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消息

人间第一大城，临安城。 还未进城，已经能在城门口听见城内的热闹喧嚣，从上望去，八条主街将临安城分割成蛛网模样。 酒坊粉楼如碎星洒在主街道附近，担浆卖水的小贩沿街叫卖，人声鼎沸，让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狗五儿站在街上，微微睁大了眼。 带他过来的人牙子粗暴地扯过他，一双老鼠眼滴溜溜地转。 “快走！” 狗五儿被拽着踉跄地走到一处府门外，人牙子恭敬地敲门，没一会儿府内的小厮迎他们进去。 狗五儿黑白分明的眼在招牌上停留片刻，上面似乎写得是个“姜”字。 除去狗五儿，人牙子还带了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低着头，乖巧地等主家过来挑选。 狗五儿是个胆子大的，他眼珠盯着桌上摆的甜点心，肚子里咕噜噜直叫。 狗五儿吞了吞口水，小小地挪动脚步，站得离点心近了些，用力嗅着点心散发出的香甜味道。 他注意力都在点心上，膝盖突然一痛，人牙子一脚踹在他膝窝把他踹地跪了下去，余光瞄过去，和他一起来的三个孩子也跪在地上。 门外走进来一位姑娘，荔枝冷香钻入狗五儿的鼻尖，头颅低下的他只能看到姑娘脚上穿得精致银白长靴。 人牙子满脸热情地迎上去，恭维道：“姜姑娘，您要的十岁左右男童，小的给您挑了四个模样好的，且眉尾都有痣，您瞧瞧？” “抬起头让姑娘看看脸！”人牙子颐指气使地道。 狗五儿抬起头，脸上表情怔住。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的脸，眼都舍不得眨。 他从未见到过如此貌美的女子，用之前和他一起流浪的小乞丐话说，“娘诶，活脱脱一个天上的仙女。” 容貌如此出众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转世后的姜灼云。 她喜灵妖避世，生活温吞如水。 但姜灼云没预料到他们生活的也太温润如水了，每日只靠吸收日月精华，饮山涧冷泉。 不吃热食，不喝酒酿，野果子都不吃一颗的神仙族类。 姜灼云待了一年实在受不了了，她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她要入世！ 留书一封，姜灼云辗转来到临安城，她凭借自己上一世的算卦天份，在这里立住脚跟，专门为富贵人家或修士找东西。 她做这件事做了两十年，十分驾轻就熟。 这次的委托很简单，剑修门派利锋门五年前丢了少主，到处寻不到人，特意委托姜灼云来找到他带回去。 他们给的钱足够姜灼云未来两三年不用接活儿，可以肆意潇洒。 姜灼云看着面前四个脸庞虽青涩，模样已然有俊俏雏形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目光在狗五儿脸上停留片刻。 她大手一挥：“都留下，来人啊！” 门外走进来两名丫鬟，姜灼云站在狗五儿身边，指着剩下的三人道：“你们带他们去院里，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带这位去拿钱，给人好好送出府去。” 丫鬟福了福身，将屋里的人带出去。 姜灼云余光瞥见狗五儿还跪在地上，她拍了拍狗五儿肩膀，“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小的叫狗五儿。”狗五儿怯怯地答话。 姜灼云正要问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肚子饿的咕噜声突兀地响起，跪在她面前的狗五儿，脸深深低下去，窘迫地连耳朵尖都红了。 “饿了？”姜灼云伸手拿了块桌子上的甜糕递给狗五儿，“垫垫肚子，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见狗五儿两三口吞了那块点心，意犹未尽地舔着唇边，指尖沾上的点心渣都被他小心舔进嘴里。 姜灼云哑然失笑，她把整盘甜糕都端给了狗五儿，笑眯眯地道：“我之前有一个徒弟，他小时候遇到爱吃的也这样，吃吧，吃完让人带你去洗漱换件衣裳，吃饱肚子后再来见我。” 狗五儿吃个半饱克制地放下盘子，他嗫嚅道：“小姐是要收我为徒吗？” “不不不，收徒弟太累人。” 想到难管的辛星河，姜灼云扶额，“有人托我找你回去，明日休整一天，后日启程。” “回去？”狗五儿茫然的重复，他疯了似的跪下要给姜灼云磕头，“不要让我回去，求求小姐不要让我回去！” 姜灼云忙挥手用一道灵力让狗五儿站起，她快速解释道：“你原本的家里人，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你们利锋门的仇家偷走你，连过了五年，你家里人才得到你的消息，派我来接你回去，别怕。” 姜灼云揉了揉狗五儿乱糟糟的头，吩咐人带因为信息量太大，没反应过来的狗五儿去洗澡。 “可怜人。” 姜灼云同情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片用来传信的灵雀羽，口中念动咒语，灵雀羽闪动乳白色淡光，姜灼云对灵雀羽道：“人已找到，剩下的三万灵石尾款记得结清，五日后，少门主必然平安送到贵派。” 灵雀羽化成一只橘子大小的鸟，啾啾叫着煽动翅膀飞了出去。 姜灼云站在会客厅，盯着那盘甜糕出神。 记得她做任务时最爱给徒弟们做糕点吃，那些平日里吵闹的徒弟们，听到有糕吃，一个比一个表现的都要乖巧。 那日她自裁保住落云山，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姜灼云无意识弯起唇，她兴致勃勃地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玉龟板。 反正没什么事，干脆来算算好了。 因为她死掉哭唧唧和别人吵架的二徒弟，白韵灵现在在做什么呢？ 白玉龟壳内浮现数条纹路，待姜灼云解读完，悉数隐去重新变回崭新模样。 姜灼云欣慰地点点头。原来成为了一名行侠仗义的女修士，不错不错。 自己好兄弟沈衡呢？ 啊，看起来感情线不太顺利……修行之路倒是满顺，也还可以。 姜灼云捏着龟板沉思片刻。 最后来看一下辛星河？这小子现在应该是落云山的山主，也不知道有没有娶老婆。 姜灼云八卦兮兮地用龟壳占卜，由灵妖亲手磨制的龟板浮现从未有过的嘈杂纹路。 姜灼云拧起眉头，顺着龟板显现的纹路解读。 “辛星河……遭人暗算修为尽失……修为尽失？！” 她错愕地盯着龟板，连算三次，皆是同样结果。 姜灼云的脸色微微凝重，她最后算了一次，辛星河现在在哪里。 很快，龟板给出了答案。 临安城，眠星楼。 眠星楼是什么地方，眠星楼可是只要钱给够，父母血亲都能卖的拍卖场。 一个修为尽失，长相出众的修士在那里会发生什么，姜灼云握住龟板的手因为太用力，指腹泛起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