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暗月之辉

…… 晚风微凉，树影婆娑。 消失了大半个夜晚的皎洁之月终于自云层缝隙中探头，凄凉的月光如同纱绢般落入凡尘，照亮了这如同废墟般充斥着废墟、骸骨与血肉的大地。 苍叶站在树梢顶端，脚下树枝却未曾弯腰，好似他本身并不存在任何体重。 他举目眺望前方——那是一个他曾经见过的城镇，是旅者与商队们都较为青睐的一个临时驻扎之地，也是一个并不立于魔神庇护之地的城镇。 而如今，这座城镇的城墙已经损毁，城中建筑破烂不堪、硝烟弥漫，隐约还可以看见火光灼灼，如犬似人般的身影拖着半残的躯骸于废墟间奔袭，突出的眼球已经变得干瘪，皮肤也不知为何而变得宛若一片片破布一般。 整个城中已经没有正常的生灵了。 苍叶举起手挥舞，身后那些时刻注意着他的人们则立刻调转方向，绕着这个城镇前进。 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也不知道前方的道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导致灵月散仙下达绕行的指令，但他们知道服从。 只要按照灵月散仙所说的做，他们便有极大可能存活下去。 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离开，已经称得上庞大的队伍行走着，始终未曾发出除了脚步声以外的声音。 连基本的交谈都已经省略。 随着队伍无声的离开，苍叶也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城镇废墟身上。 正如他之前所说，无论是留云那些仙家人士还是摩拉克斯他们都不会放过境内这些强大到凡俗之人无法抵挡的妖魔邪祟，他亦如是。 只是这些妖魔邪祟如今的长相实在是有些熟悉。 就如同交界地中的那些被无数外神与力量所污染的生灵一般，只是没有那么强大，也没有外神的气息。 想到这里，苍叶不由地“看”了眼【物品栏】之中储存着的各种物件，其中就有他收集的一些“交界地特产”，像是蕴含了【猩红腐败】的血肉、【结晶人】的核心之类的。 是这些物件互相吸引？ 不，应该不会，那些外神还没强大到能够突破系统的防御，否则当年他和996在交界地执行任务时就应该被发现了。 那么，是因为他的存在和意识被读取从而影响到了这个世界？还是说是他当年交给法涅斯的那些书籍里面存在着这方面的小说？ 略作思考后，苍叶更倾向于前者。 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特别是在挣脱了那奇怪的命运束缚之后，曾经的许多事情都能够想清楚。 既然他能被潜移默化的影响行为并且能够在虚假的天幕之上构筑一颗虚幻的命之星，那就表明他过往的记忆或许也因此透露了些许。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但说麻烦倒也不至于。 漫长岁月中变得冗杂的记忆量加上无数次穿越世界屏障、壁垒并且还拥有主系统乃至于996的记忆庇护便已经为他构筑了许多道坚固的“城防”，再者，他自身也在过往岁月中慢慢的为自身的一切建立起了防护，去往诸多世界之中游历放松所得来的眼界基本就用在了这些事情上面。 毕竟他所去往的世界大多都是于他而言较为“安全”、“放松”并用于舒缓身心疲惫防止崩溃的，像是至高知识之类的在系统的操控下基本与他无缘。 但相对的，也不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这种情况直到他变得强大之后才有所改善，可在改善之后他也不敢去随意触碰那些力量，就比如芙莉莲世界里的那个女神和菜月昴所在世界的那些个强大者，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一些不太正常的家伙，包括交界地里的那些个神啊、半神啊和神人之类的也都是这个鬼样子。 简而言之，他的记忆泄露最多也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风景画面，否则第一个跑出来帮他或者抹除他的就该是那个主系统了。 想清楚之后苍叶也是直接来到了这座城镇之中。 城中弥漫着浓郁而“鲜活”的死气。 新鲜的尸体正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快速腐败并长出以灰色为主的暗色调植被，些许如孢子般的粉末从已经有两层楼高的、有无数镂空的巢穴中飘出随后寄生在一些会动的妖魔邪祟以及尸骨身上。 咯~咔~ 小半边躯体都化作白骨的尸骸在孢子的作用下自地上爬起。 只剩半边的头颅在一阵刺耳的骨骼摩擦声中抬起，脸苍白如白纸，瞳孔散大发灰如同蒙上了一层布，只剩下一只的、原本毛茸茸似犬科般的兽耳无力垂落毛发也被干涸的黑色血块粘在一起。 尸体再次动了起来。 但却并没有因此重获新生，因为它并未“活”过来，驱动它身躯行动的是那些成千上万附着在他身躯体表内饰腐败脏器之中的孢子。 身躯不过是一具为孢子提供行动力的傀儡罢了。 死后，连身躯都被亵渎利用。 “死气之城，败亡之地...罢了。” 这一幕让苍叶放弃了那将此地封锁起来当做一处“实验场所”的想法——此地让他感到不耐烦了。 天空皎洁的圆月猛然一震。 这是切切实实地震动，是一种以凡俗肉眼便能够察觉到的异变，又似乎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月亮......” 刚刚绕行没一会儿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声音。 发出声音地孩童高高昂起头颅，眼中倒映着空中明月。 以往身边人都会立刻捂住孩童的嘴叮嘱他不要发出声音，但此刻，众人纷纷抬起头，他们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身体却本能地提醒着他们去看。 “变了。” 倒映在孩童眼中的皎洁明月边缘逐渐泛起一阵幽蓝色的辉光，整个月亮变得昏暗模糊，零星浅蓝、蔚蓝、深蓝色的光点闪烁在暗色的月面，如同银河与星辰。 世间所受月光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比原先更为冰冷却令人思绪清晰的寒冷让见证了这一幕的生灵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四周变得漆黑，仅有天上暗月散发着寒气，祂高高悬挂在空中，巨大之月单发的幽光遮蔽了整片夜幕，但不知为何，其并未让生灵们惧怕，而是感到一种安宁与清冷，宛若秋夜躺在被窝之中轻轻入睡般，又似绝望之境所见的一缕指引方向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