条件地相信我，在做一些他觉得是为我好的事，可是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乔三的关系是把他排除在外的，甚至有点带头孤立他。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何罗鱼拍了拍我的肩，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你去医院守着他吧，等他醒了和他好好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