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远星倒影 07“你还没成年，公爵。……

雪人——是一种奇怪的自然现象，起码知识库里是这样介绍。它没有实体，没有固定形状，出现没有规律，没有诱因，是个小概率事件。一旦出现，与白影叠事物必然凭空蒸发。 郁飞尘琢磨了一会儿，截至目前，这个世界其它地方都很合理，雪人却不同寻常。很多世界都流传着诡异怪谈，或幽灵，或沉船的航道，半真半假。“雪人”已经真实出现在他眼前，并且差点毁掉整座飞船。 “我遇到意外时候，不会觉得它是偶然事件，”郁飞尘说，“首先要排查是不是有人加害。” 唐珀道：“你似乎习惯戒备他人。” 郁飞尘收起终端，对上唐珀视线，道：“如果相信所有人都很善良，你好像也当不上主神。” “那是很久事了，”唐珀目光淡淡温和，道：“现在我不惧怕任何意外。” 确实，郁飞尘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就喜欢看主神这副高高在上矜贵样子。包括在审讯室里也是，唐珀身处电椅还能冷冷嘲笑典狱长的那个画面就很不错。 他起身：“你要吃点东西吗？还是睡一会儿。” 唐珀在数他抑制剂支数，态度理所当然得仿佛在清点自己财物一般。郁飞尘伸手就把低温箱给他提走了：“我还要用。” “你用什么。”唐珀却笑了一下。明明是很温和笑意，郁飞尘却察觉出了一点——微微，嘲笑。 却听唐珀下一句道：“你还没成年，公爵。” 郁飞尘：“……” 想之发生一切，秘书确实说过，他还没举行成年礼。他对这具已经长成alpha身体很满意，忽略了这个鬼地方的正式成年是20岁。 郁飞尘：“快了。”他把低温箱放到自己床头一侧，终止了这个话题。 过一会儿，唐珀说，他想吃点东西。确，刚才那场应激折腾得太久，连郁飞尘都觉得心力很交瘁。房间里没有，要去其它舱室去。 郁飞尘看了一眼这位oega，觉得他虽然暂时恢复了正常，最合适归宿还是当个被锁起来的金丝鸟。他说：“我去拿，你在这里。” 当他拉开门的时候就发现唐珀似乎又开启了自动跟随的按钮。 跟着也行。 咔哒一声，唐珀右手腕被扣上一枚银『色』手铐。 唐珀蹙眉：“你随身要带这些东西么？” 郁飞尘自然没有这种爱好。“审讯室拿的。”他说，“希望您有点犯人自觉，主教。” 唐珀眉头微舒，接受了右腕上手铐。郁飞尘知道这人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又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他想。算起来他们相识也不算短了，真正开始彼此了解是在这几天——将身份坦诚相待后才发生。 在此之主神也在观察他，那好像只是稍纵即逝注视，显然那时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在自己身边久留。 他把另一端的手铐握在手里，带着唐珀去舰船的餐室，守在门口的司机。 “下午好，公爵。下午好，主教。”司机打招呼的态度很自然。 秘书没出现，不知去了哪里『摸』鱼，路上有其他人见到他们，低声议论纷纷，没人对兰顿公爵和唐珀主教一同出现这种事表现出讶异。 郁飞尘在桌上放了杯牛『奶』：“唐珀兰顿很熟？” 唐珀道：“未成年的贵族继承人居住在首都，名义上由教皇抚养。” “事实上？” “事实上，兰顿由唐珀教养的时候更多一些。” “那他教得不怎么样。” “他忙于反叛，难免疏忽，只能尽力出时间陪伴。” 郁飞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唐珀若有所思。 唐珀看着他乌沉沉眼瞳，道：“他人的记忆对我来说异常遥远。” 郁飞尘把牛『奶』杯推给了唐珀。唐珀接下，啜了一口，又道：“不过我与你关系或许与他们相似。” 郁飞尘顿时想起了母舰上那些年少时光，笑了笑：“你可没教过我什么。” 唐珀眼睫微微弯了一下，没回答。 郁飞尘起身拿了杯果汁，来后手铐一端还安静摆在桌上没动丝毫，似乎在等他认领一般。他想起方才对话，恍然发觉自己已经可以平静地回想往事了。 唐珀在观察他没错，这些日子，他也逐渐看到了一个更加完整的长官。 接下来的生活很乏味，阿希礼上将总是犹豫要不要把唐珀关回去，霍普神父每天早上来请教一次现在的航行是否正常。郁飞尘用自己房间收留了唐珀。 即使是主神意志也无法完全抵御命运伴生生理本能，唐珀每晚都要打一支抑制剂才能入睡，睡着睡着，又会靠在郁飞尘身边。 郁飞尘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唐珀本能觉得未成年的alpha危险『性』较低，而不是因为其他。 而他放任唐珀枕在自己胸前，也是因为永眠花的气息能够改善睡眠。 随着能嗅到的永眠花香气愈发明显，他逐渐感到难以言喻的麻烦正在接近。他还知道自己喜欢有序而非失序，天生有规避麻烦的倾向。 就在一个他看着唐珀睡颜，感到困扰的深夜，霍普神父托秘书传来消息，找到了一个可跃迁坐标点。不知道通往哪里，跃迁点附近一定有帝国航空港，他们得在那里检修一番，再新规划去矿星路线。 秘书说这话时候郁飞尘不得不捂着唐珀耳朵把人扣在怀里，唐珀离最后时限只有三天了，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成为彻底应激诱因。 秘书审慎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公爵，虽然注定无法拥有oega，你也不要对另一个alpha下手。您以就很怕主教，现在难道不怕反被——” 他做了个“咔嚓”手势。 郁飞尘：“你可以走了。” 白松至少不会说这种胡话，虽然郁飞尘总觉得那孩一直杳无音讯，现在可能被投放到了矿星，正在辛劳挖矿。 秘书乖巧离开，郁飞尘又叫住他，问了一句：“我生日是哪一天？” 秘书回答了一个日期，郁飞尘陷入沉默。 沉默中，舰船完成了跃迁。舷窗外展开一片浩瀚星空，跃迁开始时，郁飞尘就注意到周围的群星黯淡了一瞬，现在离开跃迁亚空间，他又看到了同样的黯淡场景。 “你再说一遍，”郁飞尘低声接着霍普神父的通讯，“我们在哪里？” “紫罗兰航空港，就在首都墨霍附近。鸢尾花空港对面那个。我已经向港口发出接驳信号了。”霍普说。 绕了一圈，竟然不巧又回了首都星。 接下是顺势去首都蹚浑水，还是去继续去矿星完成任务等待成年礼？成年礼之后他会得到一整个兰顿星系的统治权，包括领土与军队，他已经计划好先把唐珀那套通用语言引入自己封地，然后花些时间收拢军队，最后考虑是否直接端掉教廷。 郁飞尘正想着，阿希礼上将通讯又打来了。 “我收到了墨霍消息，你叔叔传来的，”上将语气严肃，“你现在必须立刻回墨霍，去见教皇冕下！” 郁飞尘：“发生什么了吗？” “帝都出事了，”上将语气急促，“皇帝陛下意外遭遇雪人，蒸发了。” 郁飞尘：“……？” “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不管你死在房间里在和唐珀鬼混什么，现在，穿好衣服给我出来，立刻。” 郁飞尘看了一眼在自己怀里睡着唐珀，这人难得睡得深了一次。 “陛下蒸发了，……”他有些许疑『惑』，道，“这我有什么关系？” 现在是还未天亮的清晨，葬礼不会在这个时候举行。 那边传来拍打桌声音。 “你这个——你——”阿希礼上将喘了几口气，道：“他没有孩子，只有两个已逝姐姐，我想你不至于忘记了自己母亲叫什么。” 上将语气中饱含对帝国未来命运绝望：“……你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郁飞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