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心动

这倒是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了。 这小模样倒是和他有十足相像。 时霁僵硬地扯了扯唇，只点点头，不知在想什么却没吭声。 车辆重新启动，车载电台被打开，前奏刚过，切入正歌部分，放的是首老歌《心动》。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 谁知道你背影这么长，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白云缠绕着蓝天……” 没有撕心裂肺的呐喊，只是婉转深情的女声。 优雅又高贵的音色让人跟着歌词不自觉地就陷入一个极致浓烈的故事氛围中。 疾驰而过的街景，霓虹闪烁的斑斓，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上，两人的呼吸在同一空间缠绕，像是灌了迷香，甜而怅惘，忘却了忧愁。 明明才四月，方露月心内突觉一阵燥热，降下车窗，春天的晚风钻进来，吹在脸上最是黏人。 吹了会，她心内的燥热丝毫没有消减半分，她又将车窗升了上去。 过了几秒，出风口处吹来的是汩汩凉风，车内的空调不知何时打开了。 她看了眼旁边在开车的男人。 他保持着一手握方向盘，另只手撑住车门抵在唇边，眼眸专注地看着前方，像是心无旁骛，又像是慵懒悠闲，好像前一秒并没做过开空调的动作。 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嘉裕花园。 方露月看着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很着急吗？” 时霁没明白，“嗯？” “马上快26了，没脱单你很着急吗？” 时霁侧眸，薄唇微勾，“我也不能说假话，急肯定是急的。”.z. 虽然在平时没看出他有多着急，刚刚电话里安排的相亲也没见他有多积极。 听他这样说，想着或许是不想接受家里的安排，但其实内心还是着急的。 方露月像个大姐姐般宽慰了他一句，“你才26不用那么急，就是到了30岁再说也不迟。” “……” 时霁翘起的唇线抿直，并没有被安慰到，满脸不可置信地重复，“30岁？” “还得等四年？” 意识到4年的时间确实过长。 方露月这才改了口，“我只是打比方，就是想说你现在可以不用着急。” 然而，时霁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淡淡地冷哼着，冷漠地回了句，“现在不着急，怎么等将来后悔。” “……” 怎么就后悔了呢？ 方露月想了想，不再迂回，直接戳穿他，“着急也没看你有什么行动。” “……” 时霁眉心猛地起跳，打了把方向盘，无言地将车停在小区大门外。 或许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得急了点。 方露月继续诚恳地为他提出建议，“我其实觉得你应当要理智点，脱单这事太着急了人就容易变得盲目。” 时霁靠着方向盘，盯着她打量，“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方露月握住安全带，默了几秒，才慢吞吞地道，“就是，你可以再等等。” 她边说边觑着他的神色，舔了下干燥的唇角，怕他没听懂，继续补充，“至少，至少今年别那么着急。” 时霁目光落在她红唇上，喉结滚了一瞬，将领结彻底扯了下来，问，“为什么？” “？” 方露月脑子其实有些乱，转动的眼珠滞在原地，但看他的神色像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想到前面他说的“等四年”，她突然有个不确定的答案，“毕竟——” “可以少等三年嘛。” “……” “咔哒”一声，车锁打开，时霁收回视线，没回答她的话，只道，“下车。” “哦……” 方露月一时不确定，犹疑地叩开车门。 同步下车的还有时霁。 她隔着车身朝他望过去，问，“你要找唐洲吗？” 时霁眉眼低垂着，没有看她，也没回答，绕过车头走了过来。 方露月一瞬有些莫名，紧跟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其实你也不用送我上楼。” 时霁步子没停，没看她只道，“我最受不了被人误会。你可别在这遇见坏人，到时算我头上。” “……” 路灯微弱，衬在他脸上，让他淡漠的神情也多了几分温和。 方露月看着他，眨了眨眼睫，抿成线的红唇慢慢向上扬，“哦……” 回家，方露月一路的屏息突然松懈，靠在门板上，脑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刚刚时霁的模样。 