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浑水

苏婉倾听了婢女的话，却并没有生气。 她走到皇帝跟前跪了下去，看向皇帝目光真挚磊落。 “父皇，母妃心悦父皇，自然不喜旁人分散了父皇对她的宠爱。” 皇帝闻言，目光幽深地斜了苏婉倾一眼。 敏妃见状，眼底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容。 苏婉倾知道皇帝心系天下，并不喜欢后宫争宠惹事之人，但是劝说别人，总要匀出几分真心，才能让别人信服。 她没有将敏妃的神情放在眼里，而是接着道：“但母妃也是一位母亲，自是知道一名母亲的苦楚，怀胎十月的艰辛，如此又怎会狠心让儿臣伤害研贵人母子？” 皇帝神情松动几分，眼皮一抖，突然注意到苏婉倾膝盖上鼓出的两块，心里有了个大概。 不由得多看了苏婉倾一眼，看这样子是没在惠妃那里讨着便宜。琇書蛧 楚玄墨那个儿子又不是心思歹毒之人，想来苏婉倾也没有因这两人生出害人的心思。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朕自然知道你母妃的品性，你进去看研贵人吧。” “是。”苏婉倾淡笑着起身，快步走进产房。 敏妃看着苏婉倾的背影，眼底的笑容没有一丝的温度。 是个聪明人，可惜没有成为她的儿媳，如此便只能毁去了。 “娘娘，您再使点劲啊！”产婆看着研贵人身下催促道。 苏婉倾连忙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宫口刚开到两指，沉声问道：“这个口子开了多久了？” 产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不凡，看着像是贵人，却又不知为何来了产房这等污秽之地，一时摸不清她的身份，不敢开口。 刚刚一同进来的婢女解释道：“这位是宸王妃，精通药石医理，你们赶紧将知道的情况告诉她。” 那嬷嬷思索了片刻，才说道：“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苏婉倾微微凝眉，四个小时过去还是两指的宽度，看来骨缝已经很难再继续打开了。 她上前摸了摸惠妃的肚子，发现胎儿的头围比平常的胎儿略大几公分，她又抬头观察了一眼研贵人的状态。 研贵人头发被汗水润湿，粘在额角，一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嘴巴微张，不住地喘息，声音却轻得快听不清了。 再这么下去，胎儿肯定要窒息！ 苏婉倾神色一凛，转身走了出去。 “怎么样了？”乔云曦一看见她，连忙上前问道。 苏婉倾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转向了皇帝。 “父皇，研贵人现在情况危急，儿臣的确有一法子可以试试，但是这个法子与寻常太医的疗法不同，儿臣需要心无旁骛，不得有任何人打扰。” 皇帝沉吟片刻，“你有多大把握？” “研贵人生命大体无忧，但是之后身体可能会留下疤痕，胎儿有五成的几率活下来。”苏婉倾肃然道。 皇帝垂下嘴角，若不是自己狠不下心，彻底断了她生育的能力，也不会让她承认如今的痛苦。 他几不可察地沉下一口气，眼底已恢复沉静，“你着手去做吧。” “是。”苏婉倾正要转身—— “不可！”太医放下手里的汤药，跪倒在地。 “皇上，微臣虽医术平庸，但纵观整个太医院，遇到娘娘这种情况，也无人说能保证娘娘性命无忧，更遑论还能留下皇嗣了……” 这是在说自己托大了！ 苏婉倾垂着眼眸，却并不生气。 她知道在古代遇到难产，确实没有剖腹产这么快捷的办法。 所以太医质疑她也是情有可原。 皇帝闻言，略带怀疑的目光再次落到苏婉倾的身上。 “你这个庸医，自己能力不足，便要怀疑别人也治不好吗？” 郡主心急如焚，看到太医阻拦苏婉倾医治，更是怒火中烧。 她气冲冲地走道太医的跟前，怒目而视，“当初给本郡主治脸也是！ 你们太医院的所有人哪个没看过本郡主的脸，结果呢？ 十几年来，没有一个人能给本郡主治，最后还是宸王妃治好了本郡主的脸！” 太医被乔云曦说得抬不起头。 苏婉倾见状便拉了乔云曦一把。 太医埋首，惭愧道：“宸王妃妙手回春，我等自愧不如，但妇人生产乃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可大意啊！” 太医说着目光恳切地看向皇帝。 “父皇，儿臣过来给研贵人医治，不是为了邀功，更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作为一名医者，看到研贵人性命危急，做不到无动于衷罢了。”苏婉倾正色道。 “儿臣甚至知道，研贵人若是在儿臣手里出了事，父皇就算看在儿臣父亲跟宸王的面子上，不会过多苛责儿臣，但儿臣也少不了一顿责罚。” “儿臣说得只有这么多，”苏婉倾略一颔首，“研贵人情况危急，还望父皇早做决断！” 皇帝略一沉吟，“你打算用什么法子医治？” 苏婉倾闻言抖了下眼皮，沉默片刻后，决定实话实话。 “儿臣要划开研贵人的肚子，将胎儿直接取出。” “什么？”敏妃害怕用帕子掩住嘴，“这肚子划开了，还能救得回来吗？” 见皇帝看着自己，敏妃便垂下眉眼，“皇上恕罪，臣妾第一次听闻此事，吓得失态了。” “简直是骇人听闻！”太医瞳孔陡然睁大。 乔云曦也惊吓地张了张嘴，但想到苏婉倾当时给自己治脸时用的方法也是非同寻常，仍然选择相信苏婉倾。 她跪倒在地，目光恳切地看向皇帝： “舅舅，云曦当时接受宸王妃医治时，也难以相信宸王妃的疗法，但事实证明，是云曦浅薄了。 眼下姨母生死攸关，不能因小人之言耽误了治疗时机啊！” 皇帝闻言终于下定主意，“宸王妃听旨，不惜一切代价救下研贵人。其余人等，一应听从宸王妃指令。” “儿臣领旨。”苏婉倾起身后，连忙向着产房而去。 敏妃看着苏婉倾快步而去的身影，眼底透着几不可查的笑意。 研贵人母子的性命，救下会招人恨，救不下更是难辞其咎！ 这趟浑水，本宫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