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是我捡来的

江薇恍惚了一下，随即迅速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揪着一颗心赶到市中心医院。 这个过程里，她通知了江宿。 脑袋里上演了多种可能出现的场景‐‐妈妈被气出病了？妈妈的身体出现问题了？甚至妈妈出车祸了？ 江薇忍不住胡思乱想，又急又怕之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的情况，好心安慰几句。 江薇吸了吸鼻子，稳住自己的情绪，提前扫码付了车费，一到达目的地立马下车跑进医院。琇書蛧 目光一扫，惊喜又精准地看到了刚要走进一间问诊室的江妈妈！ 妈妈！江薇跑过去，一把扑进妈妈怀里，委屈的哭出声，妈妈，你怎么了？ 江妈妈心疼又尴尬地拍了拍江薇的后背：妈妈没事，你先起来。 江薇不听，把妈妈搂的紧紧的。 刚才听到妈妈在医院，她这一路都要吓死了！ 江妈妈只好尴尬地向面前的医生解释：抱歉啊医生，这是我女儿，她不知道我来这儿了。 江薇：？？ 她抬起头，这才看到问诊室里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女医生。 江薇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担心地抻了抻妈妈的衣服，瓮声瓮气地小声问道：妈妈，你到底怎么了啊？ 你们先进来吧。女医生招呼着她们，语气有些低沉。 江薇跟随妈妈进了问诊室。 问诊室里气氛紧张。 江妈妈坐下，只见刘医生拿着几张化验单给江妈妈看：刚才给幼儿抽了血，做了核磁共振，幼儿现在的状况很不乐观，淋巴细胞超高，属于病毒感染。 顿了顿，刘医生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这个数值在幼儿身上太吓人了。我们也给孩子做了核磁共振，显示心脏、肺这些器官都是好的，但是她的盆腔器官，这里，还有这里，显示一团阴影。一般当我们做核磁看不清某些器官的时候，尤其是下腹部，阑尾等等，往往是因为腔内充斥的气体较多。但即便是气体多，也不应该是一片阴影。我说的这个意思您懂吗？ 江妈妈有些坐立不安，她隐隐想起了什么，但又不确定地摇摇头：不是很理解。 这样说吧，依我的判断，幼儿可能……先天性缺少女性生殖器官。当然，这个需要和孩子妈妈沟通，但你刚才也看到了，孩子妈妈情绪状态实在是不稳定。 听到医生这番话，江妈妈有些恍惚，喃喃自语：缺少……生殖器官。 是，盆腔，子宫，卵巢，附件这些，报告单上全都没有。看不清归看不清，而这里是看不到，一片阴影。 江薇站在妈妈身边，她察觉到妈妈肩头轻微的颤抖。 她靠近了妈妈一些，小手轻轻搭在妈妈的肩头，唤了她一声。 江妈妈转过头，神情沧桑。 她望着江薇，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没事，这个体检报告是一个小女孩的。妈妈路过公园的时候碰见一位阿姨抱着一个小婴儿正在打车，小婴儿情况不太好，那位阿姨又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妈妈就陪她们一起来医院了。妈妈这是做好事呢。 望着妈妈和蔼可亲的面容，江薇有一瞬间想哭的冲动。 从妈妈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但更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江薇自知自己的身体情况，而妈妈现在的反应，也一定是因为想到了她的身体吧！ 是她让妈妈劳心劳力了这么多年！ 现在我们的建议就是到上级医院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给孩子输上液，让她退烧散热。孩子妈妈现在情绪不稳定，但是咱们也必须让她冷静理智的去面对，最好是能找到孩子爸爸或者其他家属。女医生条理清楚地分析着。 知道了。谢谢您。江妈妈点了一下头，站起身在江薇的搀挽下离开问诊室。 母女俩刚走出去，就看见了慌忙赶来的江宿。妈，你没事吧？江宿看到江妈妈脸色发白，江薇神情也有些落寞，不免担忧起来。 江薇替妈妈回答：妈妈没事，妈妈是做好事，陪一位阿姨带孩子来检查了，那个小孩情况好像不太乐观。 江妈妈叹了口气：她们在临时病房，咱们先去找她们，找找她们的家属，把情况告诉她们。 江宿看到妈妈有些憔悴，心疼的不满道：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陪人家来医院已经够可以了，医生会告诉人家具体情况的。 嗯，那我也要去看看她们。江妈妈语气坚定。xь. 三人到了临时病房，江宿和江薇一看‐‐这不是之前在公园里见到的阿姨和她的孩子小悠吗？！ 阿姨？！兄妹俩异口同声。 那位阿姨也认出他们俩来，再看看他们身边站着的江妈妈，表情困惑：这是…… 他俩是我的孩子，因为不放心我，就过来看看。江妈妈回应着，望着小悠妈妈的表情带着不忍和同情，语气温柔地问道，小悠现在怎么样，你还好吗？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女人眼眶红红的，显然因为孩子的问题哭了很久。 她心疼地望着怀里的孩子：身上还是那么烫，现在已经睡着了。这孩子得多难受啊，偏偏她吭都不吭一声，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大哭大叫…… 说着，小悠妈妈更加心痛，她强忍着悲伤，大颗泪水掉在包着小悠的被巾上，医生在哪？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我刚刚确实失态了，真对不起。 