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三台阁

三台阁。 赤毛老猿疲惫地坐在宗主大殿，眉宇间尽是衰朽之气。 他面前，早已闭关多年的白猿师兄，皱眉看着他。 “你这样……即便是净元母珠，也无法恢复。”白猿用遗憾的语气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赤猿一愣，原本勉强压制的怒火，升腾而起。 大殿内气温迅速上升，令构成大殿的铁石都有了融化的迹象。 但在白猿目光的注视之下，赤猿却压制了怒火。 不是理智，而是恐惧。 倘若说赤猿乃是外景宗师的中下层次。 那么白猿便是外景宗师中最顶尖的那一层！ 这二者之间的差距极大，比宗师与凡人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更遑论，赤猿现在一身功体尽废，虽还是外景宗师之身，但却也不过勉强维持。 而曾经，赤猿与白猿争夺三台阁的核心真传之位，被白猿碾压，毫无还手之力。 昔日二人修为尚且是伯仲之间，便是如此。 更不用说如今了。 “师兄，连净元母珠，也无能为力吗？”赤猿颤抖的问道。 净元珠乃是三台阁上的万年古木所孕育的宝物，每年都有。 而净元母珠，却需要百年的蕴养，方才能有那么一颗。 即便是三台阁的底蕴深厚，如今，也不过寥寥五颗。 赤猿本以为，凭借着自己身为三台阁如今仅有的两名外景宗师的身份，想要调用一颗净元母珠疗伤，并非难事。 但如今，白猿却如此说辞。 赤猿理智上愿意相信，白猿说的的确是真的。 但如今几近崩溃的火之意境，让他的理智根本无法维持。 沛然的怒意，白猿即便不用意境感受，也能料想一二 只不过，不行就是不行，再怎样愤怒，也不行。 “节哀。”白猿轻声道，语气叹惋。 尽管二人向来水火不容，就连所领悟的意境，也是水与火。 但白猿对赤猿依然很包容。 虽然有人猜想，白猿是要借此，进一步地感悟，与水之意境相关的上善心境，增长修为。 但不论如何，白猿对赤猿的包容，三台阁上下皆知。 白猿右手放在赤猿额上，几近圆满的水之意境缓缓汇聚。 白猿口中吟诵道经，准备将赤猿就此杀死。 至少，不能让他化作狂兽，死不瞑目。 而就在这时，一道威压突然降下。 伴随着悠远的长吟传来，白猿立即听到了建筑破碎的声音。 他也顾不上赤猿，立即冲出大殿。 赤猿愣在原地，没有了白猿的镇压，他一下子得到了渴望的自由。 但是，得到了自由之后，他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伴随着那威压再度降临，赤猿心中的怒火被点燃。 “吼！！！”赤猿吼道。 炙热的真火于体表燃着，显示着其心神的怒意之盛。 双腿肌肉绷紧，赤猿撞碎大殿天花板，跃出外界。 滔天的火浪席卷，赤猿站在火浪上，心中怒火愈演愈烈。 瞪目望去，不远处，一个赤足踏着半空的黑色金纹蜥蜴，正与白猿对峙。 赤猿架着火浪奔去，近了，白猿的声音传入耳中。 “……就此两消，可好？” 随即，蜥蜴勾起嘴角，道：“我来这里，从来不是为了什么恩怨。” 白猿蹙眉，随即，面色大变。 却见面前的蜥蜴背后升起一道黯躯金纹巨龙，咆哮着飞来。 白猿一惊，周身万丈内，水汽尽皆被他汇聚，将巨龙包围。 巨龙虽收到阻碍，但一屈身，却从水流之中挣出！ 怎么可能？！白猿心中大骇，再不敢小觑面前的蜥蜴。 却见沛天的巨浪席卷，自九天之上垂落，将巨龙直接冲刷而下。 此即外景·九天河汉。 巨龙本相势被外景击溃，易壬羲啐了口血沫，浑不在意。 如此，才是外景宗师！雪岛上人终究是老了，又是心境破碎，连自己的外景都无法完全施展。易壬羲盯着白猿，心中暗道。 “是和我一个类型的意境呢。”易壬羲笑笑，水之意境运转。 白猿眼眸微瞬，上善心境覆盖外景。 易壬羲当然没那么蠢，自己的水之意境不过小成，对面的水之意境保底大成，甚至已经是无限接近于圆满了。 低等级意境对高等级意境，只有被碾压这一条路。 易壬羲聚集水汽，凝聚成巨龙模样。 巨龙本相势的正常构成为精神力，但也可以选择其他东西。 比如说，水。 白猿心脏忽的一顿，其立即闪身。 九天河汉再现，天河自天穹垂下，击散了那突兀探出的巨龙。 但巨龙躯体皆由水构成，九天河汉虽然一时之间将它冲刷，但也被它趁机吞噬水流，强大自身。 