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远星倒影 26那不是自己是谁都忘了……

舷舱门轰然落下时候，白松半是主动，半是被踹地从升降梯上滚了下来。刚一起身，卫兵从四面八方就轰然围了上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白松心脏狂跳，但没有相信卫兵中任何一个人，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奉……教皇命令，我要出去……亲口传信……西蒙斯主教。” 卫兵对视一眼，动作并不坚定。 他们今天收到的命令本就含糊其辞，要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教皇命令。就在他们对视时候，白松急促说了一声：“来不及了！”就握着自己通讯器往出口飞奔而去，卫兵没有去追。 地面继续震动，热风扑面而来，停泊区内，只见那艘飞船尾部喷出蓝『色』焰流，周围环翼翕动，俨然是要升空的样子！卫兵在热浪中连连后退，心说难道今天有人要偷飞船逃跑，却始终没接到上级的命令。 白松一路狂奔，他是红衣主教，围卫兵不明所以，无人敢拦，刚刚离开基地大门，他就给郁飞尘发去了通讯，可惜一时半会没人接听，他始疯狂敲字发短信。 郁飞尘听见了通讯响，但他现在没有多余手去接。 齿轮堡垒一部分力量被抽出来，成了他手里这柄铜管手|枪。他挟持着教皇，枪口直直对着致命的太阳『穴』，对围上来的卫兵冷沉沉吐出一个字。 “滚。” 教皇瞪大眼睛，安检时候明明把所有可能的武器都卸下了——他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教皇『性』命被威胁情况下，卫兵只得“滚”了。 卫兵撤退，郁飞尘对教皇态度却没有丝毫好转，他手指冰冷有力，呼吸声响在教皇耳畔，规律得吓人，教皇在那一刹那有种错觉，挟制住自己根本不是个人，是个无感情机器。就在这时郁飞尘口，声音里蕴藏的情绪森寒暴戾，倒让教皇大梦惊醒，松了一口气。 郁飞尘：“你想把他怎么样？” 教皇答：“不是我。” “砰！” 话音落下那一秒郁飞尘就开枪了。 教皇面孔瞬间扭曲，整个人滑倒向地板，又被人从背后揪着衣领站起来，大片鲜血从他右肋下涌出，卫兵听见枪声再次呼啦啦围上来，却见教皇并没死，只是被一梭打了个重伤，还是被挟持着。 教皇在剧烈疼痛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心里全是震怖。他在那至高位置上待久了，做梦也没想到有人会这样对自己——有人敢这样对自己。他以为即使挟持为人质，别人也会投鼠忌器好好对待。 但是他全错了，这个人根本是个无所顾忌疯子。 他喘了口气：“你……” 郁飞尘枪口又移到了他额头要害位置。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更大轰鸣响起，伴随巨型能量机械运转的嗡鸣声。 郁飞尘垂着眼，有两滴鲜血溅在他脸颊上，抹去后还留了点若有若无血痕。他目光扫过卫兵，：“面怎么了？” 卫兵中一个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想起刚才从外舷窗里到的兵荒马『乱』一幕，哆嗦着：“有个……有个飞船……升空了。” 郁飞尘抬手，答话卫兵身旁，一个刚才想说又不敢说卫兵倒下了。 郁飞尘：“哪一艘？” 这次再没人犹豫，有人抢着回答：“好几个人都上那艘了。” 还有知道他和唐珀关系卫兵抓住了他话里终点，说：“唐珀主教也在那艘船上。” 教皇惊怒痛交加，死死盯着卫兵们，嘴里发出“嗬嗬”声音，像是没想到自己卫兵这么轻易就能反水。 这时白松的短信成功发到，终端上浮现文字。 “郁哥，考文主教反水了，劫持了唐珀主教。” “还有个神父也是他同伙。” “他们不知道要把飞船开去哪里。” “我在外面，温莎在里面。” 消息在郁飞尘余光里一条条刷过。