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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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杂念,往往深埋心间、难以释怀。 走上叩心阶前,琼光还在想,自己会看到些什么东西。 眼前云遮雾绕,看不清前路,他一步步安稳地朝上走着,身边虚影虬结,一些熟悉的面貌陆续浮现,又很快烟消云散,没能形成任何困住他的景象。 见状,琼光也并不意外。 无律曾夸赞他“道心澄明”,有牵挂却不成执念;虽然令人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琼光大体能感受到些她的意思。 说好听点,那叫拿得起放得下。 说难听点,他一直知道自己挺没心没肺、糊涂过活的。 不论是谁,养育他的爹娘也好、儿时关照的弟弟也罢乃至后来纠缠不清的麒麟兄妹,他都想得很开。 能留在身边之人,自会长久;不能长久的,强留也留不住。 人生在世,相逢与别离皆是常情,与其念念不忘挂怀为难,不若朝前看看还有怎样的风景。 故而,过往之事,束缚不了他。 思绪回笼,定了定神,琼光继续朝上走去。 叩心阶并不长,不多时,他便登上桥心,敛目一扫,就瞧见了底下师寅的身影。 青年持剑,一袭白衣为云流缠绕,仿佛被千钧重物死死压制,不似他那般走得轻松。 过去这么久,也才堪堪踏上第二级台阶。 仿佛察觉到琼光投来的视线,他椒尔抬头,死死盯着这一边。 眸色极黑极沉,蕴藏着某种无比强烈的情绪。 只一眼,琼光就明白他是认真的。 认真到甚至做好了以命相搏、在这里拦下他的准备。 拦下他也就是说,师寅并不希望他成为内门弟子? 意识到这点后,琼光顿了顿,不由自主握紧了掌心的剑柄。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何师寅会如此反复无常。 儿时亲密无间,少时分道扬镳。 不知从何时起,见面只剩冷嘲热讽,好似他们是有怨结的仇家。 直到炼器大会一行,琼光才发觉,两人之间似乎藏有什么误会。 意欲说开,数年过去,却迟迟未能寻到一个相谈的机会。 分明同在问剑谷内,他去不了内峰,师寅还来不了外峰吗? 为何一回谷就如泥牛入海,再无半分音讯? 不仅如此,再见时的模样更是古怪。 变得比以往还要冷漠高傲、难以接近,好似前尘种种,已尽数遗忘。 这太不寻常,琼光无法不怀疑是有何变故。 思来想去,疑点也只有那一个人。 师寅的师尊,走意真人,穆行之。 目光微凝,琼光缓缓往桥下走去。 他势必要藉此弄个清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师寅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见他朝这边走来,师寅目光闪烁,不再费力攀登,守在原地没有动弹。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直至一阶之隔。 琼光站在高处,师寅站在矮处,一瞬相顾无言。 这般状如俯瞰的情形似乎勾起了师寅的一些回忆,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喃喃道: “你总是这样” 琼光:“” 他干嘛了? 愣怔的那一刻,云雾交织。 数不清的杂念以铺天盖地之势朝周身涌来,将他的神识淹没。 “. 好痛。” 瘦小少年坐在床头抽泣着,另一个稍大些的圆脸少年拉着他被木剑磨得通红泛肿的手心,一点点涂抹着药膏,摇头叹道:“你也太勉强自己了,觉得不行,倒是休息一会儿啊。” “师尊一直盯着我,我、我不敢停” 少年小声说着,委屈不已,“王明哥哥,我怕” “我想回家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这番光景有些眼熟,琼光好生回想一遍,才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将之扒出。 那是刚上山不久时的事了。 长在世家的公子哥被惯得娇气,受不了习剑的辛苦,因此萌生了退却之意,一连好几晚都过来弟子舍找他哭诉,妄图说服他一起离开。 那时他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琼光浅薄的印象,不足以支撑他想起那般久远的夜晚。 但眼前的景象却无比清晰,简直就像是昨日刚发生的事情一般。 圆脸少年露出一个又好笑又无奈的表情,摇摇头说: “爹娘花费那么多钱财才把我们送过来拜师学艺,怎么好离开?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行… 跟着哥哥就行。” “孩子话。”少年揉了揉他的脑袋,并不放在心上。 失望。