白猿不慌不忙，右手一招，却见九天河汉之中闪烁星光。 不消片刻，巨龙便在星光闪烁之中消逝。 而此时，天边的烈炎也滚滚而来。 “回答你先前的问题。”易壬羲道，身躯之上蒙起一层黄色薄雾，“我来此，只是因为……” “我想来！！！” “吟——” 悠长震撼的龙吟于此间响彻，易壬羲背后伸出一对狰狞的重岩骨翼，黢黑的重岩漫上躯壳，化作最坚实的铠甲。 数根惨白的骨刺自头顶探出，狰狞地弯曲着，恍若荆棘王冠一般。 四肢变得粗壮，爪子变得尖锐，寒意芒芒。 气血取代血液，在经脉网络之中奔腾。 基血管榨取着周遭的灵机，为易壬羲的变化增添助力，令其俞加接近真龙。 躯体凭空涨大数倍，易壬羲变得修长的头颅仰天，长啸着，宣告自身的降临。 ——— 【天赋法术】重岩龙身 【等级】——— 【效果】 .龙身：使用此天赋法术后，将暂时变化成重岩龙身 全属性*6，大幅增强所有真龙一系能力 .重岩：重岩龙身躯体乃重岩构成，当前非高位二阶生命体，不可破防 .狰狞：体内气血沸腾，中幅增强所有外功一系能力 【描述】由法术·重岩石甲术与秘术·杀生状态相互间取精去糟，添以血脉而成 ——— 怪物！白猿心中猛地跳出这么一个想法。 此时，怒火早已覆满心灵的赤猿，就好似领地被侵犯的兽王，怒吼着冲出。 赤焰席卷天际，要燃尽一切。 易壬羲此时心中乱糟糟的，深埋识海的龙之传承在此时显现，大量凭空产生的庞大记忆冲击着他的意志。 本能感受到高温，易壬羲抬爪，挡住了赤猿打来的拳头。 “吼……” 龙之传承中的信息开始影响易壬羲的本能，他，愤怒了！ 高贵的真龙容不得挑衅！ 气血奔腾，易壬羲本能地运转罡气，地无环特性爆发，一爪子将赤猿的头颅击碎大半。 炙热的火蔓延上伤口，赤猿愤怒的嘶吼着。 但纵使是全盛时的他，也别想在力量上胜过此时的易壬羲，更何谈如今？ 白猿见易壬羲死死地压制住赤猿，一咬牙，直接将九天河汉收回？ 他放弃了？ 并不。 外景纳入白猿的那一刻，他的丹田险些爆裂。 上善心境全力压制，瞬间，一道模糊的虚影降临。 伪法相·无支祁！ 巨棒挥落，易壬羲直接被打进山中，三台阁也损伤惨重。 赤猿不管不顾，驾驭火海冲去。 火焰沛天，临近了，直接将三台阁大半建筑燃尽，弟子长老死伤惨重。 伪法相抬起巨棒，赤猿冲去，火海凝于一点，颜色逐渐变化，最终停于最纯净的金黄。 好似太阳之火，虽是一点，但飞射之时，却将沿途气流烧灼殆尽，连空间都隐隐不堪。 易壬羲浑身龟裂，血液四溅，重岩铠甲挡住了巨棒，却挡不住将他打入山中之时的冲击。 伴随着那点火焰的飞来，本能察觉到威胁。 基血管鼓胀，易壬羲口中能量汇聚，待火焰到来，张口一吐。 寒霜吐息！ 极寒的能量构成的吐息，瞬息间将火焰包围，却被高温消融。 而这时，白猿操控伪法相，再次挥棒。 这次，好似有一条大河随行，三台阁周遭万丈内，都变得湿润许多。 易壬羲眼眸逐渐失去情感，久违的败家状态归来。 寒霜吐息忽的一停，维持着火焰的赤猿一下子失去了对峙的另一端，输出的力量太多，以至于出现了失去重心的状态。 易壬羲扇动翅膀，甚至连音爆声都未曾爆发，直接冲到赤猿身前。 气血沸腾，易壬羲以刻在骨子里的基础拳脚发力，只是数招，赤猿便被撕去一条手臂。 说时迟，那巨棒早已袭来。 易壬羲丢开赤猿，直接迎着巨棒而去。 伪法相也不停歇，巨棒周遭的水汽俞发浓烈，隐隐形成江河。 法相外景·淮水两千里！ 每一滴水液都好似有万斤之中。 两千里淮水虚影便由这等重水构成。 伴随着伪法相的巨力，迎面冲去的易壬羲直接被打飞，血肉模糊。 但他并不在意，甚至是，兴奋！ 失去情感的眸子逐渐染上暴戾，伪法相当中的白猿正气喘吁吁时，感受到了脚下的大地在震动！ 在他震撼的注视下，无数的山石飞上天空，包围在易壬羲身周。 不消片刻，一尊由山石构筑的巨型龙形石像便轰然降临。 伴随着三台阁所驻扎的大山都化作山石构成这尊巨像，三台阁彻底覆灭。 白猿震怒之余，却也对易壬羲感到恐惧。 不谈其如何在那等伤势之下幸存，单是面前这般景象，就令白猿无法理解。 宗师三重可凝聚法相，可那却是沟通天地之力所形成。 这般直接用山石构筑，竟还不会散乱的手段，究竟如何？！ “吼……” 血雾一般的热气自巨像的口鼻喷出，巨像此时动了。 甚至未曾在白猿的感知之中留下踪迹，巨像突然出现在伪法相面前。 周身散发出血雾，白猿看得分明，那是外功一系的气血。 