情形渐渐明晰，让他刚才知道唐珀有可能出事后那股突然而来无法控制的戾气淡去了一点，心说能见证主神阁下传教失败片刻，也算是一次非凡的经历。 也是，他太知道主神对信徒控制力，理所当然认为唐珀对反叛军也是这样。但手握权力人从来都走在钢丝上，下蛊能下到主神这份上人实在太少了，教皇做不到，所以有了反叛军。以前唐珀也没做到，所以反叛军反水了。 教皇这时出声，微弱地重复了一遍：“不是……我。” 郁飞尘面无表情往他肩膀上补了一枪，教皇痛叫一声，卫兵面如死灰。 没有教皇默许和煽动，考文怎么可能有在教皇地盘对唐珀下手机会。 卫兵不敢妄动，教皇也已经跌在地板上起不来身。“驾驶权限给我。”郁飞尘。但双方脸皮已经彻底撕破，保罗教皇在此时展现出比卫兵硬得多骨气，咬死不肯开口。 飞船已经升空，意味着考文已经得手，教皇心里有数。他此刻终于意识到什么威『逼』利诱都没用，只有唐珀安危是这人的命脉，怎么可能松口。 教皇唇角出现一丝冷冷的笑意。 郁飞尘笑意比他更冷。教皇背后发『毛』，在那冷冰冰若有若无笑意里甚至看到了一丝怜悯。 郁飞尘直接把他摔到飞船的驾驶台前，鲜血渗进地板的机械缝隙里，触目惊心。 “3，16374，”郁飞尘着他，忽然念出一串数字，“257，01。” ——这是串坐标数字。标记着一个镜星虫洞位置。不久，皇帝正是踏入了这个虫洞，他在里面被剥夺了血肉和生命，化成雪人影子出现在押送唐珀飞船上，破坏了跃迁装置。 随着这串数字被念出来，教皇瞳孔骤缩，寒意从后脊骨里冒出来遍布全身，牙关因为不能自控紧张咯咯作响。鲜血直流，他手胡『乱』抓着自己胸口，滑溜溜鲜血里，教皇突然想起西蒙斯主教肩膀上枪伤来，他不蠢，顿时明白了所有因后果，一刹那失去了所有力气。 “证据全部在我手里。”郁飞尘淡淡：“冕下，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他手指在驾驶界面上轻车熟路敲击数下，屏幕上已经弹出驾驶权限确认界面。 身败裂似乎比死还可怕些，教皇脸『色』衰败如灰尘，吐出了那串密钥数字。 停泊区，第一艘飞船被挟持飞走短短三分钟后，另一座重型歼击舰轰然腾空而起，咬着空中飞行轨迹疾掠而去。 白松正焦急打车，共享飞梭还得一会儿才能排到他。 背后轰鸣声再次响起，他回头看见了歼击舰飞起的一幕，记得这是他郁哥和教皇在的那艘，松了口气 白松知道他郁哥得追人，没空指挥他，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迎面撞上一行人，是闻讯带卫队匆匆赶来的阿希礼上将。阿希礼上将是真正手握首都兵权人，理论上听从皇帝调遣，实际上对教皇也算亲和，血缘上是洛什兰顿亲长辈。 阿希礼上将：“里面怎么了？” 白松指了指已经快消失在天际歼击舰：“教皇飞了。” 阿希礼：“……？” “兰顿呢？” “公爵也飞了。都飞了” “……发生了什么？” 白松：“没谈拢吧。” 阿希礼上将表情渐渐扭曲，仿佛煮熟鸭子和教皇、兰顿一起飞了一般：“是兰顿又做什么混账事了吗？” 上将异常的敏锐让白松感到家人一般的亲切，他说：“麻烦带我去圣城，上将。别追了，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追不上他。” 阿希礼上将是见他郁哥开船的，他记得。 上将思索一会儿，认同了白松的说法。无论天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是追不上。 坐上阿希礼上将高级飞梭，去往圣城的路两边花团锦簇，喜气洋洋，人们还在庆祝教廷解决雪人伟大成就。白松看着圣城的轮廓在面前逐渐清晰，回想刚才猝不及防发生事情，所有人都飞了，郁哥去解决考文和教皇。扳倒教廷的任务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压到了他身上，白松感到了长大成人的惆怅。 飞船上。 温莎被几个卫兵扣住了。但他不是主要目标，被铐住双手后就被放置在了一旁。