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情

商会门前并没有拥挤太久，那个能让所有人听到的魔法装置再度发出了声音，要求大家排队检验邀请函。 “这真是失礼！” 大约是一位贵族，对此不满地嚷嚷，然后挤出人群离开了。 “排队”这种事，简直就像地牢里的典狱官押解囚犯！当然，不是说贵族老爷们不排队，而是大家参加宴会时，往往都会错开入场时间，偶尔撞上了，也不过三五个人，寒暄一下罢了，根本不会出现今天这种一群人堵在门口的场面！ “这群低贱的商贾！” 又有几位贵族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离开了。 不过，这些自持身份离开的贵族并非真的离开，他们之所以肯挤在人群里，也是为了等待伯爵小姐那样的大人物，或者攀上什么关系，可如今展销会都要开始了，伯爵小姐也好、伊莱王子也罢，都没有出现，所以他们也就不着急进去了。 持有邀请函的人不算太多，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而堵在门口的，甚至可能没超过一百人。所以，展销会开放进入后，很快大家就都进去了。 贾斯敏一进商会大厅，就惊奇地瞪大双眼，看着一处处展台和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魔法物品与装置，目不暇接。 最令人瞩目的，是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那辆马车早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围了起来，要不是因为展台足有一人高，贾斯敏恐怕都看不到它呢！ 马修显然做过准备，知道不少内情，他顺着贾斯敏的视线望去，忙不迭地介绍道：“那辆应该是金盔商会的魔法马车，伯爵小姐曾经乘坐过，因为耗费太大，就一直被金盔商行雪藏起来了。” “消耗太大？很昂贵吗？” “没错，据说一次至少要添加五十颗蓄魔石，却只能支撑它使用一天，并且，驾驶这辆马车也很麻烦，听说至少得懂得一点魔法知识才行。” “果然太贵了！” 贾斯敏听得直咂舌。 市面上的蓄魔石质量虽然参差不一，但价格都在五银盾以上，五十颗蓄魔石，哪怕是最便宜的蓄魔石，也要二十多金纳尔！ 这可相当于贾斯敏家两个月的收入了！对于普通市民阶层而言，恐怕就是一年的收入！ 马修点头：“这东西华而不实，估计只是当成个展品罢了。” 果不其然，虽然围观魔法马车的人众多，甚至都能听见他们吵吵杂杂的惊叹声，但并没有人和展台上的介绍人谈论关于它的生意，更别提购买了——谁能买得起？哪怕买得起，都用不起！ 贾斯敏不太喜欢凑热闹，她环顾四周，发现最左侧的几个展台的人比较少，便招呼着马修一起过去。 “格林堡白麝香和沃克甜红，两位，有需要的吗？” 一位穿着制式服装，胸口别了张金色卡片的男仆托着盛放葡萄酒的托盘，殷切地询问路过的贾斯敏和马修。 马修问：“白麝香是甜白吗？” 男仆礼貌地答道：“当然，先生，我们要考虑大多数人的口味和展销会内的安全问题，选取的都是酒精度低但风味上佳的葡萄酒。” “有道理，那我要一杯白麝香，谢谢。贾斯敏，你呢？” 贾斯敏上过品酒课，大概知道葡萄酒的种类，也知道甜白、甜红都是指含糖量比较高的白、红葡萄酒。但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并没有尝过著名的格林堡白麝香，这种来自格林伯格王国地区的白葡萄酒过于昂贵，最好的那种还都被光明神教祝福处理过，叫作格林堡神圣白麝香，常年霸居王国葡萄酒集会评选的前十名，首次亮相的时候甚至拿到了桂冠，一瓶就高达十数金纳尔！ 而哪怕是最普通的、没有什么光明神教祝福的格林堡白麝香，也要好几银盾，即使对于贾斯敏的家庭来说，也是有些奢侈的。 “我也要白麝香，谢谢。” 男仆轻巧地拿起一杯白麝香递给贾斯敏，又给了马修一杯，随口道：“祝二位度过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 “你也是。” 贾斯敏和马修礼貌性地结束了这场意外的交流，然后继续往内侧走去。 马修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边踱着步子边品了一口白麝香后，轻轻摇晃着酒杯，分析道：“嗯……有点像我妹妹最爱喝的那种，几乎没什么酒精度，甜菜根应该加了不少，糖度过高。” 贾斯敏的品酒课上得很粗糙，只是大略知道有这种酒罢了，并没有尝过，就更别提分析加了什么东西了，她只是觉得这种白麝香清甜可口，带着微微的气泡，酒精味确实不重，风味果然绝佳。 