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天光大白

喂你个大头鬼！ 程小玥的小脸一下憋红，这下也不管是不是鸿门宴了，直接拿起筷子，闷头认真扒饭。 这不是她头一次吃林慧做的饭，但却是头一次，被他们一家三口目光灼灼地盯着吃。 程小玥如坐针毡，脊背都有点儿发麻。但还是乖乖抱着自己的饭碗，把林慧夹到她碗里的菜都吃的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有浪费粮食。 她安静地吃东西时，小嘴一张一合，看起来吃得很香，小小的身板，却能吃掉整整一大碗米饭。 林慧越看越觉得满意得不行，忍不住笑着问， “阿姨的手艺还行吗？” 程小玥点头，放下筷子，端正地重新坐好，语气认真地说， “嗯，好吃。” 她原本还想再阿谀几句，说这菜味道跟我妈妈做的一样，可是忽然想起来陆清越不会做饭，上回还烧掉了家里一口锅，于是又顿住了话头，微笑着保持沉默。 江见川见她不吃了，便抽了张纸巾递过来，让她擦擦嘴。 程小玥道了谢，用纸巾轻轻贴了贴嘴角。 对面两道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让她有种被聚光灯照射着的感觉，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大概是看出来她的局促不安，林慧拉开椅子站起来，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说， “阿姨给你买了条小裙子，就在书房里，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还有小裙子？ 程小玥再次愣住，连吃带拿？这不好吧？ 虽然她和林慧夫妇也认识了十几年，但是因为江家的生意主要在港城，最近这两年她和他们见面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远远达不到要特意给她买裙子的亲密程度。 和她的想法差不多，江见川一听这话就微微蹙眉， “什么裙子？我怎么不知道？” 林慧头也不抬，拉着程小玥的手，径直往书房走， “又不是给你买的，干嘛要给你知道？” 程小玥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送到了书房门口。 隔壁就是江见川的房间，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过了。于是下意识地朝半开的门缝瞥了眼，里头似乎还是熟悉的格局。 正悄悄张望着呢，林慧已经推开了书房门，带着她往里头走，也隔绝了她望向江见川房间的视线。 江家的书房宽敞明亮，落地窗外阳光正好，一整面墙的书柜都被笼罩在这片氤氲的光亮中。 程小玥一进去就看见一条针织拼接纱裙挂在衣架上。 裙身是墨蓝色的，裙摆用欧根纱堆砌出层层叠叠的效果，上头点缀着细微的碎钻，仿佛漾开的一条银河。 虽然看似简单，但剪裁考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程小玥不是没穿过贵重的裙子，可是父母送的，和别人送的，那是两回事。 她微微怔住，没敢再往里头走。可是林慧却轻推她的脊背，劝说着她去摸摸看，穿穿看， “先去试试看，阿姨没有女儿，以前看见漂亮的裙子，总是想着以后要是有了女儿，一定要给她好好打扮打扮才行。” 女儿。 程小玥脸颊莫名发烫，暗暗地咂摸了一下这个词。 上一回收到林慧送的礼物，还是一套属于小孩子的乐高玩具。 这一回收到的这条裙子，虽然样式年轻时髦，但是明显已经是不再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待了。 程小玥迟疑两秒，还是小声说，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呀？” 她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林慧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姨记得你上回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以后会好好孝顺我吗？” 程小玥万万没想到，两年前自己说的那些荒唐话到现在还要被翻出来鞭尸。 她一下小脸涨红，话也说得磕磕巴巴，有些欲盖弥彰地连忙解释道， “那时是我年轻不懂事，用词不当” 还没等她说完，林慧却意味深长地打断她， “不，你没说错。阿姨喜欢孝顺的孩子，其实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我们也可以换一种方式当母女” 程小玥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僵硬着脊背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开口， “什么意思呀？” 换一个方式？ 该不会是她以为的那个方式吧？ 程小玥茫茫然又无措不安，因为林慧今天对待她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遐想连篇了。 但是林慧对此没再继续解释，只是微微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意思，先试试裙子吧！” 林慧出去了，顺手替她轻轻带上了房门，将她独自留在了书房里。 程小玥在书房里和裙子面对面地呆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不忍辜负林慧的好意，决定先上身试试再说。 她走过去拉上落地窗的窗帘，然后慢腾腾地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搁在了椅背上，接着才转过身，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裙子。 林慧给她准备的这条裙子虽然看着隆重，手感倒是轻盈，程小玥很快就穿好，随手捋了下裙摆。 层层叠叠的裙摆垂下，堪堪擦过她的小腿上方。 书房里没有镜子，只有一块大落地窗。 程小玥走过去想拉开窗帘，一个没控制好力度，窗纱被她扯得晃了下，猝不及防打翻了旁边书柜上一个文件夹，哗啦啦掉落了一地纸页。 她慌慌张张蹲下身，连忙去捡翻飞的纸张，可是指尖刚刚触及，忽然整个人愣住。 阳光从半开的窗纱缝隙间洒落进来，碧空澄澈，天光大白。 地面上掉落一地，全是关于江大自主招生的资料，从招生政策到历年自招真题，再到自荐信模板，和各学院负责人简历 这些她都见过，是江浩彬之前提供给她的东西。 程小玥蹲在地上，裙摆在地板上铺展开，仿佛漾着粼粼波光的海面。 她整个人浑身僵硬，捡起纸页的手微微颤抖，又下意识地握得紧紧，死死盯着上头的文字。 明明这些资料她曾经彻夜研究反反复复看过无数遍，可是这会儿她却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不认识纸上的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