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祖母的交待

明锦明显能感觉到，今日侯府众人对待她，比以往还要殷勤小心，一个个望着她的眼神，都与从前不同。 小心、恭敬，还有着一股子艳羡。 明锦猜到祖母应该是，与他们说了她跟顾明珩要成亲的事。 她也没放在心上。 与那些随行请安的人，随意打了个招呼，明锦便径直去往松翠斋，去见祖母了。 …… 而此时。 明锦与福华长公主已经同坐于一处了。 屋内只有她们祖孙二人。 成姑姑和翠微早在先前给明锦上完茶之后，便先悄然退出去了，把这屋子留给他们祖孙俩说话。 这会福华长公主握着明锦的手，和昨日许昭君与她说的是一样的话。 “你这丫头，真是胆大。” 福华长公主握着明锦的手，还有些心有余悸。 府中众人并不知道这桩亲事，是明锦亲自去跟贞光帝求的。 福华长公主却是知道的。 昨日听华岁说那番话的时候，她这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可快了。 实在是没想到她这孙女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古往今来，哪有女儿家做这样的事？也亏得是夷仙也有这个心思，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昨儿个该怎么收场。 “以后可不许再做这样的事了。” “陛下给你玉佩，是应允你一件事，也准你随意求，但你也要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被应允的。”福华长公主说到这的时候，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她这是在提醒明锦。 要她知晓这龙椅上的天下至尊，与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 他可以给。 但你不能强要。 要不然，他能让你提愿望，给你脸面和地位，把你捧得高高的，也能随时把所有东西都收回去，让你一无所有。 明锦当然知晓。 但这事，她是必须要做的，也只能由她自己去做。 顾明珩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自然也得让顾明珩知道她的心思。 不过她也知道祖母的担忧。 她自然不会反驳祖母，让她担心，她笑着反握住祖母的手，半是撒娇半是玩笑地靠在祖母的肩膀上，与她安慰道：“孙女知道，这种事，孙女也只可能做一回啊，哪还能总做呀。” “我要做，顾明珩也不答应啊。”她故意顽皮一句，打破了现在稍显凝重的气氛。 “你这丫头——” 福华长公主被她这话说的，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因为明锦的这一番话，她倒是也没再纠结此事，只拿手轻轻点了点明锦的额头，低着头，看着她，颇为无奈地说了句“你啊”，然后又跟明锦说：“我跟府里的人，提前说了此事了。” 明锦早就猜到了。 她也没想过隐瞒，左右等圣旨下来，他们也都得知道。 早知道、晚知道的差别罢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在意。 福华长公主却有话与她交待，她跟明锦说：“我跟你爹娘他们说了，你现在拥有的东西，都是靠你自己得到的，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也别想着你以后成了长安王妃，就可以借机做什么了。” 明锦听到这么一番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坐了起来。 怔怔看着身边祖母严肃的脸。 明锦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眼眶却渐渐变得滚烫起来，她重新把脸埋到了祖母的肩膀上，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哽咽。 她抱着老人，轻声说：“祖母，您为我做得已经很多了，您没必要为了我跟家里过不去，这些事，我自己能解决的。” 她不想让祖母感到为难。 她都能想象。 祖母昨日说这番话的时候，府里那些人会怎么想了。 肯定是不满的。 一个家族就像一棵树，每个人都是那树干上延伸出来的枝节，一棵树想要长得高、长得壮，就不能只靠自己，这些枝节也很重要。 祖母不也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许多吗？ 要不是为了这个家，她早就可以去过自己的日子了，何必非得待在这个地方，让自己那么不舒服。 她是想过这件事。 想过自己嫁给顾明珩之后，若是侯府的人要拿她的身份胡作非为，她要怎么做？ 她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乱行事的。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忤逆他们了，也不介意他们说她不孝。 但她没想到—— 祖母竟然先她一步，替她解决了这件事。 她不知道说什么，她说不出话。 只能跟刚刚出生的雏鸟一般，依附着身边的老人。 福华长公主任由明锦依靠着，而她则慢慢与人说道：“我给了他们选择。”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外人看在你和夷仙的面子上，也会礼待他们。” “他们只要聪明些，就知道选什么，对他们是最好的。” “但若真有人想借着你的名头做什么，你跟夷仙也千万别心软。” 福华长公主严肃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绝对不能开这个头，你明白了吗？” “太多家族，就是因为管不住底下的人，觉得纵容一次、两次没事，到最后，反而弄得不好收场。” “你嫁给夷仙之后，面对的议论和注视会更多，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放大，所以你更加要小心，不能心软。” “夫妻一体，你以后不仅要替自己考虑，还得要替夷仙多着想。” “夷仙是个好孩子，也对你好，但这世间感情，无论是什么感情，都是不能被无限磋磨的，磋磨多了，感情也就出现裂痕了。” “祖母希望你跟夷仙能好好的，不要被外在的那些事情影响。” 若说福华长公主，唯一不满意这桩亲事的，无外乎如此了。 她倒不是怕自己的宝贝孙女胜任不了，她的嬿嬿聪慧、果决，比很多人都要聪慧。 她只是觉得她以后面对那么多人，难免太辛苦了一些。 但这条路既然是她自己要选择的，她这个当祖母的，自然也只能祝福她了。 明锦岂会不明白？ 她眼睛早就红了，眼里也滚淌着泪水。 面对祖母的谆谆教诲，她只能点头哽咽：“祖母，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我会牢牢谨记，您别为我担心了。” 福华长公主看着她哭红眼的样子，倒是笑了，她握着帕子给明锦擦拭眼泪：“别哭，这是好事，你得高兴。” “祖母一直就盼着我的宝贝嬿嬿，能找个如意郎君，现在祖母总算是满意了。” 福华长公主是真的高兴。 怕她自责，福华长公主又柔声与她说道：“我做这些，也不止是为了你和夷仙考虑，也是在为你爹、你兄长他们，为了我们整个家族考虑，一个家族想要长久不衰，底下的人都得齐心同力。” “过骄则衰，人得始终保持谦逊，才能长久。” 明锦点头。 她当然明白。 “祖母放心，孙女知道的。” 明锦说着坐起身，看着老人保证道：“我始终姓明，我不会真的放任家里不管，日后家中兄弟姐妹有需要，我也会尽可能护着他们，但家里人若是真的想借势欺人，那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福华长公主一听这话，眼睛也不由跟着红了。 她连着说了三声好。 她其实并没有想要嬿嬿的这一番保证，这府里每个人，都应该、也必须为家族的荣耀而添砖加瓦。 她。 老大。 还是其余人，都一样。 但对于嬿嬿，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她只是盼着她能好一些，别再受苦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保证。 福华长公主眼里也忍不住滚起了泪水。 她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牢牢抱着明锦，用温热宽厚的掌心，轻轻抚着她的头。 祖孙俩就这样依偎在一处。 此时阳光正好，屋内也是一派祥和气氛。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的人来下旨了。