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家

“东风坞快到了！有下车的没？” 中巴司机大喇喇地扯着嗓子冲车厢里的乘客们喊道。 一般这个时候，要下车的乘客就会提前应一声，然后到前车门的位置等候。 “诶！有，我东风坞下！” 车后排的一个老太太应声道。 说话时，车已经停在了东风坞村的道口，老太太年纪大了，动作慢了点，哪怕想走快一些也有心无力。 坐在车厢第二排的一个年轻男乘客，眼看着“许久”都不发车，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转过头去，对才刚刚走到他身后的老太太吼了一声： “要下快点下，墨迹啥墨迹！” 老太太一着急，小步改为大步往前迈，但由于立足未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幸亏这时，坐在车门口第一排随车的女售票员眼疾手快，眼看不妙，立即伸出手来扶了一把，才没有让老太太受伤。 “小伙子，你有没有点爱心，老人家都要凶，别的乘客都没说啥呢，司机和我也都没说啥，你凶哪门子凶，尊老爱老不知道吗？！刚才要不是因为你，老人家能摔？今天你要是把我们老大娘凶倒了，那责任可全都在你，你好好想想吧你！” 中年女售票员扶稳老太太后，第一时间冲那个年轻小伙一顿劈头盖脸地教育道。 “大娘，你慢点下车，今天这事儿真对不起！诶！不用谢！您慢走，注意安全！” 说罢，女售票员将老太太妥善地送下了车，并和她挥手道别。 此时，自知自己理亏的小伙也像一只鹌鹑一样低下头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女售票员见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冲司机叫到：“老公，开车！” …… 吴易此时正坐在刚才青年男子的后排，近距离地目睹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场“戏剧”…… 大家对女售票员叫司机老公这事也见怪不怪，一般这种肯从县里走乡道下到村里来的“班车”，大多是和公共汽车公司签订了外包合同的，属于是合作关系，盈亏自理，因此不用怕乘客投诉，腰板硬的很，说话也硬气。 因此，车上的工作人员，开车的司机和乘务员售票员一般都是夫妻，这一辆车就是一个“家庭式的小作坊”。 吴易回过神来，看着车窗外从眼前急速闪过的景象，顿感百般滋味在心头萦绕。 今天是周六，但又和往常在学校上课的周六不同，是全校高三学子一月一次放假回家的日子，周六早自习之后，学生们会陆续地由校门口站台乘坐不同方向的班车回家，周日晚自习前再赶回学校。 可以说，回家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的一天半时间，但对于高三的学生们来说却早已习以为常。 “终于，回家了！” 回家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吴易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之前这段时间，虽然是刚重生回来，但学校的生活他却是很快就能习惯的。 习惯了每天上课的铃声，习惯了每天早晨的读书声，习惯了和同学们排队抢饭，习惯了和那个女孩儿课间聊天…… 吴易不得不承认，回来学校的这段时间，他很快乐！ 但当他坐在开往家里的班车上时，明明路边的一切都没变，头顶还是一样的天，脚下还是一样的路，但有的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对普通的学生来说，这就是一次正常的回家，但对吴易来说，算上前世，这是他毕业两年以来第一次回家，两年了，连过年都再没回家看过父母，有时候爸妈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吴易都不敢接，就怕父母看到他一副窘迫寒酸还病恹恹的样子而操心，每每都是事后拨个语音电话回去，问问父母的近况，问问家里需不需要钱，他钱还够富裕，可以给家里转点回去。 而每次父母都是连声拒绝，并吞吞吐吐地说，让他今年过年回家看看！ “唉，要是没重生回来，那个冬天，估计我也该不甘心但又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家了吧？！” …… 还是熟悉的回乡路，乡道还是那条略微颠簸的乡道，就连道路两旁熟悉的大杨树都没变，变了的只有吴易，带着前世的苦辣酸甜的回忆一起回来了！ 远远望见村口的加油站，吴易抓住前面的座椅靠背站起来喊道：“师傅，前边加油站道边下车！” “嘎吱——”，车子在路边停下，吴易拿出一张10块钱递给司机老婆。 看着卷起一股尘土的班车渐行渐远，吴易摇摇头徒步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约有一公里，这才远远看到家里的小平房。 没办法，这时候吴易虽然有一台老妈淘汰下来的杂牌智能手机能用，但他们一中不让带手机，也就不能临时打电话让老爸骑摩托来接他了。 虽然背着个大书包，走了一公里，吴易却感觉只有额头微微冒汗，高三虽然艰苦，但毕竟年轻，和前世进入社会两年后的身体素质相比，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望了望已经铺上水泥的村道，路上闲逛的是三两成群的庄里老头儿老太，这个时候还是初春，气温没回升起来，因而还不到北方农忙的时候，上了岁数的村里人都爱从家里走出门来，当街碰见熟人就是天南海北的一顿唠嗑。 吴易站在自家大门口，走上前去，手扶住大铁门的把手，往下一压，嗯，打开了，没锁，看来家里有人！ 迈步走进院子，家里养的小土猫可能是听到了动静，警惕地藏在了院子的角落，可能是发现气味比较熟悉，这才又出来，发现确实是小主人吴易，冲吴易喵喵地叫着！ 吴易在院里每走一步，它就提前在前边带头走一小段距离，然后在吴易下脚的“必经之路”上撒娇一样地翻身躺下，也不嫌地上脏，享受地露出自己白白的肚皮，用大眼睛萌萌地瞅着吴易。 吴易不理，再往前走，它又会站起来，往前走一段，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一直到吴易不得不蹲下来，伸手狠狠地rua了rua它的小肚子才老实。 来到堂屋门前的吴易推开堂屋的小门，刚走进去，就闻到了厨房传来的排骨的香气。 还不到11点，爸妈已经在做饭了，对呀，虽然没打电话，但高三几乎每次都是月底的这个周末回趟家，爸妈肯定早就猜到了。 “呦，大儿子回来了，我就说你今天肯定能回来，你爸还不信！怎么回来的，坐的班车？” 走到堂屋的吴易，这才被刚从厨房出来的母亲王慧芬所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