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妈妈安慰着女人，上前看了看小悠的情况，隔着被巾都能感受到小小身体的滚烫，孩子爸爸呢？她爷爷奶奶呢？医生在刚才那个屋子，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叫一个家里人来比较好。 他们都不管她。小悠妈妈隐忍着情绪，神情落寞。 ……算了，我先告诉你吧，刚才医生说最好去上级医院检查，他们检查不了。江妈妈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小悠，想来能让一个女人独自抱着孩子去医院检查的家庭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市中心医院检查不了吗？那去哪里？京都吗？ 看着女人慌乱焦急的样子，江妈妈眼眶红了。她点点头，觉得此刻说出孩子的真实病情是那样的艰难：可能……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 轰的一声，女人感觉天都塌了。 但她强忍着悲痛，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喂，小悠生病了，要去京都医院。我自己弄不过来，你过来一趟帮帮我，等她稳定了，我就同意离婚，带着孩子走，分文不要。 江妈妈三人在旁边听着这冰冷又绝望的话，心情十分复杂。但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掺和什么。 陪同等待的时候，江妈妈问道：小悠这孩子刚出满月，这么小就发这么高的烧，按理说健康的幼儿六个月以内都有从母体自带的抗体，不容易生病。那她刚出生的时候情况怎样啊？ 听到江妈妈的询问，女人目光躲避着，拒绝回答。 江妈妈看看女人，又看看江薇，不禁回忆起过去，唏嘘道：以前薇薇小时候也是经常生病，又瘦又小，但那时候医学没现在这么发达，诊所里治发烧就给吃退烧的，治咳嗽就给吃止咳的，都按照大套数来。现在看到报道里很多小诊所把孩子治死了，想想当初也真危险。 听着江妈妈主动敞开心扉，女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往下掉，她的嘴唇嗫嚅着，言辞闪烁：其实……我也不太了解小悠之前的身体状况。 江妈妈疑惑地皱起眉头。 女人深吸一口气，似是叹息，似是带着几分懊悔，喃喃道：小悠，是我捡来的。 …… 同是捡来的孩子。 同是生殖系统缺失。 江妈妈大脑轰的一声，咬牙切齿道：那些遗弃婴儿的人，真该死。 江薇怔怔地看着襁褓里的婴儿，隐隐想到了什么。 而江宿虽然还不知道小悠的身体情况，但她是捡来的这一身份，让他募地想起周三那天在公园里，他使用着江薇的身体，仿佛错觉般看到小悠眼中闪过的一丝蓝光……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江宿的思绪。 他看了眼手机，镇定地说了句：爸打来的，他可能不放心。随后便走出病房，到无人的地方接通电话。 江宿哥，我好害怕…… 电话里传出高志安颤抖的声音，还有一片嘈杂的背景音。 怎么回事？江宿按按眉心，脑海中瞬间闪过江薇、小悠、高绮文三个人的脸，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姐她好像突然魔怔了。她在家里大喊大叫，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又痛哭不已，一会儿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啊，她现在又来砸我的门了，让我出去！ 讲电话的过程中，江宿也清晰地听见那边咣咣的砸门声。 她想干嘛？江宿紧皱眉头。 不知道，她就一直说什么‘回来吧’，‘都回来了’，还有什么类似‘没必要了，该收回了’这种奇怪的话，还时不时夹杂一些很奇怪的语言，我听不懂‐‐天啊，她又在大笑！笑声好可怕！ 你爸妈呢？你报警啊！ 我爸妈不在家，我怀疑跟那个什么星球有关，这种情况我不敢报警啊！ 高志安语速极快，江宿听到那边人叫声、狗叫声、砸门声混乱一片。 这种情况你的人身安全才最重要！赶紧报警吧！江宿头疼，他们相隔这么远，他给他打电话也没卵用啊！ 好吧，那我报‐‐ 嘶‐‐嗞‐‐ 高志安的话还没听完，突然电话里传来尖锐刺耳的电流声，那声音仿佛要钻破耳膜钻进大脑里，叫人头疼欲裂！ 江宿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一点，紧皱着眉头，大脑里被尖锐的电流声刺激的感觉久久不散！ 就像那天他们四个人见面后，高绮文突然被帕索里星球链接控制的时候一样！ 待这段电流声停止后，江宿看着还未挂断的手机屏幕，犹豫着把手机放在耳旁。 听到一道怪异的声音用轻松的语调说：结束了。 随即，电话被挂断。 江宿极为忐忑，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抓着，莫名的沉闷烦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个说结束了的声音是谁？ 绝不是高志安，也不是高绮文！ 高志安有没有报警？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要不要回拨个电话问问情况？ 正当江宿脑海中涌现纷多问题时，病房里突兀地传出一道杜鹃啼血般的泣声‐‐ 小悠，小悠！小悠！！！！！！！！！！‐‐.Ь. …… …… 红灯亮， 红灯灭。 沉重的手术车，刺眼的白布。 一个有预谋地来到地球的生命，有预谋地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