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黎王

今日乃春蒐的最后一天，明日一早，所有人等都会启程回京。 上午结束了所有的军演，下午便是最后一场狩猎活动，需由皇族进林猎回一只雄鹿才算圆满完成。 今年猎鹿的人选是昱王，虽说昱王善文墨，不善武艺，但身为皇族，基本的骑射功夫还是有的，进林狩猎不成问题。 而且此项仪式如此重要，一般都会提前选好地点和猎物，以确保春蒐的最后一项活动顺利进行。 下午的狩猎正式开始，昱王领着侍卫进林，与此同时，不少朝臣想要狩猎的也都各自带着人进林参与此次春蒐的最后一次狩猎。 虽说早就安排好了，但也不能敷衍的太过明显，所以即便昱王对狩猎没什么兴趣，也没有一进林就冲着雄鹿所在的地方去，而是随意猎了些野兔野禽。 看猎网里的猎物差不多了，昱王正准备去猎鹿，就听后面传来了一道人声。 “昱王爷。” 昱王转头一看，见那人在马上给他行礼，也礼节性地点了头，“崔侯。” “没想到下官竟有幸碰上了王爷。”崔培宏骑马走近，又行了一礼。 昱王面色淡淡，显然不喜此类寒暄，没有答他，但还是微微点头以示回礼。 崔培宏不介意他的冷淡，看了眼昱王猎网里的猎物，笑道：“原只知王爷文采斐然，乃文臣之典范，下官今日倒是见识了王爷马上英武风姿。” “崔侯说笑，”昱王凉凉瞥了他一眼，“不过几只野兔罢了，算不得什么。” 崔培宏哈哈一笑，“王爷不必自谦，放眼朝内，能骑射狩猎的文臣可是不多的。” “狩猎是任务，骑射是基本，身为朝之重臣，若连基本的骑射都做不到，就该自省其身，而不是溜须拍马。”昱王声音微凉，说完这句也没理崔培宏，拽了下马头，移过方向，往鹿所在之处行去。 崔培宏紧跟而上，面上带笑，丝毫没有被指为“溜须拍马”的尴尬，继续道：“王爷误会，只是下官确实钦佩王爷的文采与风姿。” 昱王没有理会他，不紧不慢地驾着马往前走。 崔培宏看着昱王毫无表情的侧脸，叹息了一声，“有时见到殿下，下官总会想起当年风华正茂的黎王爷。” “黎王爷？”昱王没想到崔培宏会突然提到黎王，终于侧过眼看他。 崔培宏笑了下，脸上无限感慨，“是啊，先帝的胞弟，黎王爷。” “为何崔侯会如此作想？”昱王眼光微微有些锐利，黎王已经故去三十多年，现如今几乎无人会提到黎王。 “算起来，似乎王爷您还未出世，黎王便故去了，”崔培宏微微摇头，感叹一声，“下官见到黎王的时候，也才十几岁，那时候的黎王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功勋无数，风华无限，是多少京都子弟难以望其项背的人物。王爷未见过黎王，倒是无法与下官感同身受了。” “皇叔如此风姿，哪是本王能相提并论的。”昱王又重新望向前方，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似乎对黎王并无兴趣。 “黎王与王爷毕竟是叔侄，难免有相像之处。当年，下官有幸见识过黎王射猎的情形，方才目睹王爷射兔，一时间有些恍惚，故而作出如此感叹。” 说着，崔培宏作揖行了一礼，“黎王是下官幼时便仰慕的人物，方才一时激动，若有冒犯到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崔侯此话冒犯的不是本王，而是皇叔，”昱王睨了他一眼，“崔侯若想请罪，回去多烧两支香吧。” 崔培宏：“……” 昱王待人向来冷淡，崔培宏早已习惯，只是遇到如此不易交流之人，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崔培宏沉默了，昱王更不会主动说话，因此一直到发现了早已安排好的雄鹿，这一路上都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马蹄踏地，飞鸟啼鸣之声。 见到公鹿，昱王举起弓箭，对准鹿身准备设去，鹿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往前走了两步，与箭刚好错开。 听到箭矢声的鹿惊得撒腿就跑，一下窜没了影。 昱王并不着急，这一块区域四面围住，鹿就算跑也跑不出去。 一行人驾着马往鹿逃跑的地方而去，未过多久果然又见到了藏在草丛中的那只雄鹿。 昱王举弓再次射去，这回倒是射中了，只可惜中的是前腿，雄鹿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拼着命往前逃，昱王策马追过去。 只是动着的鹿比原地待着的鹿难射很多，昱王一路废了不少箭羽，碰都没碰到它，直到最后雄鹿实在无力，动作越发缓慢下来，昱王才一箭击中其腹部，让它倒地不起，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侍卫纷纷上前去抬鹿。 昱王收起弓箭，侧头瞥见崔培宏还紧跟着，淡淡道：“若是皇叔在此，一箭便能猎到此鹿，本王相差千万，崔侯日后还是莫要说这种话了。” 崔培宏微微抽了下嘴角，“黎王是武将，自然厉害，王爷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这话倒也不是在恭维，狩猎本就没那么简单，若不是勤学苦练，哪能做到箭无虚发，昱王平日醉心诗画，能够做到如此确实不错。 昱王转过头，眼底没有多少温度，对他的称赞无动于衷，“崔侯若真敬佩皇叔，大可诉与文字，作赋写传，凭崔侯之文采定可将皇叔平生之功绩广而传之，而非在本王面前倾吐感慨。” 崔培宏：“……” “王爷过誉，下官一人着实无法详写传记，恐有偏颇，”崔培宏摇了摇头，一脸惭愧，“况且黎王故去多年，能够记起黎王平生的，少之又少，至少也到了天命之年，可惜啊，可惜。” “皇叔之平生，史官自有记载，崔侯若想知晓并不难。”昱王打马慢悠悠地往回走。 “下官只是感慨，如今后辈中能知晓黎王的已不多罢了。若不是黎王未留男嗣，爵位无人继承，也不至如此。” 此言一出，昱王手中缰绳一扯，让马停下，转头看向崔培宏，眼带寒意，“崔侯慎言，皇叔虽未有男嗣，但端阳长公主巾帼之姿，一身风骨，驻守南地二十载，丝毫不堕皇叔之名。” 感受到昱王周身气温都降了几分，崔培宏连忙解释道：“王爷误会，下官自是敬佩长公主之意气风骨，如此感叹只不过是因为当年黎王……” 崔培宏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一副不小心说出什么秘密一般的样子，勉强用笑遮掩过去。 昱王瞥了他一眼，面色还带着冷意。 崔培宏似是怕惹昱王生气，犹豫再三，终道：“唉，未免王爷误会了下官，告诉您也无妨。” 说着，崔培宏往昱王处挪了挪，附耳轻声道：“当年黎王西北战死，之后未过多久，便传出有女子给黎王生了遗腹子，还是男婴，只是这男婴之后去了哪里便不得为知了。” 崔培宏顿了顿，又道：“此事是真是假，下官也不清楚，估计也只有当年黎王身边的亲卫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