却见得气血冲天，自狼烟之形变化，成烘炉，将天地万物熔炼。 随即，烘炉纳取诸般造化，生化灵性，成长龙之形。 即为，气血长龙！ 比之熊出没世界之时，广阔数百倍的罪云弥漫，好似真的席卷天穹。 气血长龙与巨像共舞，每一拳都有击溃山峰的力量。 伪法相本就是白猿勉强构成，如今在巨像的巨力之下，有了崩溃的迹象。 与此同时，白猿惊奇地发现，巨像居然毫发无损！ 明明不过寻常山石，却能在如此巨力之下保持完好。 白猿惊异之余，一咬牙，操控伪法相抓住地上濒死的赤猿。 “抱歉，师弟，我们要狼狈奔逃了。”白猿悲戚道。 巨像再一次攻击，气血附着石爪，直接将伪法相击溃。 白猿自空中坠落，释放自己体内残存的真气，将赤猿包裹。 落地，白猿狼狈的起身，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拖着残躯奔走。 “感人的师兄弟。” 一道声音传来，白猿循声望去，却见那巨像分崩离析，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扇动着翅膀。 以风之意境，将话语精准地传入白猿耳中，易壬羲飞落而下。 尽管翅膀的扇动牵扯到身上的伤口，他也面不改色。 白猿警惕地望着易壬羲，在他贴近的一刹那发动外景。 近乎是燃烧生命发动的一击，令九天河汉染上血色。 血色的星河垂落，易壬羲直接被击中。 血色星光满盈的星河冲刷着他的躯体，不消片刻，易壬羲大半身躯便被削去。 若非白猿如今已是风中残烛，九天河汉的范围也变小了不少。 否则易壬羲真的会死在这一击之下。 可惜，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 回复程序再次显现它的威能，易壬羲满血复活。 “可惜。”易壬羲贴近，右手抚上白猿的额头。 形似白猿抚赤猿的一幕，但此时，满是杀机。 “在死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继续用那巨像杀死我们。”白猿道，并没有将死之时的癫狂。 易壬羲听闻，瞥了眼面板。 ——— 【血脉神通】岩之神像 【等级】——— 【效果】 .岩石之躯：岩之神像开启后，将由岩石构成身躯 在持续时间之内，非超出你两个阶位的生命体，都无法破坏 .未来：岩之神像将会随机加强你的一类能力，作为此状态下的主要攻击手段 注意，此加强为你的一个可能未来 【描述】这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你的未来 顺带一提，目前你只能维持这个状态一分钟 ——— 刚刚没来及赶在时间结束之前杀死白猿的易壬羲呵呵一笑，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一道火焰腾起。 易壬羲刚刚恢复的手臂直接被烧灼，令其不得不断臂。 却见断臂掉在地上，顷刻间便被烧尽。 如此威力的火焰，只有一个可能。 “师弟？你居然……”白猿看着挡在他身前，虚弱的赤猿，不可思议。 “抱歉，师兄，你快走吧。”赤猿说着，拖着残躯走向易壬羲。 他的功体早毁，先前能够爆发外景宗师的一些力量，也不过是以残存根基的毁灭性损毁作为代价。 而今，火之意境尚存，他却无法战斗。 面对即便如此境地，也要带他逃跑的白猿，赤猿终究是动容了。 多少年的关护，他其实，都记着呢。 于是，赤猿毫不犹豫地发动禁术，以最后的生命为代价，短暂的爆发出全盛实力。 即便无法抗衡易壬羲，但也可以挡住他片刻。 “所以说，真是感人的师兄弟情谊。”易壬羲看了眼还在滴血的断臂，笑了笑。 冰之意境与风之意境缠绕，易壬羲瞬身闪过赤猿，抓住逃跑的白猿。 风与冰交织，易壬羲近距离发动风雪天爆。 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声，深达百米的巨坑出现。 因为白猿跑出去很远，赤猿并没有被波及。 但他愣愣地看着爆炸的方向，两行清泪划落。 其身上缠绕着的风冰造物随之爆炸，赤猿的血肉在极致的高温中湮灭，不负存在。 “黄泉路作伴。”易壬羲抓着红蓝两颗光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