布料上乘的衬衣微卷，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阶下，眸光清亮，薄唇微勾，对着回头的她扬手告别。 她紧紧抱着包差点没跳到楼下。 * 翌日，惠风和畅，春暖花开。 方露月出小区便见到停在小区大门口的黑色奔驰，以及坐在车里男人冷峻流畅的侧颜。 很快，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对她微挑下巴，“上车。” 方露月走过去就听到一声车门解锁的声响。 她边拉车门边问，“你怎么来了？” 时霁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视线朝着她的方向看。 就在她拉开车门那刹，就听到他幽幽地说了句，“来——行动。” “？” 方露月略有些迟疑地坐了进去，没等她想明白。 这才发现时霁盯着她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看着，但视线却并未落在她脸上。 正当她准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忽地一道黑影袭来挡住她眼前的全部视线。 倏忽间，安全距离被打破。 他的脸近到只要再挪动一寸，她就能亲上。 方露月的心瞬间吊起，她真的是超级不适应，默默屏息一秒，掌心撑在座椅上不自然地向后靠了靠。 时霁没动，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迫使她的视线也无法转移。 下一秒，他从旁拉过黑色的系带，薄唇淡淡勾起，提醒，“安全带。” 就……也不必他亲自替她系吧！ 安全带穿过她的肩膀、前胸往下，将她绑在座椅上，“咔哒”一声，系好。 人间四月天下，两人的距离并没有变得安全。 时霁盯着她，一只手却抻过来，扫过她放在膝盖上的包。 方露月大脑一片空白，警惕地向下看，发现他正按在车窗按钮上。 这都叫什么事。 下一秒，车窗升起。 方露月不自觉地吞咽着，偏偏头，讷讷地说，“男孩子在外还是得保护好自己。” 薄薄热气洒过来，时霁眉头微微簇起，已经直起身，问，“怎么？” 方露月抿了抿唇，盯着他那张脸，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就你这张脸，让人想侵犯。” “……” “……” 说完，尽管方露月自己也觉得荒诞，她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时霁簇起的眉梢慢慢舒展，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半晌才幽幽地拖着腔调开口，“哦——倒是，也没见你行动。” “……” 方露月一噎，眼珠乱窜，瞥到中控台上的时间，动了动唇，僵硬地回了句，“没时间行动了，快迟到了。” “……” * 时霁将她送到公司，没上研究院，开车便离开了。 一路上，他的电话不断，听意思是上午有董事会议要开。 所以，他还真是送她来上班的。 方露月下了车，差点叫出来。 到了公司，打开微信，她就看到齐暮阳发的信息。 【拾月，昨晚要是我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刚见到你上了辆黑色的车，我妈说昨晚也有一个男人陪着你，是你男朋友吗？】 齐暮阳早上来小区找她了。 方露月脑中下意识得出这个结论。 莫名地，她想起早上，时霁给她系安全带时的奇怪举动…… 她轻眨了下眼睫，将思绪收回，视线落在屏幕上的“男朋友”三个字上。 好像还没达到这种程度。 但又好像和之前有了许多不同。 她想了想，打了几个字过去，【星星感冒好了吗？】 很快，齐暮阳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昨晚上烧退了，今天请了假在家休息，还嚷嚷着要吃炸鸡，估计是没大碍了。】 拾月：【那就好。】 拾月：【昨晚我也对阿姨说了不好听的话，希望她也别放在心上。】 齐暮阳发来一个【好】，方露月收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同时，她看到时霁一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下班等我。】 两人的关系从这一天开始，就向着另一种方向发展。 什么方向呢。 友情之上，恋人未满。 两人默契地都没去戳破。 上下班，时霁只要有空都会来接送她，但也不算频繁。 如果当天他有事无法过来，他也会在微信提前给她说。 两人见面的时间除了公司，时常在开车路上，偶尔在餐厅。 时而沉默，时而会谈论，话题也是五花八门。 项目、工作、房价、生活，以及什么什么好吃等等。 默契地没有说过去。 总之，比之前算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方露月很珍惜这种状态。 