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烈的失望蔓延开来,伴随着迷惑、惧意、犹豫、胆怯,重重叠叠,复杂得难以言喻,皆是琼光鲜少体会的情绪。 他呆滞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应是眼前的小师寅内心生出的感受。 对了,这些是师寅的杂念,不是他的。 当初之事他竟记得这般清楚吗? 少年眼神几番挣扎,鼓足了勇气,还想说些什么。 对面之人则已低下头,去刮瓶底的药膏,絮絮说道: “上品双灵根啊,你的天赋这么好,不能浪费了。" 这一句话戳破了小师寅好不容易积攒出的力道,他垂下眼睫,嗫嚅道:“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什么?” “我我怎么可能比王明哥哥厉害呢?该进内门的是哥哥才对,不是我。” 圆脸少年顿了顿,脸上流露出微妙的恼意。 他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独身在外,白天修炼干杂务,晚上还要分出精神来安慰这个生性怯懦的弟弟,实在被折腾得有些精疲力竭。 况且,对于两人天资上的差距,扪心自问,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芥蒂。 毕竟说好要保护的弟弟比自己厉害得多,多少觉得有些别扭的丢人。 不过相比这个,他更为师寅高兴就是。 但想得通,不代表他愿意被这么说,尽管知晓这是师寅的无心之言,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心中仍然免不了有些生气。 他刚有些动怒,小师寅便发觉了,赶忙扯住他的衣襟,小心翼翼道:“对不起。” “没事道什么歉?” 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少年琼光揉揉手底下的脑袋,“不用说这种话,这是你的天分,哥哥我还等着你以后罩着我呢!” 小师寅心中却还记挂着他着恼的事,弱弱道:“我我不行的” 小琼光侃侃而谈:“怎么不行?你的师尊可是问剑谷长老,全天下都没多少个的合体修士!跟着他习剑修行,你肯定能变得特别强。”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可是你哥哥,等你厉害了,岂非灵丹妙药、什么都有?” “可是” 如今的琼光,清楚地听见少年心底的胆怯。 可是我害怕师尊我不想跟着他修行师尊总是说些奇怪的话,看来的眼神很恐怖,还不准我来找王明哥哥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但是,最终说出口的,却是在问:“王明哥哥需要吗?” “当然需要了。我只有杂灵根啊,不靠你,大概熬到七老八十才能筑基吧?” 对于年幼的琼光而言,这只是句宽慰弟弟的玩笑话,他从未想过去依靠谁。 可对于年幼的师寅而言,他却将之奉为圭臬,慎重无比地放进心底。 哥哥需要他。 如果跟着师尊,像他这种不成气候的废物,也能帮到哥哥的话哪怕很可怕,他也可以。可以的。 少年细弱的心声传来,令琼光五味杂陈。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随口说出的两句话,流露的情绪,竟然会对师寅造成这般大的影响。 好似在对方心里,他就是全世界一样。 仔细想想,应当就是从这天开始,师寅再也没有提过要走的事。 @他还以为是师寅变得坚强了不过,琼光又不禁困惑起来。 师寅到底为何如此抗拒拜在走意真人座下? 当年的他没能注意到,可现在的他十分清楚。 师寅向来是个怯懦到毫无主意的孩子,敏感多思、逆来顺受。 平日里总乖乖跟在身后,一句话要在心里滚过半天才肯出口,闷葫芦似的。 怎会因吃点苦,就说出要两个人一起离开的话? 杂念涌入神识,也只是瞬息的功夫。 琼光正微微恍惚,对面,青年模样的师寅已仗剑攻来。 招招凌厉,直取要害。 “你为什么这样害怕走意长老?”琼光抽剑抵御,趁着间隙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师寅视线一凝,抿紧了唇,挽起剑花,再度冲上。 与此同时,琼光脑海中的场景因这一句文化风云变幻,纠缠在一起,在眼前凝结为无穷无尽的墨色。 那是透不进一丝光的漆黑。 又冷又静,除却自己的呼吸声,再听不见任何动静。 这是第几日了?师尊怎么还不放他出去? 还是说,只过去了数个时辰? 手指在墙壁上抠弄,又凑到唇边噬咬,抖抖索索,以来抗衡着周身缭绕的寒意。 锁链当啷作响,意识昏沉,又累又饿,少年近乎无意识地蜷缩起身体。 琼光猛地一滞。 他听过这个地方。 问剑峰后,专门用于惩戒弟子的训诫之地,人人谈之色变。 走意真人出了名的宠爱小徒弟,怎会将人关到这种地方来?! 不知过去多久,“嘎吱”一声,光芒重新出现。 少年被这阵光刺痛了眼睛,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走意真人缓步走了过来,伏身抱住了他。 “云光,你可知错了?” 声音、温暖、亮光。 听见问话,却无法理解其中含义,师寅犹如紧紧拽住救命稻草般依偎在师尊怀里,喉咙间发出恐惧的“呃呃”响动。 对于一个素来胆怯软弱的半大少年而言,仿佛蒙蔽住五感般的关押足矣摧毁所有心防。 他就像是被打碎了浑身上下的骨头般动弹不得,为重见天日不住地流泪。 “好了,安心,师尊在这里。” 走意真人怜爱地低语道,“下回可记得,别再为那个"王明哥哥"顶撞为师了。你不该依赖他,该将他视为敌人才是。” “否则,总有一日。” “他会像那个人夺走为师的一切那样,夺走你的一切……”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晚了。莫要怪为师心狠,也是为了斩断你的孽缘。” 纷乱的念头在识海炸开,伴随着许多道或狠厉或柔和的声音。 “你是师云光,是我穆行之的亲传弟子,这副软弱的样子像什么话?爬起来!” “云光,为师这趟出门,恰逢一座秘境,得了不少东西。这些与你” “说过多少遍?不准再去找那个王明,你是将本座的话当成耳旁风?” “水土上品双灵根之资,放眼天下,都无几人能与你媲美,不必自惭。” “云光,为师只视你一人为真正的弟子,但凡于你有半分用处,皆会为你讨来。你万万不要辜负为师的这番苦心” “那个外门的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我早说过,他就是困住你的心魔!只会阻碍你的道途!”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待你,可有为师十分之一的用心?你记挂着他,吃这么多苦头也不肯忘,他呢?在外峰左右逢源、友人到处都是,怕是早早将你抛诸脑后了!” “再这样下去,你只会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毫无出头之日. 还不懂吗?他不过是借保护之名,行束缚之实,终有一天会背叛你。” 恐惧、慌乱、迷茫、痛苦、无措。 不想听,不想信,那是从小最疼爱他的哥哥,他最为亲近依赖之人。 可也逃不了、忘不掉,日复一日的絮语,奖惩兼施,深深动摇着他的想法。 企图找到喘息的余地,如往常般躲到哥哥身后。 却发现对方再也不能带来任何安心,反而会勾起无数不堪的回忆。 就这样,一点点地生疏,一步步地远离额角抽痛,琼光心底,油然而生一阵愠怒。 望着眼前满面冰霜封冻的青年,他生平首次,对一个人生出了杀意。 他竟不知道!他竟全然不曾发觉! “那家伙都在跟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师寅手下微微一顿。 “师尊是为了我好。”他说,“尽管手段有些偏激,但若非如此,我仍是过去那个没用的家伙。” 翻手将他挑开,琼光皱着眉,剑锋直指向他:“倘若你真这么想,这些又怎会成为你的杂念?师寅,别骗自己。” “别骗自己呵呵好一个别骗自己。” 师寅轻声道,“所以我才说,琼光,你总是这样。” 琼光一愣,就见师寅停了手,朝后退去一步,落在下边些的石阶上,抬起头。 仿佛仰视般地注视着他,缓缓说: “总是轻描淡写地做到一切,而后自顾自地以为别人也做的到。” 语调逐渐激烈,如同质问: “如我这般平庸之徒的感受,你能懂吗?那种不知所措,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拥有的一切,那种岌岌可危的恐惧你会懂吗?” “有些人,不欺骗自己,根本无法像样地活下去!” 似疲惫不堪,师寅伸出没有握剑的左手,按住眉心。 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长长伤疤,狰狞犹如一条蜈蚣。 疤痕看上去并不新,是十分陈旧的伤。 可他如今已是元婴修士,倘若不愿,怎会留这么一道痕迹在身上? 琼光下意识问:“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师寅瞥了一眼,收拢衣衫,遮掩过去,没有回应。@可他身边,又一团云絮窜出,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去。 琼光颇有些轻车熟路地接纳了这道杂念。 这一次,是稍微长大了些,少年模样的师寅。 他独身站在一处荒郊,目光慌乱无措,怀抱长剑,肩头微微颤抖。 面色惨白地盯着眼前一只垂涎欲滴,眼里直冒绿光的狼妖。 狼妖? 琼光忽然察觉到,四周环境不太对劲。 红月高悬,大地嶙峋,并非任何一处仙境会有的风貌。 他在善功堂接牌子时,曾几度来过此处。 这里是荒原。 不过十几岁、堪堪筑基的师寅,为何会独自一人站在荒原里? 琼光心中一紧,突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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