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小八

那手势，根本让人看不明白。</p> 但她那动作和反应，却还是吸引了杨昭的注意力。</p> 杨昭的目光落到了那小乞儿身上，看起来七八岁左右，很瘦很黑的一个小姑娘，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而她刚刚张开嘴啊啊时，明显可见她的舌头没有了。</p> 一看就是遭受过苦难的。</p> 杨昭蹙眉。</p> 倒不是圣母心泛滥，而是不知怎地，她总感觉那小姑娘眼神里似乎有些什么，而且……她发现，那小姑娘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是看着她的……</p> 她似乎想向她表达什么！</p> 可杨昭搜遍了记忆，都没有这个小姑娘的任何记忆，说明这是她第一次见她。</p> “恩公你别介意啊，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云老头想说什么。</p> 杨昭却已经走入了屋。</p> 只是她刚进屋，一个小厮就急匆匆的跑来：“小姐，官府来人了，说是请您到府衙。”</p> 杨昭脚步微顿。</p> “啊啊啊……”屋内小姑娘又啊啊叫，急切要起来。</p> 杨昭见此，继续走了进去。</p> 她刚走到那小姑娘面前，那小姑娘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摆，紧紧拽着，如抓救命稻草似的，昂着头，张着嘴急切的想说什么……</p> 可除了‘啊啊"外，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p> 她急得眼泪哗哗流……</p> 杨昭蹲下身，握住了她那皮包骨的手，温声道：“不着急，我不走，你是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你慢慢的比划，刚刚太快了，我看不太懂。”</p> 小姑娘看着蹲下身来的杨昭，眼泪掉得更凶了。</p> 她张嘴。</p> 但想到自己如今不会说话了，她又忙闭上了嘴巴。</p> 随后她想到什么，急忙转身的爬到了床里头，翻开那补丁的枕头，从下面抓出来了一件脏兮兮的破衣裳，非常脏，甚至都已经看不出来那原本是什么颜色了，又破又烂……</p> 云老头还没开口。</p> 那听到动静过来的余婆子，见到小姑娘拿着那破衣裳塞杨昭怀里时，不由得惊呼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啊，你那臭衣裳怎能往恩公怀里塞啊，可别熏到了恩公……”</p> 余婆子的亲人都死绝了。</p> 对这些无父无母的小乞儿，可谓当成了自己的孙孙在照养着……</p> 小姑娘那件脏破的衣裳被换下来后，就一直被她宝贝得不行的藏着，谁也碰不得，每日都得抱着才能安睡。</p> 余婆子拿她没办法，就随她了。</p> 可哪知她竟拿那件衣裳往他们的大恩人怀里塞……</p> 余婆子急得上前。</p> 小姑娘却护犊子似的挡住了余婆子，死活不让她碰杨昭怀里的衣裳，眼神还急切看着杨昭：“啊啊啊……”</p> 她比划。</p> 又急又用力的比划了很多。</p> 可却仍让人看不懂。</p> 直到一道稚嫩声响起：“姑姑，姐姐说，那衣裳是要给你的，里面有东西，说是在衣裳的夹层里面，要给你看。”</p> 喜儿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p> 她眨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看着那比划着的小姑娘，眼底是亮着的。</p> 小姑娘比划的手一顿。</p> 她越过了余婆婆，目光落到了小喜儿身上。</p> 看到喜儿时她似乎愣了愣，直直盯着喜儿好一会，她眼泪就啪啪的掉下来，但脑袋却开始用力点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p> “啊啊……”</p> 她指着破衣裳。</p> 杨昭不由看了眼喜儿，又看了眼自己怀里的衣裳，其实那衣裳是真的很破脏的。</p> “小姐，让婢子来吧。”</p> 冬霜上前。</p> “不用。”</p> 杨昭并未假手于人，在小姑娘急切目光下，亲自翻开了那件衣裳，并且找到了一处唯一并未破损的位置，摸索了一下。</p> 很快就找到了。</p> 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将那夹层给撕开了一道口子，从里头拿出了一块布。</p> 一块字迹早就被晕开了的布。</p> 杨昭没看到上头写的什么，可是那块布……却让杨昭僵了身躯。</p> 她反复看了看。</p> 最后确定后，她心底情绪在瞬间翻天覆地起来，紧紧攥着那块布的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p> “小姑娘，是谁让你送来这个的？”</p> 杨昭强忍着情绪，尽量平静的问着那小姑娘，可声音却还是没忍住有些发颤。</p> 小姑娘含着泪，比划了一下。</p> 杨昭看不懂，连忙侧头看向喜儿。</p> 喜儿眨巴了下眼睛，才稚嫩道：“姐姐说，木木。”</p> 木木？</p> 杨昭微楞，随后道：“是你母亲？”</p> 小姑娘点头。</p> “那你母亲现在在哪里？”</p> 小姑娘这时却不再说话了，似乎还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泪汹涌的流出来，且还有一抹惊恐在眼底涌起，她的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发颤起来……</p> “啊啊啊……”</p> 突然，一道尖叫啊啊声响起。</p> 小姑娘惊慌似的爬到了床里头，身躯紧紧蜷缩成一团，抱头发出啊啊的叫。</p> 杨昭怔了。</p> “不好，小八这是发病了。”</p> “快出去，都快出去。”</p> 余婆子一看，急忙就把屋内的其他小乞儿给抱了出去，最后就连杨昭也被请出了屋子……</p> “恩公，你别介意。”</p> “小八这一犯病，身边就不能留下人来，一旦有人在，她就会不受控似的开始自残，别人还碰不得，不然会更严重。”余婆子心疼得眼眶泛红的说。</p> 云老头也是叹息说；“这孩子也是可怜的，她是我们上京的途中遇上的，当时她被几个老畜生给……险些欺负了，救下她后，她也不哭不闹，只执拗的还要一点一点爬着上路，后来我们也怕那几个畜生回头祸害了这小丫头，合计着就把她给带上了……”</p> 因她只会啊啊和巴巴的叫，就给她取了个小八的名字喊着。</p> 而那些小乞儿。</p> 其实都是一路上看着带上的。</p> 他们本也是可怜的苦难之人，可看到那些更可怜弱小的，却仍是会忍不住伸出援手。</p> 这世界是残酷的。</p> 可却也有旁人所看不到的温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