她想，如果那天不可避免地非要来。 不知道，她从现在开始失忆来不来得及。 * 转眼时间来到五月，天气已经起了丝闷热。 最近瑞达新项目上市，方露月作为项目媒体宣传负责人，需要三天两头地跑到瑞达总部来开会汇报。 这天，她刚在瑞达开完会，坐在桌上默默地撰写稿件，写完就当场发过去。 等她提着电脑出来，对面的会议室响起开门的声音。 交谈声堆叠着从门后响起，一群人簇拥着出来。 走在中间的便是时霁。 似是没想到在这会遇见她，他神色微愣，和身边的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其他人便夹着文件四散开。 “可以喝酒吗？” 他三两步就走了过来，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方露月：“嗯，能喝一点。” “华丰的霍总请吃饭，和研究院谈个很重要的合作，一起？” 听到华丰，方露月本能是有些抗拒的，下意识问了句，“闻助理呢？” “他今天要去项目监工，来不了。” “可……我没有经验谈判的经验，去，合适么？” 时霁像是看穿她的顾虑，低沉道，“有我在没事。这位霍总嗜酒，陪他喝几杯就行。”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我怕等下喝大了，思绪混乱，没法说合作的事。” “哦……” * 刚近黄昏，天色将暗。 餐厅的位置是在一超级大卖场旁边的星级酒店，酒店内停车位满了，时霁将车停到了大卖场这边。 两人刚下车，远远地便见到一身材臃肿的男人抱着小女孩，身边是身形纤细，保养得当，看着十分年轻的女人。 听女孩叫女人“妈妈”，女人则是十分亲密地挽住男人的胳膊，两人亲密无间。 时霁下车，望向往大卖场门口走的男人，神色颇讶，“这是霍总，霍建元。” 因着介绍，方露月往中年男人脸上多扫了几眼，看上去都快五六十了。 “那他老婆看着挺年轻的。” “确实年轻，还不到三十。” “啊……”方露月又扫了眼，女人小鸟依人的模样十分娇嗔可爱。 她淡淡地评价了句，“看着像父亲带两个女儿出来逛街。” “……” 时霁无声地笑了笑。 这时走过来一个背包客，她礼貌地用时霁听不懂的语言打招呼，手上还拿着江城的地图比划着。 时霁略迟疑，想让她说普通话。 一旁的方露月自然地和她交流着，接过她手中的地图，和她说着同种语言。 很快，时霁就反应过来这语言是海城的方言，仔细听，像是在给她指路。 得到具体的位置，背包客拿着地图心满意足地离开。 时霁眉峰微不可察地簇起，低沉的嗓音掺了丝不屑，“你那四年倒是没白去海城，方言都说得挺溜。” 来了来了来了。 终于要触及那段两人缄默不言的过去了吗？ 方露月抿了抿唇，看他，“那你怎么知道这是海城的方言？” 酒店大厅旋转门外，人来人往。 两人突然停在门口，着实有些影响人进出。 时霁浓重的眉眼挑起，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嗓音带着明显的不耐，“去年去海城谈过投资。” “那……谈成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没看上！” “……” 方露月提起的心倏地放下，轻“哦”了声。 到了预定的包厢门口，霍总说是在送老婆孩子去游乐园，马上过来。 借此，方露月便去了趟洗手间。 这是相遇以来，两人第一次说起过去的那几年。 不知想到什么，方露月的思绪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从洗手间出来，镜子里突然出现另一张面孔。 * 等方露月进入包厢，霍建元也很快就赶来。 他满脸的歉意，边对时霁伸手边说抱歉，说是老婆孩子太粘人，耽误了会，让他们久等了。 时霁几次尝试着开口，想先谈合作，都被霍建元打断。 还没进入话题，霍建元好酒的脾性便彻底展现。 他看了看旁边的时霁，又看了眼时霁旁边的方露月，笑呵呵地道，“时总，这位就是那位方露月方编辑吧！”.z. 方露月听到自己的名字，也看向霍建元。 时霁看她一眼，点头，“是。” “听说这位方编辑是海城大学毕业的，想必会说几句海城话吧。” 霍建元慢慢地说着，紧接着用海城话说了句什么。 时霁没听懂。 方露月唇角微弯，“抱歉，霍总，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 时霁看了眼霍建元，又将视线投向方露月，看不懂她这是在干什么。 霍建元并不恼，呵呵地笑着，“我说啊，听说海城的女孩酒量都不错。”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她，邀请她品尝，“来，尝尝这酒如何？” “抱歉，霍总，我去那这些都没学会，酒，不会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