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06 宁次的羁绊其一 约定的风雨

冬日悄悄的来到了这座地处盆地的村庄，满是绿意的山林依旧长青，阳光清亮，但是寒意已然侵满了空气，像小小的虫子一样，在裸露的皮肤上密密细细的爬动。 ——好冷。 抱着膝盖蹲在日差家门口的辉夜呼出一口白气，肺管里原本带着热量的呼吸在接触到低温的空气的瞬间之后，迅速被同化、消失。 百无聊赖，对着手心吐出一次又一次，像是百玩不厌的游戏。 日向宁次推门出来的时候，正是看见这样怏怏的辉夜。 她很少见的梳起头发露出细白的后颈，精巧的、轻薄的耳垂，然后是低垂的睫毛。清洁柔软的浅色浴衣交错合拢，抬手间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细白的小臂。 听见声响抬头看过去，宁次却是在一本正经的合上大门。 “宁次好慢啊～辉夜腿都蹲麻了” 辉夜拉长了声音，像是唱歌一样起伏声调抱怨着，然后向他伸出手。 “拉我起来吧？” 宁次抿了抿嘴，脸上表情纠结为难，似乎很不想理睬她，但是或许是他良好的礼仪，又或许是和他父亲一样温和体贴的本性让他狠不下心来直接走开。.Ь. “宁次哥哥，不去训练场了吗？” 在心里叹了口气，辉夜转而拉了拉他的袖角催促，于是听到暗号的宁次只好把她拉起来，辉夜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满脸得逞的笑意。 宁次挣扎半天放弃了，边走边说：“……雷之国的云忍村不是快要来村子签订条约了吗？而且还正值……雏田大人三岁的生日，这样到处乱逛真的没关系吗，辉夜大人？” 辉夜跟在他身后，低了低头，遮去神色：“……没事哦……你看，那都是大人的事情吧？我在旁边也帮不上忙啊。家里兵荒马乱的，还不如找宁次来玩——练习！” 宁次：“……我听见了” 辉夜身体一僵，表示抗议：“什么呀，明明我就是白送来给宁次当沙袋的！还这么多要求，太严厉啦宁次” “……” 话题终结了。 辉夜看着宁次的背影，犹豫着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合放在胸前。 自道场事件已经过去了半月，这期间日向家本家分家的关系再次跌回冰点，虽然小雏田从惊吓中回过神之后表示自己并不责怪突然陌生的日差伯伯，但是辉夜明白那并非只是简单的杀意，日差的行动象征着分家对本家的不满已经到达临界点—— 那是在挑战日向家自建村来就恪守的权威，也是……对日足地位的蔑视。 日差从那以后被禁足，直到云忍村和木叶决定在日向家大小姐生日当日签订和平协定，导致村里人手不足才得以解放。 从日足那里得知了“真相”的辉夜去探视了三次才得以见到他，宁次站在日差面前呈现出警戒的保护姿态，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愤恨让人心惊。相当讽刺啊，明明不久之前还是相亲相爱的家人。不，辉夜相信宁次心中对她的感情还没有消失，但是对于父亲的更为深切的崇慕的感情，一定让这孩子还没法接受突然变身为“压迫者”一方的她吧。……这样想的话，说不定他感觉是自己被“本家”——被一直希望守护的“家人”欺骗了。原本的温暖和关怀都是虚伪的可笑表皮，脱落之后尽是冷漠、阴暗的内里…… 而她亦是帮凶之一。 当时，将近“60”的宁次的好感已经跌回了初始的“50”，好感列表里Q版的宁次，原本的小正太一脸天真可爱，白白净净，头上缠着绷带，会好奇的抬头看她，而现在变成了咬牙握着苦无的小兽。 最后还是日差阻止了他，日差的精神不是很好，肩上披着鸦色的羽织，脸甚至可以说得上憔悴，眼下一片乌青，看来“笼中鸟”对大脑的创伤可能超出了她的想象，但是他依旧保持着平常应有的风范温和的教训宁次。 “宁次，太失礼了。我对你说过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于是宁次才软化下来，不甘心的跪回在他身边。 不容拒绝的把宁次打发出去，看向辉夜时，阴暗的房间里日差眼中翻滚的黑暗掺杂着悲哀和无力，好像燃烧着的漆黑的火焰一样，第一次完完全全展现在她面前： “对不起……辉夜大人” 然后是第二句话： “……您不该来的……” “——小雏田，没事哦。” 辉夜认真的看着他，烛火下的眼睛像是落入水中的月光，潋滟破碎，缓缓的露出一个如常的微笑，那是几乎透明的虚幻的表情——.Ь. 窗外乌云密布，沉沉欲坠。 “所以……请不用担心” “……，您知道了吗？” 日差顿了一下，躲开了她的眼睛，望向寒风动摇的庭院。 “嗯。但是，我认为的……是您希望宁次远离本家……这件事。” “……” 半晌，日差对上她的视线。 “这是我作为父亲的私心。