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就像一场梦

老人给她倒了杯热水之后，便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走去，其实只是一间连屋顶都没有的用木藤搭成的简陋棚子。 纪无心见他走路一瘸一拐，将目光定在了他的双腿部位。 右腿已经断了，走路要靠拐杖支撑，而且走一步相当于普通人走五步。 她连忙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扶住他道：“不用了，我待一会，等雨停了就走。” 老人家点点头，声音沙哑，纪无心将他扶回桌边，他边走边说着，“老夫是怕姑娘饿着，便想着给姑娘弄点吃的，但是现在又下了雨，厨房里的食材恐怕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也不能拿来吃了……”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纪无心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间草屋，一张床，说明只有一个人住。 “老夫一人住在这里十多年了，基本生活没什么问题，只是前天夜里来了小偷，将厨房搅乱了，连屋顶都撞翻了，老夫年迈，腿脚又不方便，自然奈何不了他们。” “那你怎么不去报官？” “官府不会理会我们这些低贱的贫民百姓的，再且，老夫也没什么证据，即使去报官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他坐在了那张斑驳不堪的木凳上，神情有些恍惚哀伤。 纪无心坐在了对面，看他说这些话时眉间总是透着一股难掩的英气，倒是令她非常惊讶。 若他真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怎会对官府有如此深的痛恨与厌恶，而且说话间的口吻恰似那高高在上的达官贵族。 “姑娘你是哪里人？”他抬头问道。 纪无心更加诧异了，一般来说，来这里的都是秦朝人，他这般问，是因为看出她是从别处来的吗？ 于是她答道：“殷朝人。” “殷朝？”老人闻言眼睛微亮，“那是一个强大的国家，生活在那里真是幸福！” “嗯。”纪无心点点头，至少那里的百姓没有秦朝那么破落。 “殷朝有一个为人着想的大祭司，还有体贴百姓的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 ”老人说。 纪无心挑眉，道：“都是皇上治国有方。” 老人闻言似笑非笑，看着纪无心也是带着一股道不明的笑意…… “若秦朝也能遇到像殷朝这么好的君主，那该多好！” 纪无心倒是不大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听他话语，倒是知道殷朝现在在谁的掌控之下，但是却不在意，只要一个国家能被一个贤德开明的君主掌控，百姓安居乐业，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而掌控这个国家的人到底是不是名正言顺的，那就处在下一级的考虑当中了。 “伯伯这话倒是有几分君王之家的远见。”她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余光中瞥见老人神色复杂，似乎有难言之隐，总环绕在心里深处的猜测似乎就要浮出水面。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响声，她站起身，走去开门。 雨很大，若是不关着门，雨丝会飞进屋内，这屋里也没燃个炉火，怪冷的！ 关门后只见一人浑身是血，一只手支撑在门槛上，方能稳住身子，纪无心看到他，愣住了。 那人抬头，看到纪无心，也很惊讶。.qgν. 老人从屋内走出，看到这副情形，脸上是止不住的担忧。 “哎呀，小羽啊，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老人行动不便，自然不能扶起一个七尺男儿，纪无心主动上前将他扶进屋。 “谢谢！”他抬头道了声谢。 纪无心没有说话，看他伤口触目惊心，倒是能猜出是谁的手笔，一阵复杂难掩。 “他下手太重了些，我替他向你道歉。” 言羽听言苦涩一笑，“没事，都是我无能。” 纪无心抿嘴沉默了。 “若是我比他强大，你还会不会？” “言公子！”纪无心打断了他的话，眼眸掠过一抹不喜。 老人进屋察觉到这股不寻常的气息，看两人的神情，叹了口气。 “小羽啊，赶紧无包扎包扎伤口，否则会恶化的。”老人说。 纪无心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认识，总觉得这一切不是侥幸，倒像是有什么很深的隐情。 可是这屋里也没什么可以包扎伤口的东西，老人拿了一包草药过来，但是这草药只能治愈皮外伤，而且还是效果很不好的皮外伤，对他这么重的伤势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言羽在一旁不断地咳嗽，加上刚才淋了雨，现在浑身打着颤，都牙齿都在颤抖。 嘴唇发紫，手指甲片片染上紫色，脸色苍白。 “你为何不回府，那里不是更能疗伤吗？” “为什么要回去？娘亲看到我这副模样，会担忧，父亲看到会询问原因，肯定少不了麻烦。” “但是你待在这里只能等死。” 老人家走了过来，叹道：“小羽啊，这个姑娘说的对，你赶紧回家去吧，你的伤势太严重，若是不及时治疗，会危及生命的。” “我不怕死。”他说，神情坚韧，带着一丝狠绝。 “你对自己有必要这么残忍吗？” 她知道他一直在做的事不过是在折磨自己罢了，对她没什么损失，他一直以自虐的方式在吸引她的注意，真是个难懂的人。 她一直以为他是身在京城富贵之家、逍遥江湖、纵情山水的二世子，越是了解，越发现真实的他就像一滩幽深的湖水，探不到底，摸不透，更加猜不透。 “你是不是对秦雪有愧疚？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言羽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都是以前的事了，没必要这么耿耿于怀的。” “我不耿耿于怀，就没人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了。” 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纪无心忘记了他们之间的事。.bμν. “没人记得之后，它就像从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说着说着，他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随即晕倒下去。 老人家担忧不已，一直在呼唤他的名字，“这该如何是好？” 他抬头看向纪无心，“姑娘，你能将小羽送回家吗？老夫腿脚不便，恐怕送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