贾斯敏点头：“是很甜，但是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马修当即转了口风：“没错，这种甜白麝香几乎是最受贵妇人欢迎的白葡萄酒，听说是诺瑟姆公爵夫人最爱！想不到卡斯特尔商会在这种地方用心！” 贾斯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忽然觉得马修今天十分可爱。 两人聊着天，走到了最近的一处展台。 这处展台并不高，高度只到了贾斯敏的腰部，展台上放的是几个雕琢精致的盒子。 展台后的人见到来了访客，顿时兴奋地介绍：“两位！来参观一下红橡木音乐行！” 贾斯敏好奇地用手抬起一只音乐盒来看了看：“这是曲柄盒子？” 曲柄盒子可不罕见，是一种能够自己播放音乐的小盒子，虽然只能是很普通的乐曲，而且仅有一首，但它自从前几年从磐石王国流行过来以后，仍然在最快的时间里俘获了所有人。 曲柄盒子的工艺不算太难，只是比较复杂，通过曲柄转动，使机括带动发音片发音，从而产生“音乐”，价格不算很低，但大街小巷几乎都有它的身影，贾斯敏自己也有好几个，父亲送的、朋友送的、亲戚送的等等。 不过，它跟魔法可没有什么关系！ 展台后的人似乎看出来贾斯敏表情中的质疑，他哈哈一笑，得意地说：“我们红橡木音乐行的这个可不是曲柄盒子，应该叫“魔法音乐盒”！它最原始的技术来自于斯塔茅斯学院一位法师学徒的研究笔记，我们花了大价钱买下来，并制作了出来！他的原理与曲柄盒子完全不同！你看这里！” 那人将一只音乐盒翻了过来，将底部的卡扣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块蓄魔石。 他接着说道：“我们这个魔法音乐盒，是消耗蓄魔石的！哪怕昼夜不停地播放，一块蓄魔石也可以用足足半个月！而且，它里面记录了超过十首乐曲，如果我们音乐行有您喜爱的新乐曲，您也可以持有音乐盒来我们音乐行进行付费记录——不过得提醒您，魔法音乐盒能记录的音乐有限，如果想要记录新的乐曲，就得删除旧的乐曲用以替换。” 果然和曲柄盒子完全不一样！ 贾斯敏惊喜地看着手中的魔法音乐盒，她有些喜欢这个小玩意儿了！ 马修急忙问道：“那么，这个“魔法音乐盒”要多少钱呢？” “不多，不多，”那人分别指着不同的音乐盒一一介绍：“这种的最便宜，仅需三枚金纳尔，不过只能记录两首音乐。这种的贵一些，要九金纳尔八银盾，能记录六首音乐。这位女士手上拿的那个是我们红橡木音乐行最好的魔法音乐盒，售价为十八金纳尔四银盾，可以记录十二首音乐！” 贾斯敏听着介绍，宛如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哪怕是最便宜的魔法音乐盒，三金纳尔的价格也足以让她望而却步了！ 她每个月的零花钱才五银盾，一个小小的音乐盒，都快赶得上她半年的零花钱了！ “就要这个最好的！” 一旁的马修毫不犹豫地说，接着，他又纠结起来，问贾斯敏道：“哎，贾斯敏，你会不会喜欢另外的款式？” 贾斯敏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想说不用破费，马修却自顾自做了决定：“要不每种都买一个吧！这样还能记录好多种音乐呢！就这样，每种都要一个！” 展台后的人激动得脸都红了起来，接待的第一位顾客就是这样的大主顾，实在是让人兴奋不已，他扬声道：“啊！您这样慷慨的绅士，真是绝无仅有的好人！您和您的女朋友真是般配极了！这是我们音乐行的名片，如果您有需要，可以随时来逛逛，这三个魔法音乐盒，我也会给您一个最低的折扣——百分之二十的折扣，这可是我能给到的最低的折扣了……” 贾斯敏有些着急地将手撑在展台上，打断两个人的对话：“先等等，先等等！” 然后，她对马修说：“我不能接受你这么多昂贵的礼物，我们只是朋友，即使是邀请函，其实我……” “没关系的，贾斯敏！” 马修也打断了贾斯敏的拒绝，他严肃又认真的说：“没关系的，你美丽得就像在我如漫长黑夜般的生命里最耀眼的银月，你就是我心中的奥利维亚，不管我们……呃，哪怕我们只是朋友，送朋友礼物，也是很寻常的事，不是吗？我喜欢送你礼物，喜欢看到你开心的样子，这就是我最大的满足，贾斯敏，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是自由的！你是绝对自由的！但是，但是我仍然爱你，更甚于爱我自己！” 贾斯敏讷讷不知所措，马修突如其来的告白真诚又热烈，好像一股从壁炉里扑出来的火焰，她嘴巴不受控制地说：“马修，唉！马修！可是，可是这太贵重了，我无法回应你等值的礼物……” “贾斯敏，你不需要回应，也没有义务回应，我爱的是你，送你礼物并不是商业投资，真的，你不需要回应，我知道，你可能不会选择我……但是，” 马修失落了一瞬间，接着，他无比认真的说：“但是，贾斯敏，爱你，是我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