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是唐珀。 一整个飞船上卫兵都被买通了，考文拿进来一柄窄长的光刀，这是某个实验室最新的研究成果，安全检查的时候没暴『露』。关之后，离子流织成一片淡蓝『色』的薄刃，这东西即使削向钢铁与岩石，那坚不可摧之物也会立即分成两半。 现在它就抵在唐珀脖颈，刀刃处发出“嗤嗤”嘶响。唐珀脖颈皮肤上已经被划出一丝线一样细薄伤口，血『液』从末端流下来，没入衣领中。 这血流下来的时候，考文握住刀柄手颤抖了几下，眼角神经质般抽搐着。他着唐珀平静面容，心中浑然生出一股无力感，无力后是加倍疯狂，下不去手割断唐珀喉咙，那就把关往推，增大光刀面积—— “考文，”唐珀忽然开口，淡淡，“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理由。” 一系列疯狂举动终于得到了反馈，连日来压抑着情绪终于有了突破口，考文身体因激动而颤栗，但他声音因此更加干涩低沉。 “因为你……背叛了我们。”他，“你……骗了我们。你口口声声带我们建立新的教廷，自己成了未来皇帝oega。” 他胸脯剧烈起伏，越说越是激动，温莎别开眼不敢看，心里哀嚎一声，祈祷考文千万拿稳刀。 “兰顿找我，告诉我镜星真相，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我很激动，我知道真相是你发现的。这么多年，我们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机会，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教皇罪行。我还想……帮你，让你重获自由。”他声音嘶哑：“结果呢？教皇还没酿成大错就被你们制止，你和兰顿在选帝侯那里得到美，教廷……教廷……现在满帝国的人都在赞美教廷！我们的其它伙伴早就懂了，他们告诫我不要再相信一个oega，你心已经站在了贵族那边。只有我……只有我还什么都不明白。” 考文喘了一口气，他因被背叛而绝望，如同一头困兽。 唐珀声音依旧平静而温和，他问他：“还有呢？” “你……为了让兰顿当上皇帝，可以放弃那么好的机会。现在他只差教皇同意就能成功了……你……教皇必然……” “你怕我倒向教皇，同意他一切要求？”唐珀轻声。 考文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是反叛者里最激进那一批，也是最狂热的追随者，因此，当他到唐珀和兰顿公爵那样亲密姿态，到教皇对他们那样亲切态度，他如遭雷击。组织里人心惶惶，更让他夜不能寐，痛苦不堪。 但这里有比考文更冷静人， “你说出了多少？”角落里一个神『色』阴郁神父忽然对唐珀口了，：“为什么我们今天会被邀请来到这里？” 温莎仿佛听到什么好笑事，笑了起来，终于被卫兵拿枪指了脑袋。 “我是中立，”温莎撇清自己，然后道，“但是唐珀首领如果真供出了你们的字，教皇还会邀请活着你们来到这里吗？你们之间的信任怎么还不如我和兰顿公爵之间的信任。” 那名神父走到了他身边，他神情坚定，那是一个下定决心人才会有眼神。 “他在兰顿和教皇身边活着多待一天，我们的组织就会多一天震『荡』不安。”他：“我们相信是曾经唐珀首领，不是未来皇帝oega。” 温莎仍保持着贵族独有彬彬有礼的姿态：“因为你们认为oega天生软弱善变，不值得信任？可你们忘记唐珀首领以前带领你们做事情了吗？他在长达五年的应激期里都克服了内心恐惧，带你们走到今天，你们却在他终于得救时候背叛了他。” “但救了他人是兰顿。”回忆起往事，考文主教握刀手又颤抖了几下，温莎赶紧闭嘴。 那名神情阴郁神父想要说话，唐珀淡淡带笑声音却响起：“我建议你不要与温莎公爵争执与oega有关的话题。” 考文死死着唐珀眼睛。 从前首领不是这样。 他尖锐，进取，对教廷充满反感，不表『露』一丝属于oega弱点。 