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恶意砍价

辛星河什么被子也没有盖。 他黑沉眸子里倒影着姜灼云的脸，喉头溢出性感的低笑，点了下头走出房间，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门。 “无妨，我守在门口就好。” 辛星河倚靠着门双手环胸，仰头看夜空中那弯弦月，轻薄的云雾浮动，弦月在深灰色的雾海起伏。 他肩头抵着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灼云倒杯茶给自己喝，她拎起茶壶的手微微有些抖，润完嗓子，姜灼云站在桌前待了片刻。 她回头，看到月光打在门扇，勾勒出的辛星河身影。 姜灼云脑海里关于辛星河的印象，还是那个哭都埋在她肩头，不让人看到的倔犟少年。 她无意识抬手按向自己的锁骨，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湿润的触感。 翌日，姜灼云打着哈欠走出门，差点和站在门口的辛星河撞个满怀。 “你一晚上没睡？”姜灼云微怔。 辛星河脸上没有丝毫倦色，“起得早而已，你睡后我就回去了，对了，利锋门刚才来人请我们过去，现在过去还是等一等？” “直接过去吧。” 两人没有太着急赶路，边走边欣赏利锋门的景色。 夜晚天黑路暗几乎看不清风景如何，今日天高云淡，柔和的橘色霞光给利锋门的亭台楼宇刷上一层红漆。 他们沿着青石板路朝主殿方向走，一路上经过利锋门弟子切磋的练武台，埋葬废弃无用兵器刀剑的断刃冢。 三三两两修士迎面走过，或点头微笑，或面露不善。 许是昨夜徐副门主被打伤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日巡逻的弟子明显多了不少。 仙雀啾啾叫着钻进路边的茂密树林中，姜灼云停下脚步，朝树下那朵半透明莹蓝色的花露出一个浅笑。 这花名叫融金花，原生长在落云山附近，姜灼云很喜欢这花，每天朝阳升起和夕阳坠落之时，它的花瓣就会被暖色染成融化金子般的颜色。 姜灼云喜欢灵石，也喜欢金子。 “没想到利锋门也有这花。”姜灼云感慨，感慨完毕，抬脚继续往前走。 走了没两步，辛星河忽然道：“你认得这花？” “当——当年我在书上看到过，第一次见到真的。”姜灼云道。 “融金花落云山有很多，等离开利锋门，我带你去看看。” 辛星河看起来心情不错，目光在融金花上略作停顿，笑着收回。 他师尊也很喜欢这花，相处的这些天里，辛星河总算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点师尊的影子。 两人走走停停，半路上碰到来接他们的齐轩。 齐轩今日穿得利锋门统一服装，火红祥云纹贴着衣摆袖边，头发高梳成发髻，用梧桐木簪好。 “正巧，在下特意来寻姜姑娘和辛门主，二位快请，我们门主在殿内恭候两位大驾光临。” 主殿内空间宽敞，摆饰考究，姜灼云能闻到殿内燃着一种名贵的熏香。 内有十五人已经落座，单人单桌，狗五儿坐在主位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腰背挺直低头盯着面前杯子的狗五儿，似有所感地侧头，他见到姜灼云，表情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萎靡的神情一扫而空。 姜灼云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齐轩朝正对门口的人拱了拱手，恭敬道：“门主，姜姑娘和辛门主来了。”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子有一个令大多数人羡慕的体格，宽松的长袍被他结实的肌肉撑得近乎鼓起，他手里捏着一片橘子，随意一挥手。 “请坐。” 男子名叫赵希光，是狗五儿的亲生父亲，更是姜灼云这次委托的老板。 看在钱的份上，姜灼云没有在意他的傲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辛星河撩起袍子坐在姜灼云身边。 “诸位想必都饿了，我们边吃边谈。”赵祈拍了拍手。 眨眼的功夫，殿外飞进来几十只灵雀，两两一组托着红木方盘，依次给在座的人上菜。 姜灼云面前是两只粉团似的长尾银雀，她端下盘子，银雀朝她啾啾叫两声，扇着翅膀飞走。 桌上的皆是灵米和纯素套餐，一眼望去生机勃勃。 姜灼云拿起筷子，绝望地闭上眼。 她转世后不想再修真的重要原因之一；修真界吃得太差，每天不是这种灵草就是那种灵蔬，吃得她脾气暴躁，一年到头都不想笑。 端起碗的姜灼云安慰自己，吃几天就过去了。 等回临安城，找家肘子馆好好开荤也不迟。 “姜姑娘，你我传信数次，这次还是初见面，来，赵某以茶代酒，敬姜姑娘一杯，感谢你替我寻回犬子。” 姜灼云桌上有一壶细白瓷壶，她从中倒些液体在杯中，遥遥举杯。 “赵门主实在客气，我只不过略尽绵力而已，贵公子福大命大。” “请。” 热辣灼口的液体一进口中，姜灼云差点喷出来。 他以茶代酒，换她以酒代茶？！ 赵希光没喝过酒，自然不知酒度数这回事，他见姜灼云面露难色，以为她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也黑下来。 半强迫地道：“姜姑娘，喝啊。” 姜灼云放下手中瓷杯，摆摆手，口中不小心咽下去的酒液度数极高，一小口，已经让她脸上热得发烫。 为保持清醒，姜灼云悄悄咬了咬舌尖，强忍醉意道：“赵门主，小女子不胜酒力。” “姜姑娘，难道连我们利锋门一杯酒水都嫌弃？” 赵希光站起身，踱步走到姜灼云面前，巨大的块头像座小山，让人心惊胆寒。 狗五儿担忧地看向姜灼云，几次按住桌面想要站起，又怯懦地松手放弃，唯独眼睛依旧担忧地望着姜灼云。 赵希光双手撑在桌面，手臂肌肉鼓起，声音中有几分胁迫的味道。 “姜姑娘，你帮忙找回犬子，赵某感激不尽，不过么，掐算卜卦，费了些力气而已，你要我四万灵石，价钱未免有些高。” 他顿了顿，体贴道：“赵某之前已经给过姜姑娘一万灵石，算上车马人力，多的不用姜姑娘再还我，昨日晚上让姜姑娘受惊了，额外补贴你三千。” 赵希光并非不想履约，无奈实在囊中羞涩。 他算了一下，半个月不到就寻回他失踪的儿子，说明并不困难，他们利锋门只是没时间，有时间顶多一个月也就找回来了。 他没有想自己找了五六年都没有下落，只觉得姜灼云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女子，给足她面子，少给一些酬金而已，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姜姑娘，吃完这顿饭，拿好灵石，赵某送你下山。” 姜灼云气得头痛，她难受地按住太阳穴，正要起身和赖账的浑蛋讲讲道理，肩膀忽然一重，侧抬起头，姜灼云看到站在她身侧的辛星河。 他修长手指按在姜灼云瘦弱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赵门主，几日不见，您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