……作为我的孩子出生，而不得不承受这样残酷的不平等的对待……这种事，本来已经足够可怜了——因为家族的规矩就不得不像狗一样被迫献上自己的人生——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是能够忍受的……” “但是，只有那孩子！我无法看着他变成那样……！” 隐忍的、痛苦的发出低吼，扭曲了面庞。 “——我不能眼看着宁次被驯化成为本家的工具！”所以，才故意袭击作为重要继承人的日向雏田，激怒身为族长的日向日足，用自己的惨状让宁次警醒…… “……啊，原来如此” 辉夜轻轻的说。 日差在家族和宁次之间，选择了宁次。这是立场上的对立，现在不论辉夜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她现在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局面。同时，一旦牵扯过深彼此双方的感情反而容易造成更多的伤害。 辉夜很快就告辞离开，站在走廊上的宁次回头看她，负面的情感像潮水一般从他脸上消退，留下僵硬的假面。 故作冷漠坚强，怒兽一样的冲动散去后，红肿的眼睛和干燥的嘴唇却出卖了他。哭过了。 辉夜下意识的伸手，却被他惊慌似的一下子打开，这具身体细皮嫩肉的，手背立即红了一道，在痛感保护的情况下也感到烧烧的炽痛。 “淅淅——” 有雨点打着屋檐落下来，空气中有尘土和湿气混合的气味，簌簌的枝叶在打击下起起伏伏的低泣，泪水从叶上滑下落到地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 辉夜和仿佛愣住了的宁次相对片刻，放下手臂，柔软的浴衣袖子顺势盖住了伤痕，她垂下目光，低声道：琇書蛧 “眼睛，用水煮蛋滚一滚比较好哦。我，回去了” 纯白色的身影从身边走开了，脚步声慢慢的远去，日向宁次咬了咬牙，想着父亲咒印发动时苍白的脸，日足冰凉厌恶的眼神—— 一声叹息。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日向日差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雨势大了，宁次” 【日向宁次好感：60】 辉夜：？？？ 辉夜收到提示时尚且一脸懵逼，不一会身后就传来吧唧吧唧的脚步声，日向宁次撑着伞追上来，两只伞轻快的靠近、轻轻的互碰了伞沿，边界水滴抖落开、强硬的相融。 “……对不起，辉夜大人。我……并不想伤害您的” 雨中，宁次的声音支离破碎。 辉夜：“……我知道。宁次只是害怕日差伯伯再受伤……我也是。” “但是，我很伤心哦，因为宁次哥哥好像变了个人一样，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看着我——胸口这里，非常的，难过” “宁次哥哥，讨厌辉夜了吗？” 宁次立即摇了摇头，眼里挣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我不可能讨厌辉夜大人的！但是……我……” 他的声音低下去，咬住了嘴唇：“——无法原谅，对父亲做出那种事的，本家” 宁次大概还不明白咒印对自己的束缚和掠夺，但是日向日差选择用最残酷的现实来告诉了他。这什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鬼剧情啊？难道说宁次这条线是以虐恋为基调的吗？结合一下宁次的原结局……K.AO，喵的，还真有可能…… 辉夜内心疯狂吐槽，在心里刷了一波弹幕。 “……那么，以后我还可以来找宁次哥哥玩吗？” 辉夜微微仰起头，细眉微微蹙起，眸如间湖水清漪，湿润柔和，小心翼翼，蒙蒙的雨雾让除了她的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宁次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便见面前的孩子笑起来：“好啊——嗯，那下次宁次可不许再瞪我啦！” 接着辉夜又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行，宁次说不定会反悔——” “这样吧，我们来定一个暗号！每当我叫“宁次哥哥”的时候，宁次如果没有讨厌辉夜的话就要给出回应！” 宁次：“那个意思难道是说，您在撒娇……的时候吗？” “……” 辉夜：“……才不是撒娇呢！只、只是有点不安的时候才会——啊，不要问这种问题了！不知道为什么好火大啊！” 于是宁次忍不住轻轻的笑起来：“……是的，我记住了，辉夜大人” 那瞬间好像又变回了原来那个温柔体贴的男孩，白色的眼眸盈盈荡开，天真无邪，单纯可爱。 “……我会，一直回应您的……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