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武帝有憾难抒怀，人生不走回头路（六）

短短一句话，好似一盆冷水，将整个场面浇成透心凉。 秦家，亡了！ “逍儿，你刚刚说什么？” 秦北望挤出一丝笑靥，抬手想再搂秦逍一下，却被秦逍轻轻闪开。 “我说秦家亡了，被魏家血洗殆尽，怎么，剑黄巢没告诉你们？”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都轻若鸿毛。 这句轻飘飘的话，恍若江河倒灌，携卷着浩如山海的绝望，将一众在场者全部淹没殆尽！ “走吧，我们去单独聊聊。” 秦逍朝秦北望指了个方向，随后便径自先行离开。 半晌后，秦逍和秦北望，一同坐到了屋舍后方的草垛上。 远方传来阵阵哀嚎啼哭，听起来颇为吵闹，秦逍却置若罔闻。 毕竟这段血腥过往，对如今的他来说，早已翻不起半点波澜。 秦北望也哭了好久。 这个铁血半生的男人，在秦逍身旁哭得像个孩子。 秦逍静静等他哭完，期间他断断续续问了好多问题，秦逍知无不言，分毫不考虑秦北望的接受能力。 毕竟对镇国公来说，若这些打击都遭不住，他也没资格坐到昔年的位置。 “差不多得了，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没必要在我这里演整场。” 秦逍瞥了他一眼，秦北望还是歇斯底里，直到秦逍起身想走，秦北望才堪堪止住。 “逍儿......” “爹。” 秦逍眉目平静，望着远方的云卷云舒，脸色和晚霞一样沉静。 “当年因，今日果。那些年你和黄巢做的勾当，就应该想到最后有这样的终局。” “我心里其实一点不恨你，我只是心疼我娘。她是那么好的人......不多说了，人渣和人渣之间，没必要聊太高尚的字眼。” “有些事你不知道，黄巢的全局你看不清，到最后被人当做棋子，这是你和秦家的命。” “我也不打算跟你解释什么，你只需要记得，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亲爹，以前我认你，今后我也会如此。不过未来秦家的路，还需你们自己慢慢走。我不会再插手秦家分毫，我们这段红尘缘分，也自今日后彻底划清。” 秦逍缓缓起身，看向一脸迷惘的秦北望。 “爹，魏家也已覆灭，魏征被我......亲手杀了。” “当真？” 秦北望神情一震，秦逍缓缓点头，忽然感觉做政客无聊透顶。 随着眼界逐步抬升，这些凡尘俗务，早已令他提不起半分兴致。 秦逍轻抚指掌乾坤，取出一些笔墨纸砚。 挥毫静静撰写，没过多久便写了一叠。 “喏，这个给你留下。” 秦逍将纸张交给秦北望，秦北望神情木讷，愣愣接过后瞥了一眼，下一刻便再难从纸上移开目光。 “逍儿，这是......修行秘法？” “嗯，一部分无煞剑诀，还有一些境界的心得体悟。我没什么能留给秦家，想来想去留下这些最为实在。” 秦逍言罢作势便走，秦北望见状立刻起身拦阻。 “逍儿，你要去哪？” “爹，你我凡尘已了......还是刚刚那些话，有些事你并不晓得，我若再跟秦家过多纠缠，只会让我心中添堵。” “爹不拦你，不拦你，你成大修行者了，该有自己的念想，秦家......逍儿，你能不能看在爹的面上，帮我们走出此间禁界？” “为何一定要出去，多年不碰女人，还想再娶几房？” 秦逍冷冷调侃，秦北望立刻摆手否认。 “逍儿你就别羞臊我了，你也都瞧见了，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咱秦家剩下这些骨血，说到底还是要回家的。想当初是我将他们带出来......我得把他们好好带回去！” “爹，你自己都说了，是你把他们带出来的，至于这带回去，也得靠你自己才行。” 秦逍的立场没有分毫动摇。 他指了指秦北望手中秘法。 “让那些兵将都尝试修炼吧，若有天资聪颖者，定会有不错建树。届时即便没有我，也完全有能力打破剑黄巢的结界。若真有那么一天，也别想着王朝纷争了。好好寻个去处，开宗立派，将香火和法门传下去，也算是一件功德。” 一语言罢，秦逍瞬息消散无痕。 “逍儿！” 秦北望见状一脸错愕，可秦逍来无影去无踪，早已无法寻觅仙踪轨迹。 原地只剩下苍老的男人，手里死死攥着那叠秘法心得。 而此刻的秦逍，自然离开了万里之遥。 缓缓凌空御剑，秦逍重重舒了一口气。 这次秦家之行，很早便在他脑海中萦绕不散。 秦逍心里清楚，秦家是他在红尘中，始终无法斩断的一抹孽缘。 恰如刚刚他跟秦北望说得那般，这一遭他斩断了昔年之因，也给秦家留下了未来之果。 至于这番因果能否开出花来，秦逍不再去多想。 交给岁月流转，机缘所至，金石为开。 秦逍继续踏上红尘之旅，这趟只有他一个人的旅程，迎来送往，好不快活。 这恰恰也是秦逍目前最需要的。 他没在走墨尧心中企盼他走的第二种可能。 他在走世上所有人都没走过的第三条陌路。 眼下，这条路还尚未走完，秦逍亦不想多说什么。 往下走便是了。 他准备离开西梁，前往北齐，探望两个人。 在这之前，他忽然心有所感，临时调转方向，施展芥行去了司命白海海畔。 神识全面铺开，要找的人并不难寻。 在一处漩眼旁的禁海，秦逍找到了一个赶海人。 “老莫。” 秦逍轻轻唤他，至于口中的老莫，自然便是昔年带他前往妖域的前尘莫忘。 过了这么长时间，老莫倒是沧桑了不少。 他一开始根本没认出秦逍，秦逍倒也不在意，毕竟对老莫来说，他仅仅只是个市侩的过客。 永远不要高估自己在他人心里的份量，这道理秦逍很早以前就懂得。 “这位客官，您这是？” 此时的老莫一脸愁云，他望着秦逍丢给他的两锭银子，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不去漩眼，陪我说说话吧，这钱你先拿着，不够我再加钟。” （稍稍调皮一下哈哈，唉，其实是有些憋屈的现状，想通过老莫抒发出来，我们继续。） （秦逍目前的游历红尘，其实是在下一盘草蛇灰线的棋，慢慢看，最后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