而不是现在这样……这样…… 考文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着那双平静冰绿『色』眼瞳，他觉得他根本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他什么都接受，什么都原谅。他不在意他们的忤逆，不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受制于人的不甘，就像大人见一个犯错孩子。 曾经首领让人服从听令，现在的首领却让人想……痛哭忏悔。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刀刃往脖子里割进一丝，唐珀眼睫终于缓慢地阖了一下。 “是我错了。”他轻声。 考文情绪终于到了崩溃边缘。“你做了什么？真背叛了我们？”他。 “不。”唐珀说。 “我们走得太远，忘记了很多事情。”他声音里有淡淡怅惘，听起来像一声叹息，“忘记让我们走到一起的是对真理追求，而不是对教皇仇恨。” 考文愣了愣，继而浑身剧颤。 就在这愣神片刻，唐珀冰凉手指扣住他手腕，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那柄淡蓝窄刀鬼魅般到了唐珀手里。 神父砰地开枪。 子弹划出一条刺眼的弧线，唐珀朝递出手，淡薄光刃在他手指间翻转。子弹呼啸飞来，被炽烈离子流接个正着，在高能力场里“嗤”一声化作一团漆黑烟雾。 惯『性』让烟雾继续往唐珀方向飞去，但们已经无以为继，最后在唐珀面前飘然飞散。 枪灰散去后，冷光灯下人依旧从容平静，凛然如神明。 他也不地上痛苦抱头考文，以及周围一众反叛者成员，走向飞船控制台，声音淡薄冰冷：“如果已经不相信自己，就去别人在怎样做。” 见唐珀脱险，温莎终于松了口气，但着唐珀侧影，又不由自主为郁飞尘默哀。 他喜欢的是单纯的温柔哥哥，最好比自己大一点，但还真不敢招惹这种。一起过上几年，那不是自己是谁都忘了。 飞船控制台上有周围宇宙环境显示，有航路图，也有雷达成像。影像上，另一艘飞船正朝这里追逐而来，并且越来越近。 而航路已经被设定完成，飞船正奔赴离首都星最近一颗死星。 “这是自毁模式。不会停下，也不能和其它飞船接驳。”那名神父忽然开口：“我们早已做好为此而死的准备。你alpha救不了你。” 唐珀只是垂眼看着飞船影像，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反应。 神父心中猛地掀起一股没着没落的焦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了唐珀还仿佛无事发生，为了压下心中的不安，他继续：“我们留在首都的伙伴会继续未完事业。” 话音未落，天花板上忽然一片巨响，接着整座飞船剧震，周围摆设稀里哗啦震落一地，舱内红光骤现，刺耳警报声陡然响起。 “警报，警报，受到攻击——” 这世界太危险，温莎麻木地想，难道点太背，是有陨石撞上来了。 很快他们就不用猜了，因为真有东西撞了上来，还砸穿了飞船最薄层舱壁，他们这里天花板也鼓起一个变形坑。 “警报，警报，a3区损坏——” “袭击物：s537号弹『射』舱。” “警报，温度高——” 天花板凸坑处响起嘶声，金属被灼烧变形卷起，然后化成『液』滴落在地板上，出现一个黢黑裂缝。 从那裂缝里滚下来的是浑身是血教皇。 再然后是郁飞尘，他没滚，自己跃下来的，动作很稳。 落在地板上，郁飞尘环视四周。觉得卫兵们这面如死灰的样子有点眼熟。再一，考文正在地板上痛哭，温莎四肢俱全地被铐在一边，主神冕下好端端站在控制台前，正回头看自己，完自己，又向天花板上那个被砸出来的口子。 完这些后，他向了郁飞尘手里铜管枪。 郁飞尘陡然一惊，让铜管枪瞬间消失。 “来晚了。”他把教皇踹到另一边，免得挡路，敷衍地对周围一众目